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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狱卒笑回道:“没什么啊,公公您接着睡!”他口中尚且含着一口饭,说出的话含含糊糊难以听清。
见尚谦似有欲破口大骂之意我连忙大声道:“尚纵观莫要生气,并不是他们惊了您的梦,实是我有些事情想问才大胆唤您的。”
他“嗨”了一声走近来问道:“什么事啊?”又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和他们搳拳吃酒一夜没睡,谕人有什么要问的就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公公是很辛苦的。”我微微一笑,道:“我只问一件事——皇上昨晚已下旨命公公与各位大人彻查我私入祠堂一事,可是此刻我已然身在此处了,不知为何诸位丝毫没有要开始审案的样子呢?”
尚谦呵呵地笑了两声,略压低了声音道:“谕人是明白人,今儿不知怎地竟糊涂了不成?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案子其实无论审不审都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咱们这不都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找个接口放谕人出去么!”
第十七章。夜寂静(2)
第十七章。夜寂静(2)
一时只觉又好笑又好气,堂堂大齐国的宫狱就是这个样子?“话虽是如此,可这样子终归是要做的,不若如果叫外人知道了,公公与众位大人不都是难逃处罚吗!”我温言劝他。
尚谦蹙眉思索了一番,唤了个狱卒近前:“你来审理此案。”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完,便命人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坐下不再说话。
那狱卒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嘻笑着推辞道:“公公啊,不是小的胡言乱语,这案子咱就算是审又能审出些什么东西?还不是白费力气?以小的看呐,就算了吧,乐得清闲不是!”
“放屁!”尚谦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怎么着,你小子翅膀长硬了胆子也大了哈!竟敢违抗皇上圣旨和二总管我的派遣!”将椅子扶手重重一拍:“还不快审!”
“好好好,我审还不行吗!”小小一狱卒哪里敢违拗尚谦这样位高权重的大太监,马上满口应承下来,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我的牢门口,一屁股坐下去道:“开审开审,这就开始审!公公您放心就是啦!”
我不禁诧异:“就在这儿审么?”
“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啊?”他将手一摆:“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干嘛那么较真呢!能应付过去的尽量应付着就是了!”又笑道:“姑娘也坐吧!”
虽是觉着不妥,我却也没有笨到自讨苦吃的地步,于是依言在石床上坐了。狱卒散漫的声音缓缓漫过每一寸空气慢慢飘来:“姑娘昨晚是何时前往太宁祠堂的啊?”
稍一回想道:“大约是在戊时吧。”
“那么姑娘是只身一人前往还是与别人一起去的?”
未及我答话,尚谦不耐烦的拍了一下苍蝇:“真真是废话!谕人若是与别人一起前往祠堂,此时狱中就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当然是只身前往了!”向我略略抬起头问:“是吧谕人。”待我点头表示他说的不错,他的目光便再次变得漫无目的。
那狱卒翻了翻眼皮低声嘟囔道:“问什么不都是废话!”无奈的又接着问:“下面审意图,姑娘去太宁祠堂是想做什么?”
我自然不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透露给外人,便只道:“我是去拜祭纯御皇后娘娘,也是为自己祈福。”心想着只要是个人便明白我为何要祈福,毋庸置疑,他们不会再继续追问这一项。
不想那狱卒不但不出我所料不再追问意图,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起身一边向狱卒们办公用的桌子走去一边道:“审完了,没我什么事了。”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提笔边写边念:“据御女制谕人柔儿口供,丰田八年十一月九晚戊时,柔谕人为拜祭先皇后只身前往太宁祠堂,并无其它特殊恶性原因。”写毕将纸一抖、吹一吹送到尚谦面前:“公公,审完了,这是口供,您收好!”
尚谦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便将那“口供”叠好塞进袖中,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笑向我道:“谕人,怎么样,这样子已经做完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公公别急呀!”我笑道:“既然是口供怎能不签字画押呢!”
“干嘛非得把简单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命狱卒取笔墨来,从袖中将那“口供”取出:“说句老实话,我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却从未见过有像谕人这样奇怪的人!”
我浅笑着接过饱蘸墨汁的毛笔在供词的末端签上“柔儿”二字,道:“我也知道自己是没事找事,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公公与诸位大人着想啊!”
尚谦看着那“柔儿”二字,啧啧称赞道:“谕人的字当真是漂亮呢!我无论怎么练都赶不上谕人一成的笔力呀!”
我正要说“公公过谦”,只见一个狱卒来报道:“禀二总管,舒妃娘娘派人前来看视柔谕人。”尚谦问得是舒妃派人前来哪里敢怠慢一分半毫,一叠声地叫着:“还不快请进来?”又要亲自出去迎接。
第十七章。夜寂静(3)
第十七章。夜寂静(3)
未及他走出几步,却见婉葩已然带着几名小宫女走了进来,见了尚谦微微“哟”了一声,屈膝道:“尚公公一向安好啊!”
尚谦本是宫中地位仅次于李禄海的一品大太监,而婉葩虽只身居四品,却是舒妃身前的红人。因着这个缘由,尚谦并不敢轻视于她,笑呵呵地回了“顺人安好!”,又问:“劳婉顺人亲自前来,定是舒妃娘娘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了!”
婉葩笑容晏晏:“我家娘娘掌管六宫事宜,如今宫内出了这样的大事,娘娘十分忧心,所以遣奴婢前来问问这案件审理的如何了?”
尚谦自然晓得望舒醉翁之意不在酒,微微屈身回话:“禀舒妃娘娘,奴才与众狱卒正在尽力彻查此事,请娘娘放心就是!”
婉葩将头一点,挥手命全体宫女退下,道:“尚总管,我家娘娘还有些话要我向柔谕人转达,您看……”
“顺人请便!”尚谦笑得憨厚可掬,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令所有人退到宫狱另一头的便室中,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躲个懒,先去眯一会!”
婉葩眼看着尚谦的身影消失在宫狱的尽头,方才转过身来。急急忙忙拉着我的手道:“柔姐姐真真受苦了!他们……他们没有为难姐姐吧?”说话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温柔拭去她面颊上的泪水:“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你哭个什么劲儿呀!”
她却益发哭得厉害:“柔姐姐……就算纯御皇后是你的亲姐姐,你平白无故的也不能违抗皇上圣旨私闯禁地啊!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姐姐岂不是要手许多苦楚?没准还会性命不保!这叫婉葩见了怎么能不哭呢!”
“傻丫头!你柔姐姐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我温和地将她揽在怀中:“皇上下过圣旨,任何人都伤不了我一根汗毛的。况且呀,柔姐姐可以下断言,自己绝对不会死,你放心就好了!”
“可是婉葩还是不放心……”她昂起头道:“婉葩与柔姐姐虽然相识不久,可我总觉得柔姐姐特别像我的亲姐姐!”
我轻柔抚着她的背:“婉葩的姐姐是谁呀?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她与我长得很像么?”
“嗯,的确很像呢!”婉葩靠在我怀里:“我的亲姐姐名字里也有一个‘柔’字,她叫作‘柔葩’。我出生不久以后爹娘就都死了,姐姐大我很多岁,是她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后来我快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和姐姐在街上遇到了巡抚秦老爷,姐姐便带着我进了秦府。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姐姐就消失了,秦府的热都说她是不小心失足溺死在西湖中的。”她呜呜咽咽哭得厉害:“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姐姐,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听她讲述这另一个柔儿的故事,我不禁亦为之动容,心内酸涩不已。半晌方勉强笑着打破僵局:“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伤心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认你作妹妹。你说怎样?”
婉葩面上立刻有了笑意,欣喜不已:“当然是极好的!”急忙唤道:“姐姐!”听我应了便又道:“昔日姐姐在时,她都是唤我‘婉儿’的,以后姐姐你也叫我‘婉儿’好不好?”
我连忙笑道:“好的婉儿!”
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住,握拳轻捶着额头,道:“哎哟怪我怪我!如何竟忘了正经事呢?”她从袖中抖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舒妃娘娘命我转交给姐姐的。”
什么信要这样神神秘秘的?我微蹙眉头,好奇地将信撕开,却是一张薛涛签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俯身将它拾起抖开一看,只见上面是望舒的笔迹:
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