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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乖!”沈国栋又亲了两下,反复给周晚晚窝了窝被角,才急匆匆地跑了。
院子里很快传出沈爷爷中气十足的整队、命令出发的声音,整齐的跑步声和小汪兴奋的叫声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周晚晚翻了个身长出一口气,感谢沈爷爷新年第一天就要给人家警卫连添堵的恶趣味,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可惜,好景不长,周晚晚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家里又开始一阵嘈杂吵闹。
沈源一家来给沈爷爷拜年了。
梁晴一来就颐指气使地在客厅里挑毛病。周晚晚断断续续地听见“沙发乱摆”、“茶几下有瓜子皮”、“凳子绊着腿”之类的指责。
很快,书房也不安静了,沈源把梁晴拉到书房,让她消停点。“爸都没说什么,你别总针对小马。”
“爸这么大岁数了,家里的事儿能管着什么?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你看看爸这日子过的!我这才一个多月没来,家里就乱成这样!还不能说说她了?”
……
夫妻俩吵了半天,最后沈源摔门而出,梁晴气呼呼地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又出去指挥小马阿姨收拾打扫去了,“待会儿来拜年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家里这么乱哪行!?”
周晚晚彻底睡不着了,又不想现在起来去面对梁晴,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发呆。
实在无聊,她拿出沈国栋给的压岁钱红包准备数数钱,可惜,沈国栋没给她享受这个乐趣的机会,他给的是存折,而且是一沓。
如果硬要数,倒是可以数数存折的。
周晚晚一个一个地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再次震惊于沈国栋在赚钱上的天赋,这可比夏天他给她充实小金库的数目多了将近十倍。
看他每天都不务正业净琢磨吃喝玩乐了,什么时候赚的这么多钱呢?
周晚晚把一沓存折仔细收好,这很可能是沈国栋的全部家当,她可得认真对待。
而门外大书房里沈国慧也正跟沈国新在讨论钱的事儿,“拜年的时候你嘴甜点儿!看爷爷掏红包能抢就多抢一个!别像爸似的!不要白不要!不给咱们也是便宜了外人!”
虽然是妹妹,但沈国慧教训起沈国新来可是一点不客气。
沈国新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子了,今年刚从农村招干回城,即使工资不高,也不肯再在压岁钱上动心思了。
“爸嘱咐你的话你都忘了?好好给爷爷拜个年,别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该给的爷爷什么时候缺了你的?”
“我们家都吃半年大碴子小米子了!还叫没缺了我的?!咱们家都过成什么样了!说出去都没人信!
你招干回城要花钱,大哥在大学那点儿补助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哪个月妈不给他寄钱?沈国红跟我们断绝关系了还腆着脸要妈给的钱,全家就我吃亏!我不跟你们要,跟爷爷要点还不行?!他不给我给谁?!还不是便宜了那些嘴上抹了蜜的!”
沈源已经由县武装部长升为副县长了,和梁晴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着实不少。可是一家人的花销更大。
沈源每个月都要拿出一部分工资交党费、救济困难户,还长期照顾着福利院里的几个战友遗孤。
而家里几个长大的孩子最近这些年的花销也很大,他又死犟着不肯要沈爷爷金钱上的帮助,所以沈国栋不肯再在肉蛋粮油各种副食品上供应他们之后,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水平确实一落千丈。
实际上也没到艰苦的地步,只是跟普通家庭一样,要算计着钱买菜做饭。几个月吃一顿肉,细粮只能逢年过节吃一顿而已。
这对梁晴母女来说简直是不能忍受的,她们这些年一直觉得没得沈爷爷和沈国栋什么照顾,好东西都便宜了外人。可当他们真的不照顾他们一家的时候,她们才发现日子的真正难过之处。
所以今年大年初一梁晴就折腾着来给沈爷爷拜年了。每年他们都是正月初四才过来的。
必须趁着过年的机会修复跟老爷子的关系,再这么下去,梁晴觉得他们一家的亏就吃大发了!
所以她一来就开始忙活起来,扫地、拖地、挪家具擦摆设。还硬让小马阿姨把沙发套换下来洗,“下边沾上一大块泥,客人来了不得笑掉大牙!”
沈国昌和沈国新也被她支使得团团转,沈国慧眼看要躲不过去了,推开书房隔间的门打算在这边偷懒一下。
门是插着的,她在外面又拍又叫,周晚晚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只能起床。
“你怎么在这里?!你在我爷爷家过年?!你!”沈国慧指着周晚晚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知道是你爷爷家,不是你家,我在哪过年你管得着吗?”周晚晚一句话把沈国慧气得手指直抖。
周晚晚淡定离开。到厨房找小马阿姨去了。
沈爷爷在的时候,周晚晚为了他的心情着想,一向不搭理沈国慧,沈爷爷不在跟前了,她当然不会惯着她。
反正她早就知道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跟沈国慧修复关系了。
小马阿姨蹲在厨房搓沙发罩,梁晴在旁边坐着喝水,“这一顿忙活,可累死我了!”
看见周晚晚,梁晴也跟沈国慧一个表情,“你在这儿过的年?!”
小马阿姨赶紧起身让周晚晚躲开梁晴。“囡囡,你先上楼待会儿去,楼下太乱,等他们回来再叫你下来吃饭。”
“别走!家里都忙成这样了。你躲什么清净!”梁晴赶紧拿起抹布擦已经非常干净的餐桌,又支使周晚晚,“你把走廊和楼梯的地拖了,再把栏杆擦了,我还得去擦窗台,这家里也不知道平时怎么打扫的!犄角旮旯都是灰!”
小马阿姨脸一红。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只用眼神催周晚晚:上楼去,别下来。
周晚晚刚要说话,门口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周晚晚,你们家换新保姆了?”
三个人都看向门口,杨浩单手插在兜里,一脸冷淡地站在那里。
杨浩十六岁了,高高瘦瘦,唇红齿白,只看五官简直比女孩子还精致漂亮。可惜就是气质太清冷,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浩浩,你和谁来的……”
“周晚晚,”杨浩对一脸热情的梁晴眼皮都不掀一下,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看着周晚晚,“你们家保姆没眼色话又多,换一个吧。”
梁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浩浩,你这孩子……”
“小马阿姨,不是有新保姆了吗,衣服给她洗,你帮我们倒点水送过来。”杨浩还是不看梁晴,只示意周晚晚跟他走,“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三个人很快离开厨房,谁都没看一眼脸色由红转黑的梁晴。
“她自己要干保姆的活,还能怨别人把她当保姆?”杨浩坐在书房里,说起梁晴来还是一脸冷淡。
☆、第三二五章 离别
周晚晚垂着眼睛看茶杯里的水,慢条斯理地数茶叶。
坐在她对面的杨浩连茶叶都不数,就那么自自在在地坐着,好像跟一个人一句话不说坐半个小时是件很平常很自然一点都不需要尴尬的事一样。
如果有选择,周晚晚是真不想跟杨浩这么耗时间。
睡眠不足让她的头一跳一跳地疼,她是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可是梁晴带着一张被杨浩气黑的脸在厨房和客厅使劲儿折腾,沈国慧被杨浩两句话就说得泪花都出来了,正在小书房哭,她实在是没地方可去,只能在这儿跟杨浩大眼瞪小眼。
“我放书架下面的糖好吃吗?”杨浩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他不想说话就不说,想说了忽然来一句自己也没觉得有多突兀。
他一问起这个,周晚晚更不想搭理他了。
这小子前天过来,不声不响地在小书房的书架上放了一大袋巧克力糖,周晚晚发现的时候小汪已经把袋子都要啃没了,后来的事一点悬念没有,家里简直要被兴奋过度的小汪闹翻了天!
“这个吧,你得问小汪去。”周晚晚对杨浩假笑了一下,“它好像挺喜欢吃的,一顿都吃了,吃完非常高兴,蹲茶几上嚎了半宿,看谁扑谁,还把沈爷爷的鞋啃碎了一只。”
杨浩难得吃惊一回,“啊?那是我……算了,吃了就吃了吧。”
周晚晚又冲他假笑了一下,你给我们造成这么大的麻烦,自己还觉得挺遗憾?
“这个,给你吧。”杨浩把他带来的一个大纸袋子往周晚晚这边推了推,“我……不喜欢了,还是新的,扔了可惜。”
袋子里是全套的水彩画用具,画笔,大号刷子,狼毫毛笔。尖头和平头的水彩笔,甚至连刮刀和调色盘都准备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