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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锦站在马车边上,听着车夫指给自己的方向,看着这样荒芜的山丘,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哭着朝车夫问道:“明知元修少爷是苦等而死,为何还要将他葬在这样一座荒芜的山丘上?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他一个人睡在这里孤单寂寞吗?”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回小姐,令狐少爷三年前就与段府撇开关系,且令狐少爷的祖籍也并非临安城,他虽然在临安城买了宅子,可即便这样,因为他与临安城里的族人都非亲非故,且小昭姑娘也非临安城的人,因此,此刻的他是依旧没有资格葬入大坟山的。”
织锦一阵感叹,想着这也是自己害了元修的,若是她嫁给元修,元修就不会一个人躺在这无人的山头寂寞了。
悲鸣了一会儿,她就朝着那处新坟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道:“元修哥哥,没事,锦儿以后来陪你,你就不用一个人躺在这里孤独寂寞了。”
织锦大约朝前走了五十来步的样子,果然在前面拐角的山坡上茅草堆里发现了一处新坟。这个地方,周围都是茅草队,中间因为葬坟的原因,茅草被翻新的黄土给挖走了,留下一片翻新过的黄土,而令狐元修的坟墓就躺在这中间。
织锦看着这处坟墓,前面还赫然立着一个墓碑,墓碑上面还清晰地写着:“令狐元修之墓!”
看着这样的情景,原本就一直处于伤怀中的她,一时更是恸哭了起来。
她拉着莫莫,一边哭着一边严肃地吩咐道:“莫儿,给爹磕头!”
莫儿也快两岁了,这么大的孩子,虽然对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对于母亲的话还是听之从之的。因此,他也非常乖顺地在坟前跪下。
织锦一边跪在地上,拿着火折子点燃钱纸,一边哭着说道:
“元修哥哥,是我的错,都是锦儿的错,锦儿不该任性,不该不听你的劝说,不该去羞辱小昭,不该将她拉到山上脱光衣服让男人们围观她,锦儿太任性了,才惹得元修哥哥生气……
若不是锦儿这般任性,元修哥哥就不会动怒打了锦儿;
若不打了锦儿,锦儿也不会骗元修哥哥孩子没了,更不会害得元修哥哥看到自己的孩子还以为是别人的孩子。“
说着,她就扑到他的墓碑上,抱着他的墓碑继续恸哭地哭喊着:
“元修哥哥,你快起来,锦儿没有嫁人,锦儿也没有和别人生小孩,锦儿忘不掉元修哥哥……锦儿不能没有你……莫儿也不能没有你……”
哭着哭着,她的哭诉就变成了怨念,她一边哭,一边责怪道:“你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我们,撇下我和莫儿,你忍心让我孤独一辈子,让莫儿做一个没有爹爹的儿子吗?”
说着,她就痛苦地用她的拳头朝着墓碑狠狠地击打了起来,一边击打还一边嚎天大哭起来。
而旁边的莫莫,虽然年龄尚小,但是见自己的娘亲如此悲伤,以为是谁欺负了娘亲,但是自己又找不着周围欺负娘亲的人,便跟着一起,扁了扁嘴巴,大哭了起来。
原本站在茅草堆里的令狐元修,见此,也再也忍不住朝地上的两个小人儿走去了。
他在茅草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当他听到锦儿没有嫁人,也没有和别人生孩子。就连眼前这个让他误以为是别人的孩子的孩子,都是他自己的儿子。一时间,他泪如雨下。
有人说,男人流血掉肉都不流泪,但是那也只是未到伤心处。
而如今,他流泪,不仅仅是因为伤心,更是高兴。
伤心是伤心自己对织锦的误会,高兴是幸好织锦还没有嫁人,而这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那么只要他能征得织锦的原谅,那么他接下来的半一辈子,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按照瑾辰少爷与段夫人的吩咐,是要他一定等到织锦说出原谅他才出来的,但是他等不及了,因为看着织锦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用那细腻的小手那样狠狠地拍打在假墓碑上,这让他心疼不已。
他不管了,即便是锦儿不原谅他,他也要出去和他的锦儿还有自己的亲生骨肉相认了。
于是,他就这么缓缓走了出去。
而当他走到织锦的跟前的时候,织锦都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元修,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亦或是因为自己的悲伤,而吵到元修,以至于让元修从墓地里出来了。
于是,织锦也很没用的先是狠狠一掐自己大腿。好疼!确定是真的看到元修以后,她又战战兢兢的,胆怯的伸出自己的小手,去碰了碰面前人,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亦或是什么的,就怕这魂魄一被自己碰就碰碎了。
元修看着织锦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一阵心疼,不管不顾自己身旁依旧哭泣的孩子,首先蹲下身来,最先抱住的还是织锦。
在他心目中,还是锦儿最重要。
待织锦完全处于他怀里,当熟悉的气息,暖软的身段终于回到他的怀抱的时候,他原本深埋在她颈窝里的脸颊,也再也忍不住滑下一滴温热。
感受到身子被温暖的身体包围,也感觉到脖颈里的湿热,再闻着这虽然久违却依旧是那么熟悉的专属于她元修哥哥的气息,她这才恍然,这不是做梦,也不是鬼魂,而是真的见到了真人。
而这时候,一直埋在她颈窝里的元修,也忍不住哽咽道:“锦儿,你回来了!”
是“你回来了”,而不是“我来了”;那就表示,他在这里等她等了很久了。
紧接着,元修又继续哽咽道:“我等你等了好久……以至于好几次都差点放弃了希望……”
原本一直埋在他怀里哭泣的织锦,这会儿才想清楚想明白,原来……原来元修哥哥没死……原来……原来她被元修哥哥和众人骗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莫大的火气。
一把推开,就准备抱着早已经歪着脑袋看着两人的莫莫起来这里。
而元修,其实在当初作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就知道织锦肯定会生气,但是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悔,因为只有用这个法子,织锦才会回来。
但是,她气归气,如今知道她还没有嫁人,他自然不愿意再放手。
于是,他想也没想,见织锦抱着孩子朝自己的右边错身而走,立刻伸出右手去拦截她和孩子前进的步伐。
织锦见他拦着自己,一阵气闷,立刻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右手,反扭过去,想就这么制住他,并且就此离开。
只可惜,她才将他的手扭住,就发现元修一动不动的站住,动弹不得,且满脸汗珠。
看着这样的元修,她愣住了。
她记得,元修哥哥的武功可是与瑾辰哥哥不相上下的,这会儿怎么才被她制住,就如此痛苦?
觉察到元修的怪异,她也立刻顿了下来。
立刻放下他的右手,抓过来检查,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一下是不能动弹的,而且任她怎么握紧,放松,都一直维持着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状态——半握紧,半展开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手,她呆了。
织锦不是傻子,如果她没猜错,元修哥哥的这只手是被废了……
她愣愣地放开原本一直拽着莫莫的小手的那只手,伸出手来,两只手一起捧着他这只手,又一次抽泣了起来,道:“这只手是怎么了?”
元修见她停下来哭泣,心疼自己,且没有再离开的意思,便伸出左手,给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笑着安慰道:“无碍!”
说着,他又接着用一副及其卑微的神态朝织锦祈求道:“锦儿,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织锦哭了,听到他这句话,哭得好凶好凶。
她当然知道,从小与元修一起长大的她当然知道元修有多骄傲,元修的气节有多傲慢,而今日,他竟然在祈求自己。
说不感动,那自然是骗人的。
虽然元修为了骗自己回来,竟然造假说自己死了,还做了出了这么逼真的坟墓,这种行为虽然可恶,但是看着他如今那祈求的模样,她突然间懂他了,懂他的苦心了。
其实,如果不是听到元修死了的消息,她也不会回来,当初她是打算一辈子呆在那世外桃源了。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哭泣,忽然间,她倒是反而有点感谢元修做出这一招,若不是这样,只怕她这辈子与他就这么错开了。
为了她下半辈子不孤单,为了让自己幸福,让莫儿幸福,她决定,原谅他了。
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元修看着她一直迟疑,以为她还要离开自己,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便立刻乘着她没有离开之前继续追加道:“锦儿,没有你,我真的会如传说中一样死去的……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其语气,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祈求。
织锦再任性,也不能让自己的任性再次误伤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