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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道震得飞向天空,两人顿时笼罩在一大片氤氲迷雾之中。
虽处于烟灰的散落下,两人的外衣却依然是纤尘不染,一人是风华绝代的紫衣翩然,眼中波光潋滟,云淡风轻地在微笑,一人是霸道无方的黑色深衣,眸光幽暗深邃,面上尽是彻骨的冷若冰霜。
紫衣公子低低笑了声,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骇人的冰冷:“你伤了她的心。”
嬴政却不言,沉吟半刻却道:“你便是掳走祢祯的那个男人。”他的语气多半都是陈述,而非疑问,没有把握的言论他不会说,也不会问。
紫衣公子浅笑算作回应,温和的面上却不尽然掠过一丝狠厉,他淡淡道:“既然得到了,为何不好好珍惜。”他说得很慢很慢,拉长的音符,仿佛是深深的叹息。
嬴政没有回答,等了很久很久以后,突然,他说:“寡人,不曾爱过她。”
紫衣公子闻言却笑了,笑得十分好看温情,那明若秋水的眸中平静得波澜不惊,那可否算作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执剑在手,旋转刀锋,明媚的眼中尽是淡淡的温情,眼眸一暗,嗤笑道:“为何我们,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真心。”
嬴政不语。
随即他默默后退三步,拽着及地的紫衣,将剑锋向外,浅笑一声,单膝恭敬跪下,却道:“陛下,请恕在下方才无礼之罪。”一句话毕,一扬手,那把墨色长剑便堪堪刺穿了他的胸膛,深黑的剑尖自他纤弱的后背露出,上面沾染着殷红鲜血,刺眼夺目。
他面容雪白,唇瓣却在轻轻微笑,他淡淡的目光慢慢地转向立在高阁上的她,暧昧不明一个眼神,却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没来由的惊慌失措。
他一直以来不是在利用她,便是在直接间接的伤害她,为何她要怜悯他是否会死,若不是他,她又岂会落得眼下这个凄惨潦倒的地步。再者天知道他是否又在逢场作戏,他若是真的死了不是更好,她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却视不得自己终日有形无形地遭人耍弄,算不准哪一刻自己又沦为了他博得天下大局上一颗绝对有利的对弈之棋。
她尽量平复心境,转眼看着其他地方,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拼命地呼唤她拉扯着她去看他,去往他的身边。她知道,那是过去的魏祢祯,那是一颗早已被她遗忘的心,深爱着墨吟风的过去的她。她始终都忘不了,代嫁出秦前他不顾生命安危,不惜与上万秦军为敌,风尘仆仆前来送行,为的只是两字:保重。还有,魏皇宫里的侍女在临行前,提及过的一些颇有深意莫测的话。
——“公主,这是您昨日特意交待奴婢,在你出嫁前定要取过来的。”
——“这是吟风公子常用的茶器,公主昨日令我收好,以便今日带走。”
从前的她,到底有多爱墨吟风啊,她不曾记得,这个男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竟能让失去往昔记忆的她,仍然对他流连忘返却不自觉。
她和他的过往,也只有她与他自己最清楚,她心中一凛,发狂疯癫地往阁下奔走,与她擦肩而过的婢女皆是一脸惊诧,连呼娘娘小心。她顾不得太多,深深地记得司镜曾经说过,若是与她定下契约的龙子死了,此间的封印便会自行解开,到时候她的记忆,关于墨吟风的记忆,会统统苏醒过来,曾经那么深爱着他的自己,该如何面对他死去的撕心之痛啊。
她必须亲自从他口中得知她与他有着怎样的过往,是暧昧,是深情,是痴恨,是无奈,无论是什么都罢,她都要弄清。上次新郑一别的错过,今日一定不可再放过,他的或是她的此生都决不允许留下未完的遗憾,这样想着,便越来越加快了脚步赶上去。
他已虚弱得奄奄一息,脸容与唇瓣皆是苍白若雪,身子轻轻地晃了晃,无力得宛若一面残破的风筝,便歪在了一侧,幸好渐离眼疾手快,上前将他拥入自己怀中,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胛骨上,好让他的气顺得舒服一些。
他轻轻地呼吸,顺势依倒在渐离的肩上,乌亮的发丝凌乱地散下,紧贴着苍白的脸容,将面上的线条勾勒得更加纤弱憔悴,湿漉的汗水含着殷红的血液,顺着将他素净的衣裳向下,染得斑块的血红。待他看上去似是平缓好些,渐离便一手搀扶住他的腰身,轻轻附在他耳际说了什么,见他点头,便带起他飞身而去。
而她远远地立在阁楼的阶梯上,忽而停下了脚步,眼望着他们的离去,却无能为力,轻轻苦笑,又一次,又一次的与他,错过了。
再一次抬眸,却望见了雄伟的朱雀台上,嬴政朝她这边投来了阴鸷冷酷的目光,那双幽深莫测的黑眸,瞬间黯淡,仿佛透着一种难以用言语描摹的失望与忧伤。
不用置否,那之后不久,嬴政冷冷地一道命令,将她关进了居雍宫里的一处冷宫,闭门思过,说白了,就是强制性软禁。
北边转角那栋偌大阴深的宫殿,大门一直洞开,里面漆黑幽深,看不清是否有人在内,静得仿佛灵堂,家私摆设寥寥无几,人烟飘渺。那是王宫里积聚阴气与怨念极重之地,常有人白日黑日里会看见死得不明不白的弃妃游荡的鬼魂,这便是她目前居住的地方,冷宫。
雍地乃是秦曾经的国都,居雍宫也曾繁华昌盛一时,有传言居于过她现下这座宫殿的佳丽粉黛,谒见陛下后,皆无法蒙受得宠幸,即便有人侥幸得宠,却也会落下的不得好死的下场。这是一个耸人听闻的诅咒,听在她的耳里,却也无多大的影响,毕竟受不受宠,并非是她所想与关心的。
她来到这里足有十多日了,却未见过除了送饭婢女以外的人,偌大阴森的宫殿内,唯有她一人独自入夜睡去,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更何况,这里在一次又一次应验了诅咒之后,沦为了囚禁的冷宫,无数的嫔妃在此怨恨惨死,而且死不瞑目,四下里皆带着恐怖诡异的气息,稍不留神,便会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有了异动,似乎有一双可怕怨念的眼睛,在阴阴地盯着你看。
她瑟缩地颤了颤,抚着发毛起着鸡皮疙瘩的肌肤,紧紧地拥抱住自己凉得骇人的身躯,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那一刻,她突然好想好想对嬴政妥协,她真的是受够了这样心惊胆寒的度日了。
有冰冷的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大骇,吓得惊呼一声钻进了被褥里,浑身瑟瑟索索,终是忍受不住惊吓,弓起身子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那只手,却不知到底是人手,还是鬼手。
待了半会,那双冰冷的手却并未离开,慢慢地掀起了被褥一角,一股冷意倏然入侵,令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抖,它缓缓地探进来,在触及她身子的一刹那,她猛地一惊,将它狠狠地打掉,然后抱起被子缩在了角落里,始终不敢睁开眼看看近在咫尺的东西,究竟是人是鬼。
直到一个老成稳重的声音响起:“娘娘,奴婢见天凉了,来看看您是否缺些什么,这里阴气冷重,被褥是否要多加几件,炕火是否加的旺些?”她抬眼见是个资深的嬷嬷,便摆摆手,示意不用,令她退下了。
那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深沉,耳边偶有阴风掠过,却也不敢张眼观望,怕是看到了不洁净的东西,一来晦气,二来骇人,便干脆听之任之。她拿了一件被褥蒙着头睡去,管他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睡梦里,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隐隐听到了男人一声轻轻叹息,然后他跨上了榻,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泪意,静静地说了声:“对寡人认一个错,便是这么难么?”
翌日天明,她睁开眼,微微敛眸深思昨夜耳畔那一席似梦非梦的言语,转眼却望见了榻边的床褥上泛着轻淡的褶皱,竟似有人躺过的痕迹。
那一日后,祢媃请示过秦王陛下,允许迁入殿中与她同吃同住,她俩在深夜里燃着豆大烛光,各自掖着一床被子,面对面卧膝长谈,谈得无非是儿女私密,直到天将亮了,便紧紧相拥去睡,一直睡至日上三竿方醒。
魏皇宫里十六年,她都未与祢媃有过如斯亲近,说过那么多心事,而这一刻,身在异乡,唯有血融于水的姊妹之情,聊以慰藉,得以安生。她很庆幸,有祢媃这么一个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好姐姐。
每日醒来时,总会望见祢媃的面上挂着淡淡的泪痕,记得她曾说过她过去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爱得深爱得真,而那个男人却早早的英年逝去了。她总是将过多的心事埋藏心底,出秦以来默默吃得苦,也只有她自己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