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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会跟家人重逢。
那一天,母亲在儿媳的陪同下来玄清庵为久久没有音讯的女儿祈福,冥冥之中,老天让她们相遇了。
母女俩抱头痛哭之后,娘亲把她离家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弟弟早就娶妻生子,镖局生意还算不错,娘亲也已然安度晚年。
这就让她十分宽慰。
而娘亲看她一心向佛,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偶尔会让弟媳妇来探望她。
谁能想到,不久以前,弟媳妇哭着告诉她,有人抓走了娘亲和弟弟,且让她做一件事情,否则就要杀了他们。
而这个任务,就是把来玄清庵带发修行的芷素师父除去。
为了亲人,她不得不违心作孽。
然而,出于多年修行的本性,她并不想亲手杀人。
那一次,她特意让好奇心重的女子跟去摘野菜,又故意在“迷踪林”那里跟她走散。
她想让女子困死在树林里,总归是葬身兽口,不能完全算是她杀生。
谁能想到,命大的女子却于第二天早上被连夜赶来的内卫司侍卫给护送了回来。
她怕引起怀疑,没敢继续行动。
弟媳妇又来了一次,催促她快点动手,否则年迈的母亲恐怕要经受不住折磨了。
她便一直苦寻机会。
及至今天,终于赶上女子和腿残的男人一同出了院门,这大好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要知道,玄清庵内是不好动手的,光她了解的,庵内就有三五个武功高手。
一旦被她们发现她要杀芷素师父,想来她不仅不能成功,恐怕自己也要性命不保。
在娘亲和弟弟没有安全之前,她是不可以死的!
出家人杀生,——修行了这么多年,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而此时,她却把锋利的宝剑刺向了跟她无冤无仇的女子。
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出于内疚,总之,她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利器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与此同时,身体的剧烈疼痛令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静慧首先看见的,是鱼薇音回过头来以凄厉的目光看着她。
待到她低下头去,便在自己的胸口看见了一截闪光的刀尖,且刀尖上满是鲜血。
——原来,一把锋利的刀子已经由她的后心穿透,从胸前刺出。
疼痛害得她不得不扔掉了手中的利剑。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将要抵达终点,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连家人都救不了。
鱼薇音因了听见静慧的吟声而转身,看见她身中一刀,随后倒地不支。
她想去看一看这个曾经和她生活在一个庵里的尼姑到底伤得如何,然,想到其对祖义的所作所为,她的心中便陡然生恨。
遂,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未靠得更近。
“芷素师父,”岂料,静慧把染血的手指伸向女子,痛苦的神情里参杂着哀求,“求你救救我家人”
鱼薇音没有作声。
她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救尼姑的家人!
“师父”静慧往前爬着,“我的母亲,和弟弟,被、被苏妃手下的人抓起来了,求芷素、师父帮我救救他们,静慧下辈子做牛做马”
话未说完,“噗”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便僵硬地趴在了雪地上。
鱼薇音呆呆地看着死掉的尼姑,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旋即,她又望向静慧身后站着的寻瑜,没有开口道一个“谢”字。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
想都没想,她就转过身子。
但见祖义停下咳嗽之后,嘴角沁出了鲜血。
“哥,别担心,我带你回庵里医治。”她的嘴唇在颤抖,发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听着都陌生。
说完,搂着男人的脖子,想帮助他起身。
然而,男人半坐着靠在她身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力气。
“寻瑜——,过来帮我——”她终于呼号出声,脸上已然泪雨纷纷。
未及寻瑜走过来,祖义吃力地抬起手,搭在了女子的肩头。
“丫头,听哥说”迅速闭上了嘴巴,似乎在吞咽什么。
女子不知道,男人在努力把将要出口的鲜血吞了下去,他不能让她再看见鲜血,她经受的打击已经够多的了。
“哥,别说话。我们带你回去!”鱼薇音的头神经质一般地微抖着,眼下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他弄回温暖的房间里止血。
这里太冷了,她摸着他的大手,感觉他手上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
“丫头,听话,听哥说”男人使尽全身的力气,扯着她的手臂,哀求道。
“回去再说,不行吗?”她害怕,怕他说出她最不想听的话。
“不行,哥时间不多了”他刚刚咽下了一口血,然而,更大的一口却喷溅了出来。
有血滴落在了女子的素衣上,鲜艳夺目。
望着怵目惊心的鲜血,鱼薇音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量轰然倒塌。
“不要不要”她拼命摇头,使得泪珠肆意横飞。
这时候,寻瑜走到了他们跟前,矮下了身子。
随后,他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让他说吧!”贝傲霜对女子说道。
听见寻瑜开口说话,鱼薇音抬眼看去。
可即便看见在眼前的是贝傲霜,她却一点讶异的表情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这是她对贝傲霜说的第一句话。
她知道他有功夫,且功夫很好。
如果他早一点出现,祖义就不会伤得这么严重了!
贝傲霜脸色凝重,看向祖义,“有什么话,你就跟她说吧!”
淳王爷好歹是个练家子,自然看得出侍卫长的伤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以他的判断,如果非要抬回庵里,一路上的折腾定会加速伤口血液的流出,大概到不了庵门口,祖义就不行了。
莫不如,就让他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让他死得瞑目。
鱼薇音还是不肯让祖义说话,“不,你帮我,带我哥回去,给他治伤,好不好?”
她的眼神有些漂浮不定,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贝傲霜不想让她再耽误祖义的时间,便用力扳住她的肩膀,以低沉的声音跟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你不让他把话说完,他会死不瞑目的!”
“你胡说!我哥不会死!”她马上猛烈地反击。
“不信你就试试!这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淳王爷第一次这般义正言辞。
以往他在女子面前的神情大部分都是充满了暧色的不羁样子。
很显然,鱼薇音被他的话震住了。
望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男人,手握着他的冰凉大手,她终于同意听完男人的话再回庵里。
就在这时,贝傲霜解掉了身上的棉斗篷,铺在地上之后,把祖义轻轻挪在了上面。
紧接着,他让女子也坐在斗篷上,并把祖义的头枕在了女子的膝头。
随后,用斗篷尽量把两个人包裹好。
做好了这一切,他往一旁踱着步子。
在离他们大约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既能够听见他们说话,又可以给他们相对独立的空间。
如此,便可以见得他是用了心的。
一个人,只要用了好心,便不再那么让人觉得讨厌了。
因了棉斗篷的围绕,女子抖得不再厉害。
可祖义的颤抖却愈发地加剧。
她便把他的双手合在一处,紧紧地包在自己的小手心里。
“哥,没事的,没事”不停地安慰,却无法令她自己踏实。
“丫头,”男人拼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和顺一些,“哥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好了”
“好!我好好听!”她频频点头。
他喘息了一会,“哥快不行了,有些话,必须跟你交代。”
“不,哥,你说完,我就带你回庵里。我们去疗伤,一定会好起来的”她的嘴唇瞬间惨白。
男人的大手反过来捏着她的小手,“哥的时间不多了,从现在开始,你安静下来,听哥说话。”
鱼薇音愣了一下,转而点点头。
“好,丫头真乖!”微笑浮上了他的脸庞,给毫无血色的面颊增添了一抹暖色。
“丫头,哥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哥的娘亲;另外一个,就是你
“哥的娘亲,有皇上帮忙照拂,皇上念在哥往昔的忠心,也会把娘亲照顾得很好。只是你,让哥到死都放心不下
“听哥说,如果有一天,皇上强行让你进宫,千万不要太执拗,莫不如就进宫去,只要能保住你的性命,适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