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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口,向他索取些水,她的唇瓣白得发青,她渴得十分难受,嘴唇都是干燥而苦涩的。他取来了水囊,这一次里面装的却是真的融化了的雪水。雪水与血水不同,才喝了几口,她便瑟缩地发起抖来,便推开了水囊,摇头说不喝了,即便仍是很渴,但那样凉透的水温她真的受不了。
他也不多说,只将水囊放在一边,便在她身侧坐下,静静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她的双眸始终都是紧闭着,大抵是由于看不清,便索性直接闭上了眼不睁开。他温婉的眼眸淡淡的流露浅笑的目光,道:“姑娘,若是继续在这儿待下去,我们都会死。”不仅是冻死,还会饿死。
她点了下头,便二话不说地开始摸索着外裳,独自穿好系好腰带,便下了榻,道:“我了然,那么我们上路吧。”
她视不清景致,行动不便,他便搀着她慢慢行走,银白的素裹世界里,只两人相携着手,偎依袅袅,亲密无间,不知情者大抵会以为那是对恩爱夫妻,一步一步地踏着雪,缓慢地越走越远、人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天地交合的地平线下。
居于山里的这七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抱她离开,可他的身子太过孱弱,带她走不了多远,便会散尽全部力气,那么荒天雪地,只有冻死在郊外的份。他算过了,据以采来的药效来看,大约要六七日,她才会清醒,故他选择了一搏,待她恢复了身子,便可相互扶持地走出冰雪荒原。
她的腿又疲又疼,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路,翻过了多少小山坡,才在山脚下望见了这间露天茶寮,席地坐了下来。她搓揉着酸痛的小腿,纤细的眉毛微拧在了一起,纵然气温冰寒,她的额上还是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自从中羽箭毒发以来,她的腿伤一直隐隐作疼,始终没有好过,据公子翌所言,夜袭那晚,有一支羽箭穿刺过她的腿骨,恰好损伤到了神经,致使她好一段时间,无法起身站立,唯有借助轮椅才可行走。
而今,腿伤虽是好了,亦可站立行走,却不如伤前那般自在随意,稍微走得远了,伤口便会疼得厉害,最疼的时候,她几欲是咬牙不住,偷偷的躲起来流泪,是的,说她好面子也罢,说她太看重自尊也罢,她决不会轻易在人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可她也是人啊,疼了乏了,难道就不可以难过流泪么。
一直温柔细腻的纤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又将她的手心朝上反转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粗糙的手掌,两只手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一只白皙若雪,一只龟裂糙皮,照这么看来,寻常人大抵会以为,细腻的那一只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玉手,其实却不然。
她过惯了苦日子,做惯了粗重的活,本以为由丫鬟荣升为公主之后,即便身在金丝笼中,便也认了,锦衣玉食,孰人不要。可她固执又不服输的脾气,却偏偏为了父王临终前的交待,背负着重大的职责,以和亲的使命,代祢媃嫁与秦王为妃。
草率地将自己的终生幸福交予一个从未认识的男子,还是一个妻妾三千的帝王,绝无幸福可言,但她也认了,她不求得宠,大不了孤独终老一生,可料命运便是如此这般折腾人,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纷乱的局面,几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不知究竟该以什么身份面对嬴政,是君臣,是妻子,还是仅仅只是被其利用,她分不清,故她最后选择了离开。
她,再一次成为了落跑王妃,与别的男人“私奔”了,此一去,天涯海角,再不回头,她不知嬴政获悉消息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许嬴政早就忘记了,曾经与一个平凡的女子,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山盟海誓,往事已成空话。
公子翌紧紧地握住那双满是龟裂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蔓延至了她的肤上,他微偏着头,缓慢的抚摸着她的素手,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弄碎一样宝贝般,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爱怜,可是她盲了双目,什么都不会看见。
店家上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几个馒头,他取了一个热乎乎放进她的手心里,倾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热气,待凉了放置她面前,便也不开口吃,只默默地看着她。她并未觉察到什么,狼吞虎咽地吃着,十分不拘,吃相亦不文雅,可不知为何他每次看到她吃饭时,即便是简单寻常的几味菜,吃起来也特别的香。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淡淡地笑了笑,似在自嘲,径自执起茶杯,将滚热的水一饮而尽,喉间烧灼难忍,可他的唇间却依旧保持着吟吟婉约的笑意,看她的眼神亦有几分不同寻常的亲密。
她吃了半晌,终于注意到了不妥,停下来便问:“你怎么不吃?七日一食未进,怎么可以不吃,你若是死了,我要怎么办。”言语仍是一如既往的直来直去,颤抖的声音中却是含着真切的担忧。
他闻言淡然一笑,便也不多说,只挽起宽大的衣袖,执起一个馒头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不论他做何事,即便是吃饭这么小的事儿,他的动作却也是温文尔雅。吃下了一个馒头,他方才抬眸平视着她,慢言道:“姑娘可是在担心在下。”
她微蹙娥眉,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是在担心你的安危,即便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即便你自残伤害自己,我也不会在意,但是,你决不可以死,因为你死的话,我也会死。”我清澈平静的目光坚定地看向他,轻声道:“这世上再没有谁可以解去我体内的毒,所以在此之前,你不可以死。”
他娟秀的眉宇静静地舒展开,白如青葱的指尖淡淡的掠过俊秀的脸容,将一缕碎发捋到了耳后,那高贵清雅的身姿宛若高山流水般清丽脱俗,一举一动皆是出尘的秀雅。如若她可以看清他的模样,定会为此吃惊不已,公子翌并非是从前的那个公子翌。
过了一些时候,见茶水已凉,店家又端上了新的换上,她摸索着独自斟倒了一杯,端起来,唇瓣已然含在了杯沿之际,却倏然被一只手拦了下来夺过。他白玉的五指平摊覆盖在杯口上,敛眸淡然地瞥了一眼店家,眸光一闪,便警惕地低下头柔声对她道:“有迷药。”
他是用毒的行家,这点微不足道的伎俩岂会瞒得了他的眼睛,但谨防有诈,未免横生枝节,无端生出更多的陷阱圈套,以现今的身体状况,他的能力不足以应对,故他掐算一二,并未表现出了然的模样,而是直接接过她手里的茶盅,将饱满的唇暧昧地贴于她曾经含过的杯沿,算得上间接接吻,亲密与暧昧是做给店家看的,他淡然一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虽是视不清景致,却分明听见了他咕嘟一声喝下了茶水,面色一暗,忙攥住他的衣襟,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么,明知有迷药,还真的给喝了下去。”
他浅笑吟吟:“姑娘以为此茶不喝下去,我俩便安全了么,荒山野岭之地,既无鬼怪经过,更何提人,哪会有人无知地在此地开什么茶寮,这店家自不必说,与我们是敌非友。”说话间,他的双眸微亮,言语中带着警惕,而清雅脱俗的脸容却还是处变不惊,带着云淡风轻的宁静笑意。
她的冷静与谨言慎行决不逊于眼前的男子,待他用平缓的语速阐述了一遍自己的观点后,她沉眸暗忖,有了几分会意,便道:“莫非公子有了可行之法?”公子翌乃是可使人起死回生圣手鬼医,对付区区迷药,大抵是不在话下,而他也并非是盲目行事之人,这么胆大妄为地跳入敌人堪堪设好的陷阱里,许是有十分把握。
然,他并未作答,只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你我还是早些上路,此地荒无人烟,兼之长路漫漫,天黑前倘若未寻得一蔽脚处,又得落得以天地为盖的境地,姑娘大病尚未痊愈,怕是承受不起。”
她点头应允,随即攀着他伸过来扶她的玉手摸索着站起,他掷了几钱于案上,算是茶水钱,便对着店家敛眸躬手一别,那店家眼底升腾起难以辨别的诡异之气,敏锐如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便附在她耳根沉声道:“快走。”
她的视力还未恢复,视线里仍是一片阴沉的灰暗,缘是几日来的以耳代眼,听觉变得十分了得,此刻她依在他身畔,分明听至了他略微紊乱的呼吸以及错乱的脚步声。“翌,那幕后之人为谁?他为何要捉得我俩?”
他坦然地轻笑,苍白若雪的唇向上一勾,走上了几步,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逐渐停了下来,一个暗红色的人影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