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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总督浑身震颤,惊讶地看向梁景言,拽住领子的手猛抖了抖,诧了一诧,又看了看他,回过神来,最后缓缓松开了梁景言的衣领。
梁景言甚是平静,神情自若地说:“总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夫人她当初嫁给你,一定不是自愿的,而是被你逼迫的吧?”
这话犹如掷向湖中的石子,泛起秦总督心中一湖回忆的涟漪。梁景言洞悉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悲悯,秦总督逃过他凝视的双眼,缓缓道:“你猜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顿了顿,看了看众人期待的神情,道:“二十多年前,香雪是北平红透半边天的歌妓,她的歌声美妙非常无人能比,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吸引,但香雪有个青梅竹马叫林文曜,也是香雪的乐师,他们俩彼此相爱,搭配更是默契……”
那一幕幕回忆仿佛就在昨天。
阁楼里,安香雪和林文曜时常并排坐着,他教她弹琴,美妙的琴声来回飘荡。
一曲毕。
林文曜握住安香雪的手,皱眉道:“阿雪,你的手法还是不对,应该这样子。”
说完盖在她手上,拨了个音给她看。
“文曜哥,看来这弹琴我怕是永远都学不会了,怎么办,我不想学了?”
“那怎么行,你又想偷懒?累了,就歇会儿再弹吧。”
安香雪笑着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学不学琴都没关系。”
林文曜刮了她的脸,笑道:“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最美抵不过回忆,只是当时,已回不去了。
秦总督一脸悲楚道:“当初,如果不是我插足强娶了香雪,或许他们俩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这么多年,香雪一直对我非常冷淡,甚至好几天都不跟我说一句话,总是一个人呆着,不笑也不哭,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偶。一天晚上,她的头发突然全部变白,我明白是因为她心病已久的缘故,没想到她居然起了死意,竟然在生日当天就不告而别,我现在才明白,无论天涯海角,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在她心里面过,回首往事,我真的后悔,后悔我不应该逼迫香雪嫁给我,或许如今她就不会去死……我真的错了。”
十一月的天,入夜了很是幽凉。梁景言拿出为安香雪调制的“日月同辉”,打开瓶口,在一旁的银角端炉里滴了一两滴香水,轻淡略带苦味的香味弥散开来。
梁景言挑眉,两道目光如上弦月喷吐清辉,少顷,皱眉沉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遇见时,莫问是劫是缘,告别时,只合剪断痴缠。爱一旦来了,就是洪水猛兽,有谁,可以抵挡这样的洪水?秦总督,你不要再自责了,怪就怪在你们有缘无份,不是命中注定的人……人死不能复生,前事还是早些放下为好。”
秦总督兀自凝思:“你说的没错,人生不老爱无尽,仔细一想,好歹我也爱过,爱过的人生,总好比苟延残喘,好过那平庸、无聊、寡淡地过一生。能对一个人痴上一次,也好。”
日月同辉缓烧,优雅的香烟盘旋在厅中,逡巡漫步。哪里有人,它往哪里去,知那是它安身立命之所。闻着这香,听着这故事,众人便是一脸凉幽幽的悲伤。
秦总督凝神嗅着四周轻拂的香气,渺渺地钻肺渗腑,沉沉入梦,悲凉地笑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梁府大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梁清明、梁景言等人恭候着秦总督出来。
秦总督在车前站定,对梁清明道:“清明,我今天就走了,麻烦了你那么多天,下次再来跟你赔罪!”
梁清明忙说:“总督太客气了,你造访敝府蓬荜生辉,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哎,你就别跟我讲礼数了,这一次,多亏有你们……”
梁景言把日月同辉递给秦总督,道:“总督,你已经付过钱了,不知道这香水,你还要吗?”
秦总督一怔,看着那香水叹气:“斯人已逝,如今再看着这香水也是徒增伤感,香水我就不拿走了,你们随便怎么处置它吧。”
梁景言说:“虽然为了制出这日月同辉颇费周折,但听了总督的故事,收获还算巨大,这香水的味道,算永远也忘不了了。”
秦总督一愣,笑了笑,看着梁清明说:“清明,你儿子是个可造之材,叫梁景言是吧?”
“总督过誉了,犬子正是梁景言。”梁清明说。
秦总督打量梁景言:“小子,我记住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梁景言淡淡一笑:“那我就谢过秦总督了。”
“梁清明,你有一个好儿子……”秦总督拍了拍梁清明的肩膀,“好好保重。”
“总督慢走。”
梁清明和梁景言忙施了施礼。
秦总督转身,一个侍从开了门,秦总督上了车。
见尘土飞扬,车子驶去,梁景言打了个哈欠:“终于结束了……”
梁清明却一把拉住梁景言,焦急地问:“景言,你快跟我说,我走这几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爹……”梁景言一怔,皱着眉毛,为难的神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梁清明脸色一沉,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爹……脂香堂被商会会长,颁发禁止令,禁止了一切交易……”
“什么!?”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梁清明便有些生气的坐车到了周会长家,他掩着怒色坐在厅中的椅子上,他环顾着四周,眼睛落在书桌上的一瓶香水上,那香水他认得,是芙蓉斋卖的香水,正疑惑时,便看见周会长走了进来。
梁清明连忙站起来,伸出手要跟会长握手:“会长,别来无恙啊……”
周会长径直走到一旁,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只是看了梁清明一眼,没有和他握手,说:“坐吧。”
梁清明尴尬地收回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仆人上好两杯茶,退出。
周会长端起茶,缓缓喝着,漫不经心地看着梁清明,问:“找我有事吗?”
梁清明一怔,冷冷一笑:“那我就不拐弯了,会长,是你给脂香堂下的禁止令吧?”
周会长放下茶杯,头也没抬,道:“没错,是我。”
梁清明一愣,有些诧异地说:“你知道我家的脂香堂是祖上传下来的,质量那是整个桃花岭公认的,香水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毒,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禁止我们做一切生意?
“梁老爷,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那可是有证据的。”
“呵呵,证据,恐怕是你故意为难我吧?”
周会长突然干咳两声,站了起来:“对不住了……今天我不太舒服,就不陪你了……来人啊,送客!”
梁清明起身站起来,气愤地看着他说:“你我认识那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周会长摆了摆手,说:“清明,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走吧……”
梁清明心尖一阵痉挛,忍不住怒喝道:“周灵全,既然你执意要跟我翻脸,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别太嚣张!”周会长身边的侍从突然抽出枪,猛地指着梁清明。
周会长让侍从收下枪,盯着梁清明:“梁清明,我今天见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呵呵,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坐上这个位置,也是靠我把你引荐给林师长的?”梁清明啼笑皆非。
周会长冷冷地看着梁清明,说:“我当然知道,如今我让你在这儿出言不逊,也是顾着以前的情谊不是吗?”
梁清明一怔,拉下脸,道:“好,算你狠……从今天开始,你我再不是朋友。”
梁清明咬牙切齿地走到周会长面前,看了看周会长,突然猛地摸出一把枪,“嘭”的一声,开枪打中了周会长旁边侍从的小腿,侍从尖叫着跪倒地上。
梁清明冷冷道:“以后你不要后悔。”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
周会长目瞪口呆地看着梁清明离去的背影,半晌,骂道:“梁清明,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
夜幕降临时,梁清明匆匆回到梁府,走进大厅,便猛地把旁边的花瓶摔在地上,花瓶碎了一地。
梁景言走进来,看着梁清明的怒容,皱眉问:“爹,难道会长不肯帮我们?”
梁清明喘着气,横下心,斩钉截铁地说:“他要跟我斗,我就陪他斗,看最后谁玩的过谁。”
梁景言疑惑道:“在我的印象中,周会长一直都没有反抗过你,这一次,他怎么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