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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渔民是前天上岛的,渔船都靠在无沧宫几里路的海滩上,捕捞完鱼之后就会自行离开。
现在无沧宫中只有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仆在看守,为了夺下天下,高陵熠已经把他所有的人手都调了回去。
若说大元城是焱殇的心血,那么,这里就是高陵熠的心血。
天色已黑,星光点缀在无沧宫的上方。这里已经破败了,海风和骄阳把行宫的木头晒得干裂,蜘蛛网在屋檐密密地织结。几只暗红色的大蜘蛛在上面忙碌着,把撞上蛛网的小虫子缠得结结实实的。
院中用来练功的木桩人都已经蒙尘了,像一群被遗弃的孩子,仰头看着夜空。
几只海鸥偶尔会落下,站在木桩人上啄几下,随即飞走。
高陵熠和青鸢都住在他的寝殿里。
一张若大的地垫垫在大殿正中间,被
褥凌乱地堆着,上面丢着他和她的衣裳。
高陵熠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生活的人,他一直被身边人照顾得那么细致,甚至连洗脸都会有婢女和侍卫拧了帕子,放到他的掌心。
青鸢当然没精神给他收拾屋子,她有一方小地垫,垫在屋子的一角,前面挡着木桌,与他隔开。
高陵熠把她放到了地垫上,手指在她的脸上拧了拧,嘲笑道:“犟着吧,我就让你先坐月子,我也不想玩几天就把你给玩死了。”
他说得露
骨的,青鸢全当自己聋了。之前因为胎儿不稳,她不敢擅自出海,现在宝贝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慢……不是更怕了吗?她又不会划船,怎么敢带着她去海上冒险?以为是在拍少年派的历险吗?她倒是敢一人一舟狂风行,但高陵熠可不是那只不敢踏进水里的老虎,而是一直对她不怀好意的恶魔。
“我要喝鸡汤,我还要喂孩子。”她推开他的手,忍气吞声地说。
“不会。”他拍拍手,嫌恶地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东西,冷冷地说:“别让她吵着我,否则我掐死她。”
青鸢抿紧唇,直到他出去了,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摸着小宝贝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也想睡啊,好累、好累、好累……但她又怕一闭上眼睛,高陵熠就来偷走了她的小宝贝。
对了,小宝贝还没吃东西呢!
怎么喂?
她有些为难,她根本不懂这些。
“我应该洗洗吧?脐带是这样断开的吗?千万别感染了……”
她摸了摸心口,担忧地看着孩子。
只在她肚中呆了八个多月的孩子、陪着她经历磨难,远渡大海的孩子,她是这样小小的、轻轻的一团,她抱着时都怕用力,害怕把她弄疼了。
“这么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又俯下身去,亲吻她的头发,小声说:“娘给你洗澡去,我们干干净净地等着明天的日出,娘还去熬鸡汤喝,然后有好多好多奶
水喂你。”
她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找了件干净的衣服出来,把小宝贝包好,蹒跚着进了柴房。
生火,烧水,再倒进大盆里,关上门,小心地把宝贝放进温热的水中,一点一点地洗干净她身上的污秽。
粉
嫩嫩的颜色露出来了,好可爱的小东西。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青鸢,小嘴巴鼓了鼓,又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青鸢的心脏被温柔涨满,她看着这小东西,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她骨血相连,值得她用一生去呵护。
“宝贝。”她坐进热水里,抱着小东西,喃喃地说:“娘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叫你小十可好?娘一定会用尽一生,为你拼来十全十美的日子。”
门外有脚步声轻响,她立刻警惕地抓起了旁边的小刀,屏住呼吸,盯着门下漏进来的影子。
高陵熠就在外面,但他停了停,走开了。
青鸢的手缓缓垂下,但仍未放松警惕。高陵熠把她带到这里之后,救醒了她。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她弄到这里来,或者是想抓着她当人质?
他早出晚归,又在修练他的武功,青鸢有一回悄悄跟过去看,他的武功大不如从前,但也不是她能对付的。
也不知道他要在这里留多久?她能不能坐那几个渔民的船离开?
她的呼吸紧了紧,有了主意,可以把他放倒,然后趁渔民回去的时候,坐他们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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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陵熠在窗口站了会儿,一直看着里面。青鸢背对窗子,坐在浴桶里,那孩子已经睡了。
里面只有微弱的光,她的长发往肩膀前捋去,露出纤细优雅的脖子,往前弯着,整个人都浸泡在这温柔的光线里。
若说阿九以前是美艳的,但这几个月的她,一点也不漂亮。
她憔悴,还因为怀
孕和水土不服的缘故,脸和双腿浮肿,常起大片的红疹。她很难过,整夜只能保持一个姿势躺着。
但高陵熠从来没见过这样倔强坚毅的女子,她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座小火山,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能量。
她每天坚持早晚出去沿着海滩走一圈,说有助于生产。
饭菜太素,她就自己去抓鱼,自己煮汤,除非有事要求他,会用美食相换之外,一点汤末也不给他留下。
她还去海边喂海鸥,企图让海鸥把她的消息带去大元,焱殇的那里。可惜,海鸥不喜欢离开海。
他和她常常一天说不上三句话,他嘲讽她,恐吓她。
她冷眼对他,不时用刀子相向,像小老虎,时时摆出渔死网破的阵势。
他和她就这样将就着过下来了。
高陵熠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他决定,征服这个女人!
厨房里飘来了鸡汤的香,他吸了吸鼻子,这是他让渔民送上岛的十几只母鸡,老仆人宰好了,一直腌在缸里。
青鸢的厨艺还真是好,简单的调味料,她就能烧出一桌好菜。
他肚子咕噜响了几声,慢步走了过去。
鸡汤熬得很浓,翻滚着热汽,这种香就像勾子,紧紧地勾住了他的魂。他挽了袖子,不客气地舀了一碗出来,吹去热汽。
“你怎么不要脸的,偷喝我的汤!这里面我放了发
奶
的东西,你喝了汤,能产出奶来?”青鸢愤怒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恼怒地转头看,她外袍尚未系好,一头湿发凌乱地披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
小东西就被她护在怀里,小脸因为热水的蒸汽显得红扑扑的,大肚皮现在没了,看上去又是过去的顾阿九了。
但是,她又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她以前带着一点小狡黠,露出随时会开溜的小调皮。但她现在完全没有逃避的意思,面对他,她挺直腰,半步不退。小脸上写着倔强两个字,让他觉得又好笑,又有趣。
他想弄死她,易如反掌。他若想睡了她,也是简单不过的事。打晕了,捆起来,往垫子上一丢,剥得跟个水葱儿似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他没兴致!
他要得到一个女人,就得她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钻进他的怀抱里来。
“放下,这是我的。”青鸢气冲冲地进来了,夺过他手里的碗,往桌上一丢,又一手去端罐子。
烧得滚烫的瓦罐烫
得她一声惊呼,赶紧松开了手指。
孩子被她的动作惊醒了,嘴一扁,哭了起来。
这回可就哭得惊天动地,怎么也不肯停歇。
“哦哦,小乖乖,哦……”她摇晃着她,在厨房里不停地走动。
小东西哭得不累吗?但这死蝎子不出去,她都不好给孩子喂
奶,她也不能回屋子里去喂啊,他也会跟过去的。
“汤也喝了,你不出去吗?”她扭过头,没好气地驱赶他。
“不出去。”高陵熠恶意地笑笑,在桌边坐了下来。
“讨厌鬼,臭蝎子,祝你被柴火熏干。”青鸢咬牙,抱着孩子躲出去。
晚上凉,厨房里暖和,若去别的大殿,又黑又冷不说,还没打扫过,灰尘赴赴的,孩子正在哭,全吸进去怎么办?
身后是他狂傲地笑声,“去啊,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得乖乖回我房间里来,不出一个月,你就得乖乖地给我低下头。”
“屁……”
青鸢不屑地撇嘴,她顾青鸢九死一生,可曾怕过谁?想她低头,这臭蝎子只怕是毒血喝多了,产生幻觉了。
她躲到屋子里,解开了衣裳,小心又有些羞涩地把孩子凑到了胸
口,小东西的嘴四处拱了两下,找到了温暖的来源,小嘴巴立刻嗫紧了。
青鸢痛得直拧眉,原来这也痛啊!
她咬紧牙,由着小东西用力地吸,吃上了第一口
奶
水。
她温柔地抚摸着小东西的头发,做娘的感觉……痛并快乐着。
那她的母亲,一个人在那边的世界,还好吗?她有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