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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笑道:“以前就听太医提起,咱们皇上的身子骨儿不算太强健,若真是受了惊发起高热也难免。殿下您宽心,奴婢这就去瞧瞧。”
“顺便也替孤掌掌眼,皇上身边的宫人是否有不妥之处。皇上年幼,可不要让奴婢唆使了他尽想些于课业无碍的事儿。”武令媺轻抚着轿辇围栏,时近中午,早春尚薄凉的阳光照在她的手指上莹然有光。
八宝瞧见自家殿下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却爬上寒意,连声应着去了。武令媺眼帘微垂,盯着自己洁白柔嫩的手指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在大宫女的劝说下进了轿辇。
到了后宫禁苑,娃娃亲军留步,剩下内卫和宫人继续前行。得到坤熹宫,季良全早就带着人恭候,将武令媺迎了进去。至于淳妃,不管是武令媺还是太皇太后,似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淳妃却不好再留在轿子里,赶紧在带入宫里的四名宫女服侍下款步来到坤熹宫前,跪倒在地默然等待。
自有宫人将此事报进坤熹宫,太皇太后一听,脸一沉,微怒道:“她要跪就让她跪着!”
“母后,何必如此?”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的武令媺微笑摇头,“咱们皇上那么疼惜淳妃,若知道她久跪心里必然不得劲儿。依儿臣来看,不如打发淳妃早去见皇上,也好安皇上的心。”
太皇太后手撑额头,对武令媺苦笑道,“玉松,哀家真是没想到皇上会做得那般过火。他倒是聪明,知道挑选时机,哀家想派人给你送信都来不及!”又对宫人说,“就按公主的意思去办。”
武令媺平静道:“这是有人在背后给皇上出了主意。”
太皇太后眸中奇光一闪,缓缓点头道:“哀家也是这样想。前些天,有朝臣上奏章,恳请皇上让圣祖后宫有子妃嫔能出宫荣养,哀家为了皇上着想,和辅臣们商议将奏章留中不发。如今看来……”
太皇太后向来敏慧,武令媺笑着接话道:“儿臣想着最好不要厚此薄彼,不如让那些育有公主的妃嫔们也都出宫。不拘是留在皇庄,还是由公主们奉养都可以。母后也省些心思,乐得一个清闲。”
冷哼一声,太皇太后讽道:“前儿个,皇上还来恳请哀家,单单让太贵太妃出宫荣养。这回哀家就如了他们的意,大家也都高兴。”
看样子,太皇太后因小皇帝跪请之事心中怨气不少。武令媺握住太皇太后的双手,见她才是三十许人鬓边便有了几丝银发,心中漫上酸楚,低声道:“儿臣一病数月,让母后独自支撑大局,母后辛苦了。”
太皇太后眼中微润,轻轻拍着武令媺的手背,叹了一声方道:“不辛苦,哀家心甘情愿多操心一些。”但默了默,她还是忍不住道,“玉松儿,你回朝吧!哀家掌控一宫事务尚可,前朝还要你盯着些儿。荣养圣旨一下,肯定会有人不安份。”
“他们不安份,咱们才能得清静。”武令媺与太皇太后对视,二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给小皇帝找点事做,他那双眼睛恐怕一径盯着后宫这一亩三分地了。
想到一个称病一个被软禁的两位好皇兄,武令媺心道,给你们机会,你们可要好好把握,千万别让我失望。
在太皇太后这里用过午膳,武令媺这才告辞出宫。队伍行至文安殿,恰巧碰上了李循矩。武令媺打量许久不见的小舅,见他越发沉稳庄肃,也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会直言斥她会敲她脑门的小舅。
不咸不淡地寒喧几句,武令媺忽然笑问:“听说舅祖给小舅定了门好亲?真是恭喜。”她在病中得到了消息,一直没机会问他。
李循矩恭恭敬敬地回道:“是云州刺史裴大人的嫡次女。”
“喔。听说朝中让几位辅臣回京的奏章都成了雪片儿,看来我很快就能见到小舅的夫人了。不如,我请太皇太后下旨赐婚?”武令媺笑容可掬,眼睛一瞬也不瞬紧紧盯着李循矩。
“多谢殿下美意,皇上已经答允微臣会赐婚。”李循矩八风不动,神情淡然。
“这样说来,”武令媺笑笑道,“主意是您给皇上出的?”
“殿下说什么,微臣不明白。”李循矩抬头看了武令媺一眼,拱手施礼,“微臣还有公务要忙,先告退了。”
“去吧。”武令媺不在意地点点头,很意外自己的心情居然如此平静。也许不再抱有希望,也便没有失望。只是他究竟是谁的人?永泰王?还是另有旁人?当真要查一查清楚了。
这么一耽搁,恰好让八宝赶上了趟。他抹了把汗珠子,对武令媺笑道:“还真如殿下您所料,皇上受惊发起了高热。太医开了方子,皇上服过药已经睡下。因皇上吩咐将长乐殿重新封起来,却没有安排淳妃的新住处,淳妃便留在长青殿服侍皇上。奴婢来的时候,还看见文安殿那边送过去几份奏折,都劝谏皇上要多将心思放在课业之上,切莫沉迷女色。要奴婢说啊,御史大人们还真是瞎操心。咱们皇上才多大,拢共也就淳妃一位妃子,这怎么能算沉迷女色呢?”
武令媺笑出声,看着八宝直摇头,半响才道:“他倒是聪明,知道起个高热。他既睡了,孤便明日再去探视。”
“是了,咱们皇上自小便聪明得紧。”八宝应了一句。
“皇上病着,那便好生休息几天吧。”武令媺眼波流转,把玩着手中公主金杖,淡淡道,“孤回朝的奏章尽快递上去,明日孤去上朝!”
她这议政之权,也是时候该行使起来了。L
☆、第二十五章 大不同
今日的早朝注定平静不了。
小皇帝在东昌兰真公主府遇刺受惊引发高热,如今卧床不起。早有长青殿的管事太监提前通告,今日皇上不早朝。龙椅将空着,高高的金銮殿九阶玉台之上,将只有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凤座隐见人影。
但,辅国殿下不出人意料地上朝议政。自她昨天出现在昌国公世子成年冠礼之上,朝臣们便知很快就能在乾宁殿看见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到底是不同了。以前辅国殿下的八龙金座位于第六重玉阶之上,替圣祖陛下听政。现在,她身份再尊贵也只能设八龙金座于群臣之前,尚且低于第三重玉阶之上的辅臣宝座。
但从她平静面容之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端端正正坐着,明亮有神的双眼反而不同于以往听政时总是懒洋洋的精神面貌。
自然不同了。听政只能带耳朵,议政却足以左右朝局走向。看似她的地位降低,实则比过去前进了一大步。
永泰亲王看见那个娇小明黄身影的一刹时,咯噔,心便激烈地跳动了一下。他这个皇妹重病多日,太平党徒基本处于蜇伏状态,这使得他暗中操作的一些事儿受到的阻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如今她回朝,可以想见太平党也会重新活跃起来。
脸上挂着一如既往谦逊有礼的笑容,永泰亲王来到武令媺座前,笑吟吟道:“玉松这是大好了?”
武令媺徐徐起身,对永泰亲王福身一礼,也笑道:“见过八皇兄。多谢皇兄惦念,多次派人送来补品。我正想着哪一日亲自上王府谢谢皇兄呢。”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可是辅国殿下,咱们高攀不起。皇上遇刺,金甲军和内卫仅仅是遍搜兰真皇姐的公主府。以本王来看呐,这要是你遇了刺客,恐怕得把整个太宁城都翻过来吧?!”永和亲王仍然是永泰亲王的跟屁虫,还没走到人前就出言嘲讽,字字诛心。
“数月不见。九皇兄说话还是这般有趣。字字句句要陷孤于不忠之地,风彩不改父皇在朝之时。”武令媺眸光一转,落在永和亲王身上。笑意分毫不改,轻声道,“只是九皇兄的为人处事若能像你说话一样有趣就更好了。孤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九皇兄与兰真皇姐走得这样近,还为她抱屈呢!另外。孤听说九皇兄上了奏章,弹劾七皇兄荒废族务。以致族人们怨声载道?”
圣祖第七子永康亲王,自圣祖大行之后也重病缠身。他恢复得比武令媺还慢,如今还在王府休养。认真论起来,他也确实荒废了一些族务。但这事儿安国怀睦老亲王和长肃亲王都知会了武令媺。她已经点了武宏嗣帮着永康亲王打理,早就将要办的事儿都漂漂亮亮地办好了。
永和亲王将嘴一撇,不屑道:“是有此事。怎么。事儿没办妥还不许人说了?就武宏嗣那小子能担得起族务大任来?”
“宏儿年纪虽小,办事却妥当。虽要紧的是。他立身正直,不沾染族里产业一分一毫。就凭这点,这孩子就是个可造之材。”武令媺转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