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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他们找了凤来阁。”萧焕微蹙着眉,思索了一阵后展眉笑了笑,看着班方远的左臂:“受伤了吗?”
班方远点头:“是,不小心被刺伤了肩膀,并不妨碍行动。”
“凤来阁派出的人不好应付。”萧焕依然笑了笑:“方远,你以后不用来了,蛊行营的人,也都可以回去了。”
班方远明显僵了一下:“公子爷。”
“这不是你们的事情,不能拖累你们。”萧焕笑笑:“接下来不用再管这里的事情了。”
班方远沉默了一下,自进来之后第一次抬起头看萧焕,随即有很快低头抱拳:“卑职明白。”顿了一下,“请公子爷保重。”
说完持剑行礼,很快退了出去。
注视着他的身影退出,萧焕的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视线落到一旁的墙壁上,苍苍就在那道墙之后的隔壁房间里。
似乎已经是不能再接着悠闲下去了。
他轻淡的目光扫过一室的陈设,从打开的窗口中,看向窗外黢黑的夜,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盘中。
他们都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西湖未归山庄,武林第一庄。
天下第一剑客温昱闲的宅第,传说中的武林圣地。
每一个新出道的剑客,都以能在温昱闲的胜邪剑下走上三招为荣。
温昱闲是这个江湖中不败的神话,胜邪剑是所有江湖人眼中的圣物。
苍苍坐在未归山庄内的水榭中,已经干坐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萧焕和温昱闲一起,走向了荷塘另一面的庭院。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没有回来。
苍苍已经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玩儿起了指甲。
当她把右手上的指头逐个抠到第三遍的时候,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的靠近,苍苍连忙抬起头,看到了萧焕。
他依然像半个时辰进去前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柄长剑。
那是一柄看起来很古旧的剑,剑鞘上爬满铜绿,张牙舞爪的睚眦图案盘踞剑柄上。
苍苍跳起来,很是狐疑的盯着这把剑:“这是什么?”
“胜邪剑。”萧焕笑了,语气是不变的温和:“我向温庄主借来用一用。”
“你要借,人家就把剑借给你了?”苍苍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萧焕,不知道是不是从水榭外倾洒下来的清亮日光,苍苍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比进去前苍白了一些,撇了撇嘴角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面子。”
她站起来拍拍裙子,自顾自的转身就走:“快走吧,这个温庄主也真小气,都不留人吃个饭,我都快饿死了!”
她的身后,萧焕脚步微滞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慢慢隐入到荷塘一侧的繁茂花木中。
荷塘另一面的陈剑厅,温昱闲正坐在大厅正中的石桌旁。
他面前有一个木质的架子,红木黑漆,闪着幽深的光。
这是用来放置胜邪剑的架子。当这把绝世的名剑不在温昱闲的手中时,它就静静的躺在这个托架上,在幽暗空旷的陈剑厅中,流淌出属于年代久远的兵刃独特的肃杀之气。
现在,托架上已经空了。
一直久到暮色染上翠湖重楼,温昱闲还是没有动,略显浑浊的目光穿透眼前的荷塘,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输了。
当那个年轻人袖中的短剑划开了胜邪剑的光幕,他仿佛能够听见,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匆匆溜走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和那个年轻人擦肩而过,胜邪剑在他手中混浊的嗡响,时光的流逝蓦然凸现,江湖传奇就此易手。
头发早已花白的剑客低头看了看自己结满老茧的双手,他的唇角突然泛上了一丝笑意,他起身走出这座因为少了胜邪剑的凄冷剑气而空旷起来的大厅,没有回头。
从凤凰山麓的未归山庄走回杭州城中,天色已经晚了。
走在街道昏暗的灯光里,苍苍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萧焕。”
萧焕停步,微微回头。
苍苍抬手抡圆胳膊,手里的钱袋狠狠砸出去,正朝着萧焕的头。
没有命中目标,灌满了劲力的钱袋稳稳落在一只手里,萧焕握着钱袋,缓缓放下手。
苍苍摊了摊手:“你真的会武功。昨天晚上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看到个人影不知道是不是你。”
萧焕没有说话,他的头低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苍苍接着叉了腰:“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萧焕突然开口,声音一如往常的平和沉稳,抬起头笑了笑,“没尽早告诉你,是我不对。”街边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下有一片阴影,淡淡的,很接近蓝色,投在被灯光映照的有些苍白的脸颊上。
苍苍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愧疚,口气不自觉地就缓了下来:“好吧……虽然你没告诉我,但我好像也没问……”
她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对了,你真会武功啊,你也不告诉我……我还以为长得漂亮的东西都很娇贵的。”
萧焕再次沉默了一下。
苍苍忽闪了忽闪眼睛,看着他,十分认真的口气:“其实像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出来行走江湖,的确要会点武功才行。”
萧焕还是沉默着。
苍苍摸着下巴,很严肃:“你在江湖上乱跑,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被别人看到,很危险的,喜欢养男宠的女人那么多,而且还有喜欢娈童的男人!你被他们撞见就坏了!对了,你是不是已经遇到过……”
“苍苍,”萧焕打断她的话,很温和的笑了笑,“饿得急了吗?”
他笑得和煦又温柔,苍苍呆呆的点头,气一下去,真的觉得饿得不行了。
萧焕顺手把掌中接住的钱袋收到袖里,口气依然轻和:“总归你也不需要用,你的钱袋就给我保管了。”
说完又笑笑:“我们快去找地方吃饭吧。”
苍苍乖乖点头,听话得跟着他的脚步走出了几步,才想起了什么,当街跳起来:“你干嘛拿我钱袋?谁说我不要用的?快还给我!”
前一刻的好奇,还有更前一刻的气愤,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
连夜晚的杭州城也是热闹的。
沿街的酒苑歌楼窗口,倚着韶龄的佳人,用纱扇遮了脸,听琉璃灯下的才子抚琴吟诗。
才子和佳人的脸旁,就是一串串的红色灯笼,从高高的屋顶,一直垂到地面。
被灯笼映的通红的柳树下,有一摊摊的小贩,花红柳绿的货架上,有最时新的绢花和香粉,有纸扎的各色风筝,有题着瘦金体的扇面字画,也有裹了一层糖汁闪闪发光的红果。
人群从这些摊贩前经过,时不时有一个或者一对的男男女女在某个货摊前停下,讨价还价,挑挑拣拣。
从这个街道里走出去,就是一株杨柳一株桃夹岸的湖堤。
这里比街上也稍微清静幽暗一些,低头互相切切私语着的情人们,慢慢的走过去。
映着疏离灯火的湖水上,留下他们影影绰绰的身影。
碧玉一样宁静深邃的湖面远处,穿梭着零零落落的轻舟和画舫。
有丝竹和女子的歌喉隐约的从船上传来,接着又不见了踪影。
苍苍和萧焕就走在堤岸上。
苍苍头戴儒冠一身长袍,手里还呼扇呼扇的摇着一把题了李后主词的折扇。这扇子是她刚刚在扇摊前买的,不但是她刚刚买的,而且扇面上那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文·冇·人·冇·书·冇·屋←也是她逼着萧焕给她现写的。
她先是看到扇摊就扑了上去,接着左挑右捡,总嫌扇面上的字题得太丑。于是她就抓了一个空扇面,抢了一旁算命摊上老先生的毛笔,塞到萧焕手里,让他写字。
提着笔,萧焕也并没有推辞,笑着问她要题什么字。
苍苍想也不想,随口就来了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萧焕“哧”一声就笑了,笑吟吟地:“还是写少年不识愁滋味吧。”
苍苍恶狠狠的眼神就扫到他脸上去了,抬腿踩在他的脚趾上:“叫你写你就写!”
脚趾头被踩了一下,萧焕只有老老实实地写。
他写完还了算命老先生的毛笔道了谢,就看到苍苍拿着他新写的那个扇面在左比右比的看,嘴里嘟囔:“太刚正了。”
扇面上的字是太刚正了点,那一行是时下最流行的瘦金体,笔意秀逸,但是骨骼里居然透着一股坚韧的正气,不像是苍竹,倒更像松柏,从严寒中□,凌霜傲雪。写瘦金都能写的像座山,不知道写这个字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苍苍略呆了一呆,随即笑逐颜开:“写的真好看,我喜欢。”
这一笔字的确是好,连扇摊的老板,都点头连连赞叹。
于是苍苍就穿着男装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