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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彧淡淡地笑了起来:“父亲母亲,都很疼我的。”
筱雨眉头微微皱了皱,想起还不知道楚彧便是余初前,鸣翠同她八卦过的京城楚国公府的一些事情,其中有提到过楚彧的父亲即楚三老爷身体不大好。
只是筱雨又不大想得明白,既然父亲母亲都疼他,为何他还会弱冠之年仍停留在京外?且他已经在外漂泊零落了好些年。
筱雨疑惑地望着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筱雨的纳闷,楚彧朝她走了过来,就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了,道:“你知道京中楚国公府吧?”
筱雨点了点头:“是直到得知大哥在征南军中,我方才打听了下征南军的来历,说得最多的自然是你,名不见经传的楚家小爷。”
筱雨微微一笑,道:“本来楚国公府在京中就没有太大的名声,再加上你这个赫赫有名的征南军主帅也并不楚国公府长大,所以打听得来的消息也不多,泰半都是市井传言,也当不得真。”
楚彧抿唇一笑,摇摇头道:“市井既然有传言,那便不会是空穴来风。”
说到这儿,楚彧倒是有些好奇,问筱雨道:“市井怎么传楚国公府的?”
筱雨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这话该如何说。
这毕竟涉及到楚国公府的阴私事,她一个外人当着楚国公府中的一员说三道四,怕是不大妥当。
筱雨便想将此事混过去,楚彧却道:“没什么不好说的,市井传言肯定没有真相来得龌龊吧?”
楚彧直接用了“龌龊”两字来形容他的本家,筱雨便明白了他对楚国公府的感情。
顿了片刻,筱雨方才小声道:“市井传言说,楚国公府嫡庶不分,老公爷不交爵位,所以一直有爵位承袭的问题。还有便说……说老公爷虽然年纪很大了,可仍旧,嗯……沉迷女色……”
楚彧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倒的确没生气。筱雨咳了咳掩饰尴尬,正想说什么,楚彧反倒是先她一步,颇为认可地点点头道:“百姓有时候比上位者还要敏锐啊。”
“啊?”筱雨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微微皱了眉头。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有关于楚国公府的一些信息,结合楚彧这话,她不由问道:“难道市井传言说的都是真的?”
“差不多了。”
楚彧将玉笛插到了腰间,喟叹一声说道:“所谓的世家大族啊,就找不着几处干净的地方。”
筱雨静默地听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我到南湾见到我大哥之后,还曾听说你有遭遇刺客,大哥说与战事无关,应该不是曾家军的作为,倒像是……”
“是楚国公府。”楚彧淡淡地接过话道:“有人不想我活着。”
“……这是为什么?”筱雨很是纳闷:“你有军功在身,楚国公府里的人仰仗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害你?”
筱雨皱着眉头仔细分析道:“我虽然出身乡野农户,不懂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但一荣俱荣,一损俱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同是楚国公府的人,你们同气连枝,你若得势,说得不那么恰当,楚国公府不也是鸡犬升天?害你有什么好处?就为了一个爵位?——说起来,我头一次遇见你时,你也是在被人追杀。”
“倒也不单只是这样。”楚彧沉声回道:“从前杀我,是想绝了我父亲的根,断了我父亲承继楚国公爵位的可能。后来杀我,是怕我坐大之后,查到一直在对我放冷箭的元凶,对他不利。”
楚彧顿了片刻说道:“我父亲只我一个儿子,若我死了,我父亲后继无人,祖父定然不会把楚国公的爵位给他。”
“我若是没记错,你父亲行三……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继承爵位吧?”筱雨轻声问道。
楚彧摇了摇头,道:“我父亲确实行三,这是事实。但你刚才也说了,市井传言,楚国公府嫡庶不分。这也是事实。”
楚彧看向筱雨,淡淡说道:“我嫡祖母早逝,亲祖母是祖父的填房。大伯二伯名义上是嫡祖母的亲子,但实际上是嫡祖母为巩固地位,从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妾手上夺过来的孩子。祖父生性风流,内宅里乱成那个样子,他都惫懒管,嫡祖母没孩子,抱孩子来巩固地位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嫡祖母命不好,才帮大伯二伯改了庶出名头,记在了自己名下,她就得了急病去了。”
筱雨若有所思。
☆、461。第461章 过往
楚彧接着说道:“据我祖母说,我父亲出生时,身体其实挺好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经常生病,不是凉着了,就是磕着碰着了。打小开始吃各种药,身体也渐渐差了起来。后来我母亲过门,父亲的身体方才好了些。”
“……那既然好了,怎么你又离开了家?而且现在也仍然听说你父亲身体欠佳,并没有大好啊……”筱雨喃喃地道。
楚彧冷笑一声:“我母亲出自医药世家,当初祖母也正好看中这一点,方才替我父亲做主,娶我母亲过门。母亲自幼跟着我外祖学了些医理,嫁给父亲之后便帮着父亲调理身子,我父亲娶了妻子,妻子又贤惠,他自然高兴,又有母亲照顾,身体好起来也是应当。只是,到母亲怀孕生下了我,我竟也同父亲一样,反复生病。而父亲也开始旧疾复发,时常觉得身子不爽利。”
筱雨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母亲又要照顾我,又要照顾父亲,自然分身乏术。祖父只管玩乐他的,祖母也甚少管父亲母亲的事,当时便将我接了过去照顾。”
“然后呢?”
“在祖母那儿我倒是过了一段安乐的日子,父亲的病又时好时坏,始终是反反复复的。母亲心力交瘁,更加腾不出时间来照顾我。”楚彧手搁在膝盖上,微微用力按了下去:“我在祖母面前养了四五年,印象里虽然很模糊,但还是记得有过好几次,我差点失足落水,或者是路过假山时差点被上面散落下来的石头砸到头。好几次都与危险擦肩而过。久而久之,祖母怕我出事,轻易不许我出屋子。”
“……是有人刻意为之?”筱雨有些不可置信:竟然有如此狠毒心肠子,对个稚龄孩童下手?
楚彧微微点了点头:“母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觉得国公府并不像它表面上表现出来得那样平静,尤其是在她后来又怀过好几次身孕,可通通都没能保下来后,母亲更加肯定,有人在暗中害我们一家。所以,待我再长大一些,到了进宫伴皇子读书的年龄,母亲便使了浑身解数,将我送了进去。”
说到这里,楚彧面露两分悔意:“那时候我年纪小,并不懂母亲的良苦用心,心里还曾怨怪母亲将我送走。直到后来武师父到我身边,同我分析了这些事情,我方才知道母亲有多为我着想。母亲她将我送走,一是为了保障我的安全,二是为了拿出全副心思来照顾父亲。我们父子二人,任何一个折损,对母亲都是天大的噩耗。”
“那后来……你怎么又会去了北县呢?”楚彧越说,筱雨越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太太感到钦佩。
楚彧答道:“后来皇上登基,羽翼未丰,他同我约定过,以后要我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将之当成自己毕生奋斗之目标,禀明了母亲之后,便继续在国公府之外游历,伺机崭露头角。当时我与母亲约定的是,在我弱冠之时回去,却不想江夏国造反,皇上有所动作……”
楚彧笑了一声:“大好机会就摆在我的面前,建功立业,有了权势,方才能有寻找真凶的可能,也有了对付他们的凭仗。”
“至于我人待在北县,是因为那时明德在北县。我与他相交甚好,反正也是要找个地方窝着,倒不如和明德待在同一个地方。”楚彧答道。
筱雨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道:“说起明德哥……在我离开北县时就好久没见着他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楚彧点了点头:“知道。你若说的是那时候他突然消失不见,无影无踪,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会儿他是来寻我了。”
“寻你?”
“他听说了国中国尽皆撤国的消息,却没听到我有得到任何封赏,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便寻了过来。”楚彧笑道:“其实那是皇上的迷敌之计,在组建征南军的事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即便是明德,我也不能轻易告诉。倒是我对不住他,害他担心了良久。”
“那明德哥现在人呢?”筱雨关切地问道。
“他应该在京城了吧。”楚彧微微点头,笑道:“大概就在你来南湾的时候,他方才回京。”
“他……回京?”
筱雨更加觉得糊涂。
楚彧点了点头,对筱雨解释说道:“明德表面上是个捕快衙役,其实他真正的身份也并不低。他是京中一显赫贵族当家人的外室之子。”
筱雨的嘴微张,一副有些吃惊的表情。
她虽然早就知道李明德的身份不太简单,但从楚彧嘴里蹦出“显赫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