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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鸿居住的石舍位置十分巧妙,从石舍的三扇窗户可以纵览迷宫大体,但从迷宫甬道中却无法发现石舍。宁湛和年华从窗户望下去,看见一名少女形单影只地徘徊在甬道中,不是端木寻却又是谁?
端木寻的脸上担忧与恐惧交织,看得出她十分害怕这个白骨遍地的所在,但又没有丝毫要退回去的意思。
宁湛生气:“她来做什么?”
年华神色复杂,“她实在不可理喻。”
时候已经不早了,年华和宁湛担心再不回去,墨涵、皇甫鸾等人会着急。于是,他们告辞独孤鸿,离开了石舍。
“把那个棕发丫头也带走,剑冢里不欢迎闲杂人等。”独孤鸿冷冷地道。
宁湛、年华本想不理会端木寻,听见独孤鸿这么说,只好去带端木寻一起走。
当宁湛扶着年华出现时,端木寻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看见宁湛还活着,她的眼中浮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看见年华受伤,她心中又悲伤,“年华,你没事吧?”
“先离开剑冢吧。”年华冷冷道。端木寻做的太过分了,她本想不管她的生死,但宁湛平安无事,她的愤怒平息了许多。想了想,看在端木寻也不顾生死,闯入剑冢的份上,决定原谅她这一次。
宁湛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漫漫长夜即将过去,东方已经渐渐泛出鱼肚白。年华、宁湛、端木寻在晨曦下的密林里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宁师弟,我昨天……”终于,还是端木寻打破了沉默,毕竟待会儿见到墨涵等人,宁湛肯定会被追问为什么会到死水沼泽,她总是逃不过加害同门的罪愆。虽然君门,将门,策门之人出师之后,注定同门相伐,但是在天极门中求学时,却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否则惩罚极其严烈。
“昨天,是宁湛自己贪玩,无意中闯入了剑冢。”宁湛不动声色地道。端木寻毕竟是他的师姐,紫石又去远游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决定放端木寻一马。“只是,我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年华望着端木寻,道:“我已决定一生守护宁湛,效忠宁湛。‘忠’者,将之魂也,这是师父给我上的第一课。年华此生,绝不违背‘忠’字。”
端木寻闻言,蓝眸中依稀有泪,但她却强忍着没有流泪,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年华,你还是不要这么肯定。世事无常,以后的事,很难说。”她对宁湛笑了笑:“宁师弟,今天放我一马,你将来会后悔的!”
端木寻眼底的怨毒神色,让宁湛背脊发寒。他看着端木寻在密林中走远,陷入了沉思。
年华抬头,看见发愣的宁湛:“你怎么了?”
宁湛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或许,我不该放过她。”
很多年以后,当崇华帝宁湛独坐在金銮殿上,接受万国朝觐时,龙椅之侧的那一袭染血的盔甲,让他不由自主地诘问自己:当年在天极门若是做了另一种选择,此时会不会是另一番结局?
“算了吧,反正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年华笑道。她好奇地问宁湛:“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独孤鸿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还送给你圣鼍剑?”。
“说到这,话就长了,当时的惊险……”毕竟是少年心性,宁湛立刻抛开了端木寻的事,开始绘声绘色地渲染剑冢奇遇。
“‘物性天授’是器门信仰,‘忠’是将门之魂,”年华好奇地问道:“那君门的宗旨是什么?”
闻言的瞬间,宁湛的眼神倏然黯淡,他勉强地笑了笑:“君门的宗旨以后你自会知道,但我却宁愿你永远不知道。看!万生塔就在前面了!墨涵和小鸟儿都在那里呢,我们快点过去吧!”
年华虽然满腹狐疑,但是望见宁湛温暖的笑容,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温度,她的一切不安与疑惑,都消失在了晨风之中。
时光飞逝如电,转眼又是三年。孝明二十九年的春天,梦华发生了一件大事,虽然离出师的期限还有三年,但宁湛不得不提前回去玉京。
孝明二十九年春,帝薨。清王世子湛承鼎,是为崇华帝。太后萧氏垂帘,相百里策,将高猛辅之。
——《梦华录·崇华纪事》
自此,宁湛在天极门的无忧岁月结束,回到了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玉京,开始了他为帝的生涯。
浮生若梦华歌歇,天极何忆少年游?
★ 010 雪原
番外篇:《龙之恨,雪之春》(1)
夏木荫荫的六月,年华心中却如冬日般萧索。宁湛离开天极门才两个月,她却觉得已经过了两百年。
“还有一年,小鸟儿才满师呢,真羡慕湛哥哥能提前……啊呸呸,不能这么说!”意识到宁湛是为什么回玉京,皇甫鸾吐了吐舌头。
年华抚摩着圣鼍剑,神情萧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好些?还咳不咳嗽?只不过才过了两个月,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两百年似的。”
“呵呵,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三百秋。”皇甫鸾摇头晃脑地调笑,随即脸色又变得凝重:“湛哥哥离开的那一天,你没去送他,他站在石桥上一直等到下午。当被那两名家将劝入马车时,他仿佛被抽走魂魄的木偶,想起来真的很让人心疼。”
一想起宁湛离开的那一天,年华就恨得牙痒,她何尝不想去送别?但是封父却偏偏在那一天刁难她,让她破解迷失林中的八卦连环阵。等她破解迷阵,走出迷失林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封父捋着胡子且赞且叹:“啧啧,当年轩辕楚破解八卦连环阵,也用了足足三日。想不到,你只用了一天。孺子可教也!”
年华愤怒,懒得理会封父,飞奔向石桥。当她赶到石桥时,连地上的马车车辙都已被风吹散无踪。她站在石桥上,哭了很久。
年华喃喃道:“我等不了三年,我想马上见到宁湛……”
“华姐姐,你想怎样去见湛哥哥?”
“逃出天极门。”年华道。
于是,年华开始了她的出逃生涯。可是,每一次出逃,均以被封父抓回告终。年华郁闷不已。
崇华元年的冬天,让年华终生难忘,因为在积雪皑皑的荒原上,有人让她看见了繁花盛开的春天。那个人,将伴她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直到看完人生尽头的风景。烽火乱世,相逢相惜;高山流水,曾为知音;天涯海角,一往情深;碧落黄泉,心心相印。
“呼哧呼哧!”皇甫鸾全身裹在雪白的狐裘中,俏脸由于剧烈运动而涨得通红:“华……华姐姐,我们歇一会儿吧,小鸟儿实在走不动了!”
一身栗色狐裘的年华放慢脚步,举目四望,周围是冰雪茫茫的荒原,她苦笑着对皇甫鸾道:“还有五个月,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天极门,又何苦要来受这份罪,跟着我一起逃?”
皇甫鸾委屈:“我不想孤伶伶地留在天极门。”
年华摇头苦笑:“这一次,如果再被逮回去,关入思过崖,连半夜偷偷送馒头的人都没了。”
半年来,年华已经出逃不下十次。地势幽奇险绝,机关奇阵环绕的天极门,不仅外面的人难以入侵,里面的人如果没有人指引,也很难突破出去。每一次,年华不是被机关困住,就是被封父逮回去。这半年来,年华倒有三个月呆在思过崖,另外三个月则是在逃亡。
这一次,是年华逃得最远的一次,越过这一片荒原就算出了合虚山,再穿过一片湖泊与沼泽相杂的无人地,就能进入若国的疆土,也就逃出天极门了。
万花谷四季如春,合虚山却是寒冬。夹杂着雪粒的冷风迎面吹来,如刀锋割在脸上,狐裘菲薄如纸,不御风寒雨雪。
西边天空卷来乌压压的阴云,年华知道又一场暴风雪将至。她对皇甫鸾道:“现在不能休息,暴风雪要来了。”
“啊!我、我走不动了啊——”皇甫鸾想哭,她的鼻翼冻得通红,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再忍耐一下。”年华心疼皇甫鸾,如果不在暴雪骤降之前,给她找到躲避的地方,她一定会在风雪中冻成冰人。年华举目四望,不由得焦急,到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