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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周晚晚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周晨和周阳站在她头顶笑,兄妹三人眨眨眼睛,什么话都不用说,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周阳拿起妹妹的衣服,周晨抱起周晚晚,用自己的外套把她包起来,三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屋子。
屋里的鼾声还此起彼伏,谁都没发现他们三个这么早就起来了。
周晚晚抱着周晨的脖子不撒手,她太习惯被二哥搂着睡。跟李老太太睡一起,她只能让意识进入空间去睡,就是这样,她也没睡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周晨也抱着妹妹看了又看,这一晚上他和周阳担心得睡一下就醒,就怕妹妹半夜哭,后来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姥爷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周晚晚真是不想在这待着了。
“今天晚上二哥搂着你睡。”周晨知道妹妹不喜欢这里,只能尽量安慰她。
周晚晚点点头,还是抱着周晨不撒手。
等每天起得最早的李厚华起来,兄妹三人都已经在院子里玩儿半天了。
三个孩子白皙细腻的脸在晨曦中散发着玉石一般莹润的光华,笑容灿烂明朗,目光温暖自信,看得李厚华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地抱柴火去了。
那一瞬间,李厚华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三个孩子的世界,他进不去。
沈国栋也起得很早,跑了一趟六队,然后就提着一大桶牛奶来了,足有四五斤,“那么多小孩儿,一人分点咱囡囡还吃啥?给囡囡煮一斤,别的让他们分去吧!”
沈国栋太了解这三个人了,即使囡囡在这里是最小的,也不可能让她自己吃独食。他索性就多带点,咋地也不能让囡囡亏着了。
古杏在姥姥家喝了两天牛奶,第三天看李老头是真好了,大家各回各家的时候,小姑娘不干了,非要在姥姥家待着,不走了。
“要不你跟你阳子哥他们去吧!他们家好吃的多!”李淑华半开玩笑地对古杏说道,跟他们坐在一个屋子里的周阳兄妹三人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三人都装没听见,这个大姨没什么坏心,但也真不招人待见,兄妹三人绝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带古杏回家。
而且,有话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地逼他们答应,有意思吗?
兄妹三人回到自己家没用上十天,周晚晚移栽过来的格桑花在新家刚开成片的时候,今年的麦收就开始了。
过了麦收就有新麦子吃了,“到时候二哥给你擀面条!”虽然他们现在根本不缺白面吃,可是用新麦面做的面条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分麦子的时候,侯家人来到了三家屯,他们是直接去生产队拿麦子的,“墩子是我们家孩子,他挣的不得给家里大人拿着?”
墩子的眼睛一下就急红了。周阳使劲儿按住了要冲过去的墩子,“忍忍!这点麦子换他们个臭名声,以后咱们想迁户口也容易点。”
周阳他们三兄妹的户口已经迁出来了,沈国栋带着周春亮去了一趟公社,啥都没说,公社就马上把这三个孩子的户口给分出来了。
现在,只等侯家松口,把墩子的户口也加进来了。侯家却一直拖着不给个痛快话,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是想让墩子给他们家扛一辈子长活呢!
“你们家孩子户口在六队,你跑我们这领啥粮食?”老队长最看不惯的就是不劳而获偷奸耍滑的人,别说他对墩子的情况都了解,就是不了解,他也不可能把麦子让侯家拿走。
侯家人争了一通,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走了,墩子今年的麦子也没分到。
“没事儿,到秋把你户口迁过来就好了,咱家不缺那三十斤麦子。”他们家确实不缺这三十斤麦子,他们礼拜天上一趟山就能抓住几十只山鸡和兔子,能卖三四十块钱,还能换回八九十斤肉票,他们的日子好过着呢。
可往家拿粮食,这是墩子作为家里一员的尊严,他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儿。
墩子心里的坎儿到秋天分到粮食就能过去了,可周家眼前的坎儿就过不去了。
今年小麦又是大丰收,每个人分的麦子比去年还多,有三十斤。可周家作为黑五类家庭,只能分给他们一半儿的麦子。
就这一半儿,他们也可能拿不到手。
徐一刀和徐大力早就拿着借条坐在生产队的大炕上等着称麦子了。
☆、第一七二章 无赖
分了家,那三家不可能替周春发还账了,可周老头当时是一家之主,他是怎么都躲不过的,所以最后,周老头一家和周春发一家的小麦被徐一刀和徐大力两人平分了。
徐一刀走时还说了,等秋天分粮分钱时他还来。徐大力没走,他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周富两口子跟周春发分家。
周老太太搞封建大家长,周春发也敢搞?他当然不敢,现在大队和基建队正查他的帐呢,他装孙子还来不及,哪敢惹一点事儿。
周春发被查账,是小张叔叔从沈爷爷那过来以后的事。他其实什么都没说,就是随便跟公社革委会的几个领导抽了一根烟,顺便把自己的行程简单地说了一下,周春发的帐就被查了个底儿掉。
所以周富和徐春很顺利地就跟他们分了家。两个人是真正的净身出户,王凤英连一床被子都没给他们拿走,就让两个人带着随身的衣裳出来了。
周富默默地拉着徐春住到周阳他们前街那栋半塌的破房子里,先去队里借了点粮食,抱了一堆麦秆儿,两人就算安上家了。
周晨站在院子里往前街看了半天,回去收拾了一口小锅、一大块塑料布、一大筐土豆和一袋盐给他们送了过去。
家里人谁都没说什么。周晨送了东西,也不听周富他们道谢,板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就回来了。
“就当谢谢他们给咱们收拾园子。”周晨闷闷地说道。不知道是跟家里人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
墩子迁户口的事一直没能解决,侯家就是不松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打着霸占墩子的工分的主意呢。
拖到八月末,侯雪芳的一句话让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忽然变得不那么简单起来。
那天临近放学的时候忽然下了一阵大雨,周晨和同学们放学了也不能回家,都在教室里等着雨停。
雨刚停,墩子就来接他们了。“阳子在家做面片儿,等你俩回去就能吃了。热乎乎地喝一大碗就暖和了,还给囡囡打了一个荷包蛋!”
北方八月末的傍晚,下过雨就有些微凉了,这个时候。能坐在温温的土炕上喝一碗面片汤,那是非常舒服的事。
墩子背上周晨的书包,抱起周晚晚,给她穿上小外套,就准备接弟弟妹妹回家吃热乎乎的面片了。
周晨嘴上说雨都停了不用来接。眼睛里却笑盈盈地,欢快地跟同学们告别。
“别看今天闹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呸!”侯雪芳冲着兄妹几人恶狠狠地瞪过去。《小兵张嘎》的台词让她念得咬牙切齿。
侯雪芳觉得非常没面子,以前下雨天的时候,墩子也来接人。可接的是她,有时候路不好走,她让墩子背她,墩子就得背。现在可倒好,跟人家亲亲热热地做一家人了,没看着她一样。
这让她在同学们面前多丢脸!
兄妹三人都当没听到一样,高高兴兴地出了教室往家走。过好他们的日子,让侯雪芳之流嫉妒得吐血,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了。
“你们别臭美!早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侯雪芳见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忽然怒从胆边生,气急败坏地跑出教室,站在门口冲兄妹三人声嘶力竭地喊:
“墩子!你别做美梦了!我爹不会松口的!我们就是要拖死你!你挣的工分以后都是我们家的!让你啥也捞不着!让你给我们家扛一辈子长活!”侯雪芳喊得脸红脖子粗。
周晨猛地一转身,眯着眼睛看侯雪芳,声音不高,却透着冰冷。“你说啥?你爹说让墩子给你们家扛一辈子长活?”
“对!拖死他!”侯雪芳以为他们怕了,叉着腰,扬起下巴,“你们要是不把他给我们整回来。你们家也跑不了!你们家以后也是我们的!你们的房子都是我弟弟的!”
墩子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呼吸都粗重了,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墩子哥哥,墩子哥哥,”周晚晚不断地摩挲着墩子的肩膀和后背,帮着他舒缓情绪。“她们做梦呢,他们才是真做梦,他们啥都抢不去。”
墩子慢慢放松下来,拍着周晚晚的背安慰她,“没事儿,墩子哥哥不会让他们欺负咱们的。”
他们俩在这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