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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发现,容器中浸泡得最多的东西,是手指。从大拇指到小指,从左手到右手,应有尽有。这些手指的形状极优美,皮肤白腻如生,指甲浑圆红润。断指以固定的姿态浮在容器中,带着一种残缺而诡异的美。
澹台婴坐在一张书桌后,他双目漆黑,唇若涂丹,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其实已经年过期颐。他如果与澹台坤站在一起,他反而更像是“子”,而非“父”。
澹台婴抬头,望向闯进来的年华,脸上没有表情:“你是何人,胆敢闯入黄泉谷?!”
说话间,澹台婴广袖一拂,一股疾风狂卷而来。年华提剑相阻时,手腕一麻,圣鼍剑脱手掉落在地上。澹台婴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年华心中一寒。
年华望着澹台婴,“玉京风华将军年华,请澹台谷主慈悲为怀,救一个人的性命。”
“风华将军?你就是坤儿提过的风华将军?怪不得能够闯入黄泉谷……”澹台婴打量年华,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与贵公子澹台坤,共为圣上效命。”
“你要本谷主救谁?”
年华指着云风白:“他。”
澹台婴望了一眼云风白,冷笑:“原来,是云世侄。说起来,黄泉谷和无色、界倒是近邻呢。”
“既然是故交,那更请谷主慈悲为怀,救他性命。年华一定倾尽所有,厚谢谷主。”
澹台婴走到云风白身边,观察了一下他的颜色,又翻开了他的眼皮,冷笑:“他中了离朱之毒,且已延误了几日,毒已入膏肓,已经没救了……”
年华心中一凉,只觉得如堕冰窖,心冷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五四青年节,祝大家节日快乐。要永远保持一颗年轻的,有活力的心啊。。。某绾拜上。
★ 116 断指
澹台婴走到云风白身边,观察了一下他的颜色,又翻开了他的眼皮,冷笑:“他中了离朱之毒,且已延误了几日,毒已入膏肓,已经没救了……”
年华心中一凉,只觉得如堕冰窖,心冷如死。
澹台婴又道:“‘医圣’岐黄之流,一定会这么说。可是我‘鬼医’澹台婴,却专爱从地府与阎王夺人。在黄泉谷中,死人都可以复活。”
年华松了一口气,跪地恳求:“请澹台谷主救他一命。”
澹台婴道:“黄泉谷不是悬壶济世的医馆,本谷主医人只凭心意喜好。如果,年将军肯给本谷主一件东西,本谷主就医治他。”
“什么东西?只要你肯救他,凡我所有,你皆可拿去。”
澹台婴望着年华的手指,眼中闪过一抹痴迷之色,“本谷主喜欢收集女人漂亮的手指,在这药室之中,有公主、贵妇、淑媛、女侠、倡优的手指,可唯独还没有女将的手指。年将军的手指很美,如果你肯将十指给本谷主,本谷主就救云风白。”
年华身形一滞,如果没有手指,她就不能握剑了。可是,如果不舍弃手指,她就会失去云风白……
年华垂头望向自己的手,陷入了沉默。
澹台婴好整以暇地望着年华,微笑着等待她的抉择。
年华抬起头,望向澹台婴:“我现在还不能失去手指。但是,你给我十年时间,十年后,我一定将手指给你……”
澹台婴笑了,“十年,倒也不算长,本谷主可以等。只是,口说无凭,本谷主如何相信你?”
年华走到澹台婴面前,拿起桌上裁纸的刀,斩向左手小指。手起刀落,小指断了。鲜血飞溅在砚台上,镇纸上,凄艳如红梅。
“呃!”年华强忍痛苦,咬着牙,冷汗一滴滴滑落额头。她望着澹台婴,目光清明而坚定:“先以小指为证,年华从不食言。十年后,如果年华还活着,一定将十指都给你。”
澹台婴望着桌上的小指,和年华断指的手,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桌上的一沓宣纸。澹台婴神色微变,道:“好,本谷主信你。”
澹台婴给云风白治伤。年华留在黄泉谷等候。云风白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在鬼医澹台婴的治疗下,唇色已经褪去了乌紫,变成了正常的淡红色。
年华疑惑,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
澹台婴道:“他本已毒入膏肓,为了保住他的性命,本谷主抽去了他体内的毒血。他失血过多,暂时昏迷很正常。将来,即使醒了,也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年华点点头,望着昏迷的云风白,她流下了眼泪。
澹台婴好奇地问:“你不惜断指,也要救他。他是你什么人?”
年华擦干眼泪,“他是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澹台婴不再多问。
年华对澹台婴道:“既然他已经没事了,明日我就离开黄泉谷。烦请澹台谷主送信去无色、界,告知绯姬姑娘前来照顾他。”
澹台婴点头:“可以。”
“我欠谷主的东西,十年后一定给你。但是,请谷主不要告诉云风白我断指的事,一个字也不要告诉他。”
澹台婴道:“可以。”
年华歉然:“很抱歉,年华来时太过惶急,伤了澹台谷主不少门人。”
澹台婴阴魅一笑,“没关系。太弱的看门狗死了更好,免得浪费黄泉谷的粮食。”
年华心中一寒。
第二天,年华离开了黄泉谷,起程回西州。她走的时候,云风白仍旧昏迷着。年华回头望了云风白一眼,心中万千种情绪次第沉浮,最后归于寂灭。
命中无缘,却又相逢。
纵有深情,也累此生。
年华日夜兼程,回到西州砂城时,宁湛已经不在砂城了。他受威烈王之邀,改变了行程,去了朔方王城——毕方城。
年华只好又起程,赶往毕方城。三年不见宁湛,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她想见他,因为见到他,或许她就能够忘记云风白了。她身为武将,一生戎马,只会带给云风白死亡和痛苦,还是两相忘却最好。两相忘却,最好。
毕方城。金羽宫。
月上中天,夜风清凉。
碧池中的舞女踏着金色莲花翩翩起舞,乐师奏着悠扬动听的乐曲,夜色中浮动着甘蜜一样的味道。
宁湛坐在金座上看歌舞,威烈王陪坐。
宁湛有些心不在焉,眼中更有一股郁色。他放下玉京冗务,亲临砂城,原以为会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原以为,她也会和他的心情一样,迫切地想见到他。谁知,他在砂城中等到的只有田济,她却和云风白去了北宇幽都。他觉得失望,愤怒,嫉妒。他不在的时候,云风白竟一直在她身边?云风白又来以妖术迷惑她,让她背弃他,离开他。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年华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宁湛觉得孤独,无助,年华怎么可以离开他?她是他的年华,她怎么可以离开他?!本来,他只计划出巡一个月,因为年华一直没有消息,他只好延长出巡的时间,在西州等待。等待太过无聊和烦闷,他临时起兴,加入了巡行朔方王城——毕方城的日程。在毕方城中,威烈王的盛情款待,没有让宁湛感到愉悦,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歌宴气氛正浓,但崇华帝没有兴致,早早地退下了。宁湛带着随从回寝殿,走在金羽宫的御桥上,心事重重。
御桥静寂,秋夕飞萤。
宁湛缓步而行,前面有宫女提着莲花宫灯引路,中间有持拂尘的宦官随驾,禁卫军跟在后面压阵。
冷绿色萤火绕着宁湛飞舞,明明灭灭,流光点点。
宁湛站在御桥上,桥下流水澹澹,桥边落木萧萧。他又想起了年华。这三年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他放下国事,千里迢迢赶赴西州,只想看她一眼,将她拥入怀中。可是,她却跟着云风白走了,连一个背影都不曾留给他。为什么会这样?
年华,你说过要守护我一生,永远不离开我。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残缺的王座上。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虎狼环伺、风雨飘摇的玉京中……
年华,你要助我收复山河,登上九州之巅,然后永远陪着我……
夜风习习,吹落了一树木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