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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无常精神不是很好,就点了下头说:“好,清儿你来说吧。”
萧千清笑了下,就将事情对我娓娓道来。
这个缘由,竟然要追溯到开国之时。
灵碧教创立于太宗皇帝德昌七年,而太宗皇帝的圣淳皇后,史书上记载,薨于德昌六年。
事实上开创灵碧教的,正是这位太宗皇帝的结发皇后。
这位圣淳皇后是前朝紫氏的长公主,当年太宗皇帝起兵,正是接着长公主的旗帜,才号召了一批为他效忠的将士。
后来太宗皇帝夺得天下,娶了长公主为妻,册封为皇后,太宗皇帝终其一生,后宫中再也没有第二个妃子。
历史早已湮灭,到现在连萧氏子弟也不再知道太宗皇帝和圣淳皇后之间有什么恩怨,只知道德昌六年,圣淳皇后就从宫中消失。太宗皇帝对外称圣淳皇后暴病身亡,将她的衣冠葬在了皇陵。
第二年,江湖上就出现了一个名为“灵碧教”的教派。
太宗皇帝驾崩于德昌八年,临终前留下密诏,告诫后辈帝王,一不得动用兵力围剿灵碧教,二不准抑制灵碧教的势力发展,三不能伤及灵碧教教主。
密诏代代相传,萧氏每一任家主,也就是每一任皇帝,在登基之前都会看到这个密诏。
而这个密诏中,也同样交待了圣淳皇后之所以创立灵碧教的原因。
这个神秘的江湖门派,竟然是为了有朝一日颠覆大武帝国而存在的。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王朝不是盛极而衰,而一个王朝由积弊日深到病入膏肓,必然伴有剧烈动荡,在这段时间内,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当大武兴旺昌盛之时,灵碧教独安一隅,而一旦灵碧教的这一任教主认为帝国开始衰败,并且这种衰败已然无可挽回,灵碧教就会倾尽全教之力,不惜以一切方法,加速帝国的灭亡。
现在的陈落墨,就认为大武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需要迅速倾覆整个帝国。
之前的那些事情,包括我师父的死,还有萧千清之所以会逼宫篡位,都是她在背后推动。
萧千清说完了这些,归无常笑了下:“王风是萧氏帝王象征,杨柳风却是灵碧教教主的信物,小姑娘,你的杨柳风是你师父给你的吧?那应该是落墨让他转交给你的。”
怪不得我师父将杨柳风交给我时,什么都没有说,我还只是以为这是一把普通的剑。
皱着眉,我说:“陈教主将杨柳风交给我做什么?”
归无常又笑了笑:“大概是落墨以为,你会站在她那一边吧。”
我会吗?如果皇帝不是萧焕,那么我可能真的会。
我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对于破坏和重建的渴望,也一直伴随着我。
但当我见过了萧焕为这个帝国殚精竭虑,看到他如今身在江湖中,仍旧没有丝毫懈怠。
我就不会再被陈教主的话蛊惑……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萧焕死。
即使以为是他杀了师父,即使以为他是我最大敌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甚至是伤害到他。
当初的那一剑是震惊下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次开枪震伤他,则真的是意外。我以为他武功高过太多,所以就算身体不适,也不会有事,结果我一时急于求成,又错伤了他。
如果真的爱着一个人,想替他分担所有的苦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去伤害他?
将握紧的拳头放在胸前,我抬头看到归无常苍白的脸色。
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萧焕,我几乎不敢盯着他的脸看,轻声问:“陈教主和你之间,也有误解吧?”
归无常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说起:“落墨在怀着焕儿的时候中了冰雪情劫的毒,所以焕儿才会生来就带着寒毒。”
他笑了下:“天下至寒的冰雪情劫,需要把人放入天山山顶的一个水池中,浸泡三天三夜才会种下。
“那个水池中聚集了历经万年不消的奇寒之水,比千年冰雪寒意更甚,人在那个池水里,不会被冻僵,也不会被冻死,一直都保持着可怕的清醒。当一个人在池水中浸泡满三天三夜,那种寒冷会镌刻入骨,从此后,一生都会如影形随,侵蚀身体,直至死亡。”
我听得身上发冷,忍不住问:“你没有去救她?”
“我那时,在和另一个女人欢好。”归无常淡淡一笑,抬眼看向虚无的远方,“三天三夜,我一直在和另一个女人欢好。”
我忽然觉得他这样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愣愣看着他。
他淡笑着:“所以落墨这么对我,真是太客气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着。
说了一会儿,归无常也有些累了,抬手揉了揉额头:“对不住了,我有些累,今晚就不陪你们了。”
我忙说:“你身上有伤,不要再出宫了,今晚就睡在我寝宫里好了。”
归无常还没答应,萧千清就皱着眉开口:“就算皇叔父要睡在宫里,也是在我这里方便一些吧?”
我一愣,等明白过来,就忍不住笑了下。
我身边的长辈除了父亲外,大都生性随意,归无常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个长辈一样,现在又知道了他是萧焕的父皇,我对他自然就亲切了一些。
但萧千清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是怕归无常在我寝宫里,会不大好吧?
归无常笑了笑,对我说:“你放心吧,我还可以。”
他还是坚持要离开禁宫,我和萧千清送他出去,他对萧千清说:“清儿,你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对小姑娘说。”
萧千清对萧焕总是横眉冷对,对归无常却像是很尊敬,说了声“是”,就站远了一些。
归无常对我一笑:“小姑娘,你最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焕儿被我救醒后,不回宫找你,反倒去做了凤来阁的阁主,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舒了口气:“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
归无常又笑了下,就开口说:“那天焕儿服下极乐香想逼出体内残存的内力,但其时他内伤极重,等极乐香的药力过去之后,内力反噬,必然会伤重而死。我两掌击向他的气海和膻中,为的就是击溃他流窜的内力,让内力不至于反噬心脉,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
“焕儿跌下台阶后,萧千清拼死受我一掌,抱着你逃出禁宫,我也把焕儿带出了禁宫,找到一个僻静地方,用了十几日,才把他救治苏醒。”
“他醒来之后,我把我所知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包括他母亲的计划。落墨是江湖人,你也明白,江湖的事情有时候只能用江湖的办法来解决,所以我让焕儿选,是留在江湖上想办法阻止落墨,还是散去毕身功力,保住性命暂时安稳的活下去。”
散去毕身的功力?借着回廊下风灯的微弱灯光,我抬头去看归无常。
那张和萧焕一模一样的脸上,正挂着某种类似悲悯的笑容:“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住焕儿的性命,让他不至于病重身亡,铭觞说他救不了焕儿的性命,是因为焕儿不肯用这个方法,这方法就是,强行散去他全身的功力。
“焕儿体内的寒毒是从母体里带来的,正因为是从母体中带来的,所以焕儿的体质比普通人更能经受寒毒的侵蚀。焕儿自三岁起,便开始修习萧氏朱雀支的内功,萧氏朱雀支的内功隶属火性,至阳而至烈,威猛刚劲而暴虐焦躁,稍有疏忽就会坠入旁道,练功不成,反而要危及自身。是以萧氏子弟在修习本家内功之时,往往会佐以一种阴寒的内功修炼,用以消解本家内功中躁烈之气。焕儿天生体质极寒,不用再修炼别的内功,自身体质自然而然就能抵消过烈内功的,所以他修习上一年,往往要抵得上别人修习两、三年,若单以功力高深而论,焕儿如今只怕已经和我不相上下。
“然而,也正是这日益精深的内功,成了威胁他性命的最大隐患。焕儿的体质极寒,而他修习的内功极炎烈,打个比喻,如果是一只盛装过冰水的瓷杯,突然再把它丢入到火盆中,会怎么样?
归无常淡淡笑笑:“焕儿现在就是这么一只在火盆里的杯子,会不会裂开,只是早晚的事。”
我安静听着,把手又紧握起来,点了点头。
“所以我才会让他选,是去阻止落墨,还是散去功力。”归无常笑了笑,“他选了不散去功力,去阻止落墨。”
我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就知道他是选了这个。”
“也许让他这么选,是逼他选择去阻止落墨,”归无常又是一笑,“如果说这天下还有一个人能让落墨改变主张,那么这个人就是焕儿了。”
“那你呢?”我脱口而出,“你不行吗?”
“我不行啊,”归无常没有一丝意外,依旧淡笑着,“我在很久之前就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