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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乾和行宫景色很优美、气候很宜人、居住环境很优雅,它毕竟是蕴含着太多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凄凉。短短半月间,无数人被夺取性命。我几乎要怀疑这一切悲剧是否都是我所造成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霖漓该不会率众人前往行宫避暑。如此,这些事情是否就是可以避免的了?
六月二十五,回銮紫禁城。此事的车队较来时已大不相同。八台后妃鸾辇变了七台,而多出来的,是两口肃穆厚重的棺木。一阵不祥之气席卷了整个皇家。
靠着霖漓的臂膀坐在他的九龙金銮驾中,仍阻止不了颠沛流离感的油然而生。焕然胜似藏娇金屋的四海归心宫是我所无福继续消受的,那么承乾宫呢?在那个已经失去了子真欢声笑语的承乾宫、没有了掌事大宫女月曦和贴身侍女雨棠的仙颜殿,只余下腹中这个未知数的我,又要如何面对那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我深深地知道,回銮紫禁城并非是一个结束,而是开始。我已表现出的警觉必然加速敌人对我的迫害,如果我不能够变被动为主动一举成功的话。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腹中仅剩下的孩子也会离去,而我身边这个人呢,还会属于我吗。
“三郎。”我仰首失神唤着,眼中盈了晶莹闪亮的东西。
他的笑容依稀还是当年繁华鼎盛时的温文:“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我缓缓垂下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三郎,你可以回答润儿几个问题么?”
宽阔的九龙华袍长袖将我揽在他怀中,“当然可以,”他说:“这次驾幸行宫避暑没有给你欢乐与轻松,反而……只要是你问的问题,我都会用真心回答。”
我轻阖双目,道:“三郎,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霖漓呵呵一笑:“又在患得患失了不是?润儿,咱们是夫妻,三郎不爱你还爱谁呢?”他叹气道:“也许不论我说多少次,你都不会信的。”
“不!润儿相信!”我探手掩住他的唇:“身边的一切都是虚幻不真实的,终归都会离去。润儿知道,自己真正能抓住的只有三郎,唯有三郎一生一世不会离开我。三郎你说是不是?”
他轻轻笑道:“是,当然是。但是润儿,世间一切并非都是虚幻的,只要我们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追求,一定可以将它们牢牢握在手心里。明白吗?”
我笑着叹一口气,心内明了我们所思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而对于他的看法,我无法明白,更无法相信与接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人怎样做,决定权都把握在上天手中。人的一生要如何度过,都要由上天掌控。我们太渺小,无法与天斗。“那么三郎,”我道:“如果有一天,润儿离开你了,或者是死了,你……会怎么样?”
“死了……”他默默念着,反手掀开窗帘,映上眼的是百姓们一张张笑脸和他们对皇室家族发自内心的艳羡与崇敬。“这个世界如此美好,与三郎在一起你会过得更好。润儿,你舍得离开吗?”他笑问。
我端正坐起,面上保持着莹然笑意,望向窗外道:“无论日子过得有多好……三郎,恕润儿直言了。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会离别。同样的,就算润儿是‘千岁千岁千千岁’,到了该走的一天,我也一定会离去。所以,与其那时茫然无措,不如提早想好。”
他沉吟着:“你所言也不无道理。”他放下窗帘:“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季,我早已回答过这个问题。”
是的,我记得。“润儿若是去了,我绝绝不会苟活于世。”他对我讲过的没一句话都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怀。可是,他还不明白,世上不是只有‘爱’这一种感情,为了爱而放弃一切的故事只会出现的传奇小说中,而那对于现实,太奢侈,我们都消受不起。
“不过我所真心希望的是,润儿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在我之后。”他肃穆道:“没有你的日子,是我所断断无法忍受的。”
我撇嘴道:“不怕三郎生气,润儿觉得三郎好自私呢!怎么也不想想润儿?难道我可以忍受没有三郎的后半生吗?润儿是盼着三郎可以长命百岁的,至于先死这件事嘛,就交给润儿了!”
霖漓倏然沉下脸色:“好不好的说什么‘死’啊‘死’啊的,多不吉利!我不要听了!”
我和静而笑:“是了,既然三郎不听,润儿便也不说。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也远了去呢!我们只顾甜甜蜜蜜腻腻歪歪磨磨叽叽就是了!”
他拊掌大笑:“是是是,甜甜蜜蜜腻腻歪歪磨磨叽叽!”他忽然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蓄了整个夏天的温风:“就这样一直过下去,”扶起我的手:“执子之手——”
我笑如三月杨柳醉春风:“与子偕老!”
目光相触的一刹那,我忽觉一阵迷茫。和儿,我的和儿,若你得知你尸骨未寒之时,父母已经笑语晏晏沉沦迷情,你会作何想法?若你得知你的父母为了不使另一方伤心,甚至不敢提起你时,你又会作何想法?和儿,娘再一次唤你,不要怪我们吧。毕竟,这个世上到处充斥着情非得已,娘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步入紫禁城重重红墙间之时,我刹那心痛。这个机关算尽的地方,终究是我逃避不开的生存空间了。同样逃避不开的,还有要伴随我一生的明争暗斗。
接踵而来的是三个死者的葬礼相关事宜。吟春自是不必赘述,身为谋害皇子的废妃,没有将她的恶行公诸于众已经算是法外开恩,得以保全尸身更是皇恩浩荡。她的下场,唯有胡乱被拖到乱葬岗掩埋而已。而同为“暴病身亡”的子真与嘉和之灵柩,都会在通明殿停留三天,待法事完毕后分别葬入妃陵和皇陵。
三日之内每当嫔妃集会议事时,周少龄频发的举措失仪更使我确信了她与和儿之死那扯不断的联系。是而我暗下探得与几个和她走的近的嫔妃联络,要她们在适当的时候出面证实“龄昭媛曾与她们讲过自己的罪行”。
我知道这算得上是作伪证,但是周少龄,既然你有胆子害我的和儿,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上官柔鸾可不是什么怎么捏都成的面团!
作为吟春生前的贴身侍女,绣竹绣兰二人无疑会成为我最有力的吾妻,不曾得知她们是否知晓龄昭媛对她们主子的利用,然而那无关紧要。我已暗中确保她二人的安全,并以厚待其一家老下为筹码要她们为我做事。相对于那些嫔妃而言,她们的证词更为有用。
因着这些伪证人的存在,此案是万万不可交由宗人府去彻查的。虽说宗人府的人根本经不起金银财宝的诱惑,我想收买他们易如反掌,可是我不愿再担风险,哪怕只是一丝风一样微弱的风险。
于是万事俱备,只待大好时机。
回銮之后霖漓政事繁忙,自然无法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是而整整三日我都只在通明殿为和儿和子真守灵。一来是发自内心对他们的不舍,二来,守在通明殿除了早间议事以外哪也不去,无疑可以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与此同时,我可以暗中部署一切等待复仇的机会。
通明殿当真是灯火通明,无论早晚辉煌的灯火从不止息。可是再亮的烛火,也照不亮黄泉之路;在辉煌的色彩,也无法覆盖殿内绵绵无尽的苍白。
那白,与我身上大尾宽翅瞿凤音色暗纹白锦衣、髻上每一颗珍珠上都细细刻了火凤凰的珠钗相互辉映,呈现出无与伦比的悲凉色彩。我曾因其纯净而喜欢的白色啊,到头来却从来代表着人死不能复生的凄清。这多么像一个笑话,从头到尾被嘲笑的只有我一个人。可我始终坚信,从绝望的黑暗中找到的光明才是我所真正须要的,刹那苍白之中会迸溅出永恒的炫彩。作恶之人终会被时间卷入不见天日的地下火狱,为他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无孔不入的祷祝超度的经文诵读之声弥漫在灯火烨烨的通明殿,而此时此刻,它背后不止有死灰一样的悲哀,更包含着我火一样的仇恨与不可扭曲的信念!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在两口灵柩前停下上了三烛香。须臾返回来在我身旁的软垫上双膝着地,似我一般双手合十,在一片诵经的喧嚣中问:“在想什么?”
我听得出只有她一人入殿,并不睁眼,只平和地道:“想血海深仇。”
片刻的安静后她出言道:“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关键在于什么时候报这个仇。柔儿,听我一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时。
我诧异地转头看她:“舒姐姐此言好似大有深意!柔儿却不曾听懂!”我抬头望着嘉和那描着蟠龙金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