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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筱雨。”
那记沉稳有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筱雨正对着的那张桌案里侧缓缓站起一个男子,银袍铁甲,在烛光的照耀下反射过来的光朝着筱雨逼了过来,一时之间竟让筱雨不能直视。
还未曾看清面目,筱雨便感觉到了他的器宇轩昂和凛然霸气。
这是从前的秦晨风所不曾有的——或者是,是从前的秦晨风所从没有展露过的。
但筱雨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便是秦晨风。他的声音没有变过,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沉稳而有力。
情不自禁的,筱雨便脱口叫道:“大哥……”
然后,她方才瞧见了秦晨风的模样。
秦晨风长相五分似秦招禄,五分似宋氏,继承了父母偏好的那一半相貌。若是让筱雨来评判秦晨风的长相,筱雨也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俊男子。
他若是笑,那便是翩翩佳公子。他若是不笑,那便是冷峻将军。无论是哪种,都是女子趋之若鹜的佳婿人选。
但到底和她本身记忆里那个大哥有些不同了。
“大哥……”筱雨又唤了一声,船舱中的其他人都纷纷和秦晨风点头示意,出了舱门。很快,舱中便只剩下秦晨风和他身边一个随侍,以及筱雨四人。
“坐。”
见到自己的妹妹,秦晨风眼中有激动和欣喜,但面上还是冷肃的,他扬起后袍示意筱雨坐下,又让随侍去关了舱门。
“筱雨,你怎么会到南湾来?”秦晨风觑了曹钩子和三弯一眼,眼中浮现疑惑,一边亲自给筱雨泡辣茶,一边开口询问道。
这说来话长,兄妹重逢的时候筱雨不想变成和话唠,便只一句带过,道:“收到大哥的信,我便来了。”
秦晨风点了点头,看向曹钩子等人。筱雨知机地对秦晨风介绍道:“曹叔和三弯叔护送我来南湾,鸣翠是我侍女。”
曹钩子拱手道:“在下曹录。”
三弯道:“在下扈三弯。”
“鸣翠见过大少爷。”鸣翠也福礼道。
筱雨望了三弯一眼。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三弯的姓氏,原来是姓扈。
秦晨风点头,起身回敬了曹钩子和三弯一个礼,以谢过他们一路护送筱雨的恩德,道:“今晚先委屈二位。”接着秦晨风扬声让随侍小兵去准备卧房,让小兵带曹钩子和三弯去休息。
三弯有些迟疑,筱雨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他们方才跟着小兵出了舱门。
秦晨风仔细打量了筱雨片刻,方才笑道:“跟以前变了很多,大哥倒是有些认不出你来了。”
筱雨满心的喜悦微微有些凉。
她的喜悦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多半是原主本身的情感。秦晨风这话兜头下来,让她顿觉心惊。
“大哥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还说果然是我,怎么会认不出?”筱雨抿唇对秦晨风笑了笑,拿同样的话回他说:“我瞧着大哥也跟以往不一样了,我才是差点没认出来。”
秦晨风低头望了望自己一身的铠甲战袍,低声一笑,道:“认不出也是正常,我与从前的确变了许多。”他笑着对筱雨道:“你不也是吗?长高了,脸也长开了,越发像娘的模样。”
“爹和娘都很想你……”筱雨闷闷地道:“大哥了无音讯了三年了,娘有一次因为没有大哥你的消息,生了一场大病……”
秦晨风沉默不语,半晌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如今都好了,等我随将军占领整个南湾,班师回朝后,就能见到爹娘了。”
秦晨风似是胸有成竹,在说起征南军占领整个南湾时,眼中的自信一览无余。
此时筱雨心里想的却是,等秦晨风回京城,说不定又有一场针对皇权巩固的内战要爆发了……
“对了大哥,你在征南军里用的不是本名?”筱雨想起这件事问道:“我报了你的名字,差点被巡逻兵认为我是在语出戏弄。”
秦晨风笑道:“嗯,当初被曾家军抓走的时候,我没用自己的本名,用了一个化名叫秦淳。一路下来也习惯了这个名字,便也没再改过。”
“秦淳……”筱雨念叨了两句,点头笑道:“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秦晨风笑着点点头,伸手到了筱雨头顶,似乎是想要拍拍她的头。
却是在半道上停下动作。
“筱雨都已经长大了……”秦晨风感慨地说了一句,收回手笑道:“大哥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与你太过亲昵。你十七岁生辰都过了……爹娘可给你订了亲了?”
这便是说到了筱雨心里的症结上,筱雨摇了摇头,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秦晨风立刻皱了眉头道:“爹娘还没给你订亲?这是为何?”
筱雨道:“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
筱雨淡淡地笑了笑:“无碍的,大哥二十了也没成家,等大哥成了家才该轮到我才是。”
“胡言!我是男子,你是女子,这怎可一样?”秦晨风见筱雨似乎是不想多说,便看向鸣翠道:“你是筱雨的侍女?你应当知道详情。她不肯说,你说。”前去传话、回话要耽误一些时间,筱雨沉稳地等着人来回话。那一对巡逻兵留下十人在这儿等着,领头人也未曾离开。
筱雨不开口,那领头兵也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他笔直地站在筱雨不远的地方,望着方才传话兵离开的方向等着传话兵的回话。
“姑娘……”
鸣翠有些惴惴不安,四人当中属她最为忐忑。鸣翠毕竟没有见过秦晨风,她心里也在打鼓,担心秦晨风来的那封信中的内容有夸大其词。
筱雨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一笑道:“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时候,筱雨眼尖地望见前方有兵士快步跑来。领头兵也瞧见了,面色顿时肃穆,朝前几步迎了上去。
离河岸有百丈的距离,兵士跑到领头兵跟前来时已经喘息不止。领头兵沉声问道:“可给秦副将传了话?”
“传了。”兵士狠狠地点头,猛吸了一口气道:“秦副将有令,将人带到营船上去。”
领头兵立刻转向筱雨,这下态度好了许多,道:“姑娘请跟我来。”
筱雨点点头,跟着领头兵进了征南军驻扎的外围。鸣翠紧紧跟了上去,曹钩子和三弯也跟在了她后方。
领头兵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没说什么,往前领路。
筱雨以一介女子之身出现在临时驻营当中,自然引起了将士们的注意,一路走来,投注在她身上的疑惑眼神越来越多,还有人上前询问领头兵:“此女是何人?”
领头兵眉头皱得更深。到目前为止,秦副将也没有明言此女是否是他的亲妹,所以这样的问话他也不好答。
一直到领着筱雨到了主舰船上,领头兵方才松了口气,对等在船下的传令官道:“报,人已带到!”
传令官瞧着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模样生得十分粉嫩,但浑身已然有了煞气。听得领头兵来报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领头兵退下,这才将视线定在了筱雨等人身上。
打量了四人一番,传令官道:“跟我来。”
从船体上搭了梯子下来,传令官率先踏了上去。
隔得远时筱雨还未曾觉得,如今到了船下方才真切感受到舰船的高大。这样的船应当能容纳许多人,即便是用于海战,想必也不会逊色。
拿来攻打南湾……会不会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筱雨出神地想着,一直到踏上甲板,方才听传令官道:“往这边直走,副将在船舱当中。”
筱雨谢过传令官,吸了一口气,定睛望着直前方的船舱。
“这艘艨艟真大……”鸣翠左右望了望,小声在筱雨耳边道:“姑娘,这上面的人……瞧着有些吓人。”
筱雨环视一圈,发现船上的人的确都有两分凶神恶煞,一看模样便知手上定然是染过血的,面上的表情和神态和方才那传令官别无二致。
能够守护在副将身边的将士,定然是精英了。
曹钩子轻咳一声提醒道:“别看了,进去吧。”
再东张西望的,怕是要引人怀疑,到时候徒增麻烦就不好了。
筱雨点头,率先往前踏了出去。
此时光线已经越来越微弱,太阳一旦落了下去,天黑的速度总觉得很快。四周已经开始昏暗下来,筱雨清晰地听到相邻的那艘艨艟上传来的号角声,紧接着船下一片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似乎是在征兵列队。
“这是整队、暂休的号角声。”曹钩子往下望了望,又看向相邻的那艘艨艟,道:“那里应当是征南将军所在的地方。”
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船上值守的兵士点燃了火把,围着艨艟间隔着站了一圈。
筱雨走到了船舱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方才伸手轻轻叩响了舱门。
“进来。”里面本有些细声交谈的声音,叩门声后,传来一句沉稳有力的回应。
筱雨将门推了开,微微眯起了眼睛。
船舱当中亮如白昼,四角有燃得熊熊的牛油灯,当中一张大桌案上也点着烛蜡,周围还有数人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