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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林听问,不敢大意,就道:“生员不敢欺瞒王爷,生员想着,这天雨天晴,非人力可为,若是只指着老天,一干旱就不得水来浇田,也不是个久远之计。生员就想着若是能在田间打上数口井,一则佃户们平日挑水方便,二则,若再有旱情,也能解燃眉之急。只是这打井一事,颇耗人力,若是请着外人来,一来未必肯尽心,二则,也要多花许多银子。”宝林说在这里,就顿住了,起个眼偷觑了郑王一眼,但见他拈个长髯点头,心上略定。
宝林又说:“既然田租收不上来了,生员索性就拿着做个本钱,叫那些佃户来出力,以工抵租,我们这里也好省了额外用工的工钱,大家都有好处,岂不是一举两得。”
郑王听在这里,就笑道:“好个苏凤林,倒是会做无本生意。本王再问你,区区几口水井,就能管得了你那近千亩良田吗?你也是个生员,读书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这挖井只能治标而不治本。你若是能引着那些人开渠引水,莫说是你家千亩良田,便是富阳县也不愁了,你如何就只想着自家?”
原是这挖井只是个治标之法,若是天旱得狠了,水井里的水也要干涸,非得在活水源头取水方是良方,这郑王也不知为着什么,就要拿了这个来考问宝林。兆麒因在官宦世家长大的,深知郑王这一问,大有玄机,若是答着“生员愚钝,未曾想及”,只怕郑王要认作“凤林”说话不尽不实,抑或是真无长才,若是实话说了,郑王真要恼起来,也好办个妄议朝政的罪名,不觉忧心。
宝林听了就走在郑王跟前,双膝跪倒道:“请王爷先恕生员无礼顶撞之罪,生员才敢说。”
郑王就道:“这要听了才说得恕不恕。你且说来。”宝林一咬牙,就道:“回王爷,生员如今领着佃户们打井,小小举动,不过是民间事务,与朝廷无涉。然这开渠引水,就算得朝廷水利工程,应是圣上定夺,工部来施行的,生员不过一介小民,如何就敢僭越?且若是在濉河取水,濉河水浅,这两年一旱,也要干涸,定要在长江取水方是良方。这长江离着富阳县数十里,若要开渠,工程浩大,所费人力物力岂是挖井所耗就能比的?生员若是引着许多人开渠引水,王爷只怕就要在牢里来问生员话了。”
兆麒听了,不觉又惊又喜,喜的是,宝林小小女子竟有这样胆气见识,惊的是她在郑王跟前,依旧口吐实言,莫非就不怕郑王着恼吗?果然,就见郑王冷笑道:“好大胆的苏凤林,莫非你在讥刺朝廷寡恩无德吗?是谁给你的胆子!”
兆麒听得郑王动怒,忙转了出来,在郑王眼前跪了,叩首道:“王爷息怒,舍弟年幼,说话不知分寸,求王爷恕罪。”
宝林道:“此乃实情,生员尽可说是生员愚钝想不着那一层,只是王爷即问,生员若是扯谎,那就是有意欺瞒,其罪大不敬,生员不敢不敬王爷。”兆麒听了,暗中咬牙,果然就是双生姐弟,连说话都是一般口气,真真叫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
那郑王却笑道:“好孩子。”说了,就道:“都起来罢,难得苏凤林小小年纪有这等见识这等胆量,日后定然凤鸣岐山,前程不可限量。”兆麒听得郑王这般夸赞,这才放下心来。
又说宝林这一叫郑王传了去,她带了来庄上的丫鬟胭红如何就不急,就求着许庄头又套了一辆车来送了她回县上,急急进去见了金氏,就把宝林叫郑王传了去的事回了,金氏这一听,又急又怕,只怕宝林叫郑王看破行藏,难以收场。
金氏虽急,倒还不失分寸,就明管家苏贵来,叫他带了银两速往州府探听详细,有事速来回报,自己在个家中坐卧不宁。
团圆儿见了金氏这样,心中快乐,脸上却做个关切的模样道:“奶奶,二少爷那样聪明一个孩子,又能有什么事呢。王爷不过问几句,就要放他回来的,他又没犯着什么事儿,还能留着不放吗?”
金氏听了这话,真真就戳在了心肝上,指了团圆儿就骂道:“你个贼婆,你养的好儿子,逼走了我的宝林,你还要在我跟前嚼舌头,莫非忘了那顿打吗?”团圆儿听得金氏发怒,也不敢再说,只得退在一边,心上很是不服,暗道:“你那个宝贝女儿不是在庵堂里念经,如何成了我们秀林逼了走的。可恨员外死的早,他若是活着,也好叫他瞧瞧你这蛮横嘴脸。”
到了晚间,秀林回来,团圆儿就把凤林叫郑王传去的事说了给他知道,秀林脸上就不好看,道:“外头人刺我,你也来刺我不成?”
原是凤林叫个郑王传了去,里头金氏因这个凤林是宝林假冒的心中有愧,只怕拆穿,外头人哪里知道这些,只认作是叫郑王传了去的是苏家二少爷。这二少爷在田庄上一番作为,谁人不服,听得他叫郑王传去,都说必是好人有好报,郑王这回必定抬举他,又说着一样是苏家少爷,到底是小老婆生的,大少爷苏秀林就如何刻薄寡恩等语。这些传在苏秀林耳中,就叫他如何不恼羞成怒,,偏才一到家,姨娘就拿了这些来啰嗦他,心上如何不怒,抬脚就走,又往翠红去了。
偏巧,登云也在翠红那里吃酒,这秀林蓦然撞了去,翠红只怕他发觉,忙过来哄着他喝了好几杯,秀林心中有事,也未曾留意,借着酒壮胆,拍了桌子就道:“一个小孩子,带着人挖了些井,就像是个活凤凰,我只不信那个蛮横小子就能想了这些出来,还不是他娘教的。又来骂我,还说我逼走了宝林那丫头。她自己爱往庙里去替他爹念经呢,如何怨得我来。”
登云本不在意,忽然就听见宝林再庵堂里替亡夫念经超度,这真真是个歹竹出歹笋了,就起了恶念,暗道:这庵堂不比苏府门禁森严,我若是悄悄摸了过去,就把个生米煮成熟饭,我看宝林这小丫头还怎么强呢。又想起宝林那娇滴滴一团的俊俏,如何不心痒难搔,就装个若无其事的模样,慢慢就从秀林口中问出宝林如今住在哪个庵堂里,秀林如何知道登云动的肮脏心思,竟是告诉了他。
秀林因从前夜不归宿,叫金氏打了一顿,行动也就十分谨慎,就是出来见翠红,也要兜上几个圈子,只怕金氏差人跟着他发觉了,更不敢在外头留得久了,此时叫翠红哄了一番,又喝了点酒,气就略平,不敢再留,讨了浓茶来漱口,又把这个月的月例留了给翠红,自己抽身出来,就回去了。
翠红见秀林回去了,就来扭登云的耳道:“冤家,我怎么待你,你不知道吗?竟还一心就想着你那个表妹。”登云见翠红吃醋,就把他抱在怀里道:“小乖乖,你不知道哩。那苏家富有半城,我舅母只得宝林这么一个嫡亲女儿,她的陪嫁只怕比秀林那蠢货能分的家当要多,若是能娶了她,我们这一生一世都可逍遥快活。”
翠红就道:“话虽如此,只是上回那位小姐写了那样一首诗来回绝你,你忘了不成?”登云因怕翠红走漏消息给秀林,到底不敢就说实情,只笑说:“我自有我的主意。”说了,又同翠红吃了几杯酒,就把秀林留给了翠红的月例拿去了一半儿,也就抽身出去。
因水月庵在城外,何登云怕出不去,就早早出了城,就在水月庵左近,寻了一家农户,只说是出城散心的学子同书童走散,要寻个地方歇一夜,给了几钱碎银做茶饭钱。那农户也不疑有他,便是有疑心瞧在那几钱碎银子的份上也罢了,就收拾了个清静的房间给何登云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登云被咔嚓,你们觉得怎么样。
104
104、行暴 反诬 。。。
何登云自知道宝林在水月庵为亡父念七七四十九日地藏经,他是个奸猾之辈,就起了邪念,当日就摸了出城,只在水月庵旁一家农户暂歇了,这农户歇得都早,不过戌时就熄了灯,何登云就悄悄启门出来,在农户夫妇的墙角下听了一听,但听得鼾声如雷,已是睡得熟了,这才放胆,反过身开了门出去,就着月色就摸到了水月庵处。
却见庵门紧闭,何登云原想着假托迷路,哄了师太来收留他一夜,又怕叫人认得面貌,日后生出祸患来,就绕着水月庵山墙走了一圈,也是他合该命绝,就叫他瞧见了一处狗洞,这个何登云因色迷心,也顾不得肮脏,手足并用,就爬了进去。到得里头,何登云立起了身,拍一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