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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嘴边扯过浅浅的淡笑,吕不韦啊,你终是找上门来了,一年前嬴政带她策马飞驰、宣告征服的暗夜,在城楼之下,这个男人无所忌惮地转头盯了她片刻,看来,果真认出了是她。
吕不韦领她至了马车,恭敬如宾地礼让她先上去,随即跟着上来,伸手分开了门帘,好让她进去。马车内部并不大,但该有的铺设一应俱全。入席而坐,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只金赑屃香炉,焚着静幽的香味儿,炉心笔直地升腾起青烟,又随雾散去了形,不觉令人定了定神。
他方坐于她对面,一派威严肃穆的脸容,掀起窗帘,遥望着凋落之梅,抿唇一笑道:“陛下前个儿为博得娘娘一笑,竟然不顾我的劝阻暗地里派兵去魏国,取回的这些无用的梅树,你瞧如今都谢得七零八落了。”言下之意,责怪她劳民伤财,连秦王都一并连带指责进去,这吕不韦到底在打何算盘。
她慢声启齿道:“吕丞相教训的是,奴家确有不该之处,不过有些话当可直言,有些话只管放在心里便好,否则陛下若是听此所言,怕是心里会略有不爽,你我当是难辞其咎。”在摸清他的意图前,她只好以退为进,静观其变。
他闻言微诧,随后又立刻镇定自若的道:“陛下岂会怪责本相,本相问你,若你是魏王,当日以梅相交换,与你魏国签下的和平条约,可算数否?”
她笑吟吟道:“那自然是算数。明君当是若此,否则何以服天下。”为了遮掩心中的不安,她随手斟倒了杯茶水,慢慢地喝着,顺带揣摩吕不韦的心思,他似在怒火上。
他笑道:“你可知晓当下时局,楚王做协约长,春申君监军,赵将庞暖为总指挥,五国合纵伐秦,魏王非但不承认与秦先前之约,反倒是堂而皇之与我大秦为敌。”
她虽无法推测吕不韦此今来意,但大体可以看出他绝非为了以上所说之事,泄愤与她而来,如此聪明的老狐狸,定是要借此秦王与魏皇兄慑服于她,先行来个下马威,好让她听话办事。未经市面的小姑娘或许可以哄得过来,对本公主此法绝对慎行之,因她从不吃这一套。
如此看来,他应是有求于她才是,内心增加三分把握,但绝不可轻敌。她轻轻一笑道:“吕丞相何必乍费口舌,奴家听得出你话中有话,不妨直言,奴家洗耳恭听便是。”
这一次,他狡黠的目光未再流露出诧异,而是缓缓与她相视而笑道:“本相果真是未看错于人,既然娘娘聪慧过人看出了老夫的来意,我便直言了,老夫恳请娘娘即刻入宫,辅佐陛下左右。”
她放下茶杯,低笑道:“吕丞相何出此言,奴家何德何能,劳烦丞相大人亲自相迎。加之素来后宫干政皆落得凄凉下场,奴家未曾想过要踏这滩浑水。”
吕不韦放纵地挑眉一笑:“虽娘娘说得句句在理,可老夫看得出娘娘天赋聪颖之质,深具辅佐治国之才,埋没了岂是我大秦的一大损失。”
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他肃穆的脸容上看不出一丝破绽,便道:“奴家绝非自谦,书画琴诗也许还能露上两手,辅国之事吕丞相当是过分赏识了,若有所闪失,奴家当不起那个罪。”
他奄然一笑,眸中若有所思道:“既然同是死罪,娘娘是想早死一些,还是晚死一些?”她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故无法轻易言及其他,他会若此说,代表着手中握着她的把柄。会是什么呢?
他勾起唇,又是自信满满的一笑,道:“娘娘若非是真正的娘娘……”他狡诈地宛若狼盯着猎物般,阴冷淡笑,一句话点到即止。
她的面色明显的暗沉下来,静心忖度着一二,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她的底细。但未避免情绪太过异常,她便又扬起唇笑,提醒道:“吕丞相,话不可以乱说,子虚乌有之事,随意按在娘娘身上,罪名亦是不小。”
他眸光一闪,随即将一白一棕两只倒盖着的茶杯取出,在她面前摆放好,道:“本相听闻魏国长公主素有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卓绝之姿,譬如这只上好白陶茶杯,一眼看上去它的外表便是无人可以企及,绝非这只淳朴的棕色茶杯可攀比,棕色的茶杯无论怎样装,都无法成为白色的茶杯,你可晓得?”
她微皱眉头,这厮敢情在说她是那棕色茶杯,暗讽她的姿容丑陋,不过在这风头上不与他一般见识。她想了片刻道:“吕丞相有所不知,我自幼长在深宫之中,姿容美貌、倾国倾城之流皆是人以讹传讹,这你岂是也肯听信。”你敢嘲讽我容貌,我嘲讽你无知。我怒!
他笑了一阵,似是早就晓得她会如此一言,便道:“既然你还不肯相认,那么本相便一一说与你听罢。”他品了口棕色茶杯里的茶:“你乃是魏国庶出公主,名为魏祢祯,当日接到秦国诏书后,甘愿替长公主魏祢媃代嫁,出使秦国,以示友好。”
她的手心湿漉了一片,他竟然连祢媃的名字都唤得出来,可见他应是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调查了个遍,眼前的男人岂止是万年狐狸可比,他怕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来此见她。
他继续道:“祢祯公主当日所想,便是既可顾及身体柔弱的长公主,又无碍于秦、魏政治交好,出发点并不坏,可你有无想过若是身份暴露之后,死得不止是你一人。”
是啊,还有千千万万的魏国百姓,也会接连遭殃。嬴政一怒之下,定是会大军直指魏境,屠城诛杀,以泄心头之恨。
她心中一凛,竟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的吕不韦便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摆在她的眼前让她紧紧攥着,以不至于跌入万丈深渊,愈想愈觉得此人可怕到了骇然的地步。他无须出手,便摆好了圈套,等着她乖乖的往下跳,然后再往陷阱里放一条草绳,她便会牢牢拴住,听命于他。
她执意一行,即便受缚于他,也绝不能令他占了太多便宜去。她开口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是魏国长公主,我自以为离魏前已做了相当周密的布置,岂料还是让你给发现了破绽。”
他道:“祢祯公主的心思相当缜密和谨慎,岂是老夫能轻易查探,陛下此派人去了魏国取梅,若非老夫亲身监行,自然也难以发现其中的细节。”听他一言,并非要有揭发她的意思,反倒像是英雄惜英雄的叹慰。
她听得愈发纳闷,便道:“那么吕丞相又是察觉事有蹊跷的。”他一笑:“就像你所说的,倾国倾城之貌大有可能是人捏造出来,起先老夫对你也未有所怀疑,可取梅之时,侍卫发现几株梅树上刻着一个名字,像是有人故意给老夫留下记号。”
“上面刻着什么字?”
“祢媃。”
她立刻哑然,吕不韦晓得她名为祢祯,即便祢媃代她深居宫中,侍女也都清楚她的名号,定是告知他祢媃乃是魏长公主,于是身在秦国的长公主名不对人,便会看穿了其中的猫腻。看来并非是她布置得不够周密,而是有人故意与她为敌,留下蛛丝马迹,令她暴露出身份。想来自己也是有所冒失,当初若不是因为不惯,执意不使用祢媃之名,也不会落人把柄。
不过想想又是有谁会在梅树上刻字,想至梅,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吟风,他又为何要陷她于不仁不义?若真是他,他的预测力与判断力究竟到了何等惊人的程度,才可以将离魏后往后二三年发生之事,分毫不差地推算出来,一并算于他的计谋之中。他简直不是人!是神!
不论吟风是否在她身边,不论他身处光明还是黑暗,他始终用各种法子、各种可利用之人牵绊着她前进的路,这样受制于人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沉思了许久,想来抵抗是无用,便道:“吕丞相,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要求。”不是认命,却是化悲愤为主动。
他道:“请说。”她便说道:“其一,可否告知为何非要令我进宫辅政;其二,我想请你帮我寻一个人。”
他叹了一声:“不枉老夫纵横数十年,从未见过一名女子,心思比你缜密,心智比你聪慧,担事比你谨慎,若由你在后方辅政,老夫这条心也踏实了不少。”这是心里话,一听便分明。饶是她不明吕不韦不是意图篡夺王位,这样看来不尽是为了嬴政着想?
她轻笑道:“吕丞相过分抬爱,仅凭我一己之力能奈何谁?”他挥挥手,笑道:“此言差矣,老夫听闻魏先王过逝时,仅你一区区娇小身姿担下了一国大任,处理国事有条不紊,朝政甚至比魏先王在世时,还要稳当,仅这一点,你便可以足以胜任辅国之职。”
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