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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奉圣祖之命秘密行事,如今他回来了,手里拿着圣祖赐下的九龙金令和内卫龙令,在太皇太后的支持下重掌内卫大权。
越想越多就越害怕,小皇帝对自己的这位小皇姑已经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和警戒。所谓的师徒,也不过是圣祖重病之后的事儿,哪里能有多深的真正师徒感情?
可惜,小皇帝再如何想着大力提拔他父王那一派的官员和太平党徒对抗,却还要再等四年。四年以后,他十五岁,他可以行冠礼,可以大婚,可以亲政。
现在,他只有忍耐,只有等待。不仅是淳和公主递给他字条曰“忍”,他的父王永泰亲王也亲手写了密信藏在永泰王妃给他送来的春裳里,告诉他现在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远处那个明黄身影越来越近,因自己给予的特权,允她见帝不拜,所以她能独自傲然站立,一动不动地等着自己过去。小皇帝的这颗心,千滋百味,什么都有。
待到龙辇落地,武令媺迈步迎上去,对辇上的小皇帝只行了一个福礼,恭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小皇帝满脸惊喜,甚至不等轿辇停稳就抢先站起来,前倾着身体笑着说:“小皇姑快快免礼!看样子小皇姑是大好了,朕真高兴!”
武令媺直起身体,亲手扶着小皇帝从龙辇上走下来,也微笑道:“没有皇上一日日地派人送医送药,臣也不能好得这么快。”
迎着小皇姑清亮如水的目光,小皇帝挂在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僵硬。他微垂了头,讷讷道:“朕日日在宫里悬心,又盼着小皇姑快点好起来给朕上课,才天天派人去探望。若是搅扰了小皇姑养病时的清静,是朕的不是,小皇姑可别怪朕。”
“怎么会?”武令媺的笑意变深了一些,亲昵地给小皇帝抹了抹龙袍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道,“皇上拳拳关爱之心,臣只有万般的感激。”L
☆、第十九章 出族与和离
姑侄俩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几年不见了也似,一面慢腾腾地向还跪在原处的众人走去。见小皇帝的目光一下便定住在人群里的淳和公主身上,武令媺嘴角爬上一缕浅淡得近乎于没有的笑意,带着深深的嘲讽。
在她面前演戏,就连笑面虎泰王都不能得逞,何况是小皇帝这个毛孩子?虽然她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围绕着小皇帝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于他对自己产生了戒备心理,但不妨碍她提高了警惕。
小皇帝向人群快步走,挺有气势地挥挥手说:“快点平身,朕今天是来给表哥道贺的。大家都是至亲,不必拘礼。”
以东昌兰真公主为首,众人又向小皇帝行了跪拜大礼,这才爬起身来。东昌兰真公主毕恭毕敬地道:“陛下能莅临观礼,实乃郑家和臣之福,多谢陛下!”
小皇帝见着自己这位准岳母娘,心情其实也不是多好。他知道,从前他这位嫡皇姑根本不许他的宛澜表妹与他多接触,而是想将宛澜表妹嫁给武延嗣。结果呢,为了给武延嗣正名和争取地位,他的嫡皇姑将宛澜表妹许给了他,还那样卑微地只求妃位不求后位。
可是在小皇帝心里,宛澜表妹就是他的皇后,他怎么舍得日后她还要向别的女人低头?只有等他亲政了再想办法,他总会将所有属于他的权利都一一收回,成为名副其实的真正的皇帝。
另外,小皇帝能下那么大决心,不惜触怒太皇太后也要求来一纸圣旨承认武延嗣的身份,东昌兰真公主的另一个筹码打动了他。
七位辅臣有四位与太平党瓜葛不清,而另外三位大臣辅臣。安叹卿明面上与东昌兰真公主府有牵扯,但实际上他行事不偏不倚,完全继承了安家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这几个月,小皇帝冷眼旁观,安叹卿与东昌兰真公主府已经有了相当大的隔阂。就连今日昌国公世子的成年冠礼,安叹卿都没有露面。不过,在京的几位辅臣都不曾到场。
镇北军大都督武国公罗元庆是圣祖的心腹爱将。按理说应该会支持正统。然而安叹卿自镇北军回京。他的哥哥安啸卿却又去了镇北军任罗元庆的副手。
已经有大臣上书,镇守边疆的辅臣是自己回京,还是派驻亲信在京。必须要有个章程,否则不便行使辅臣之职。罗元庆如今也是五十开外的老将,他很有可能会回京。
那么,安啸卿便是下一任的镇北军大都督最好的人选。安家行事如何。从安叹卿可见一斑。不过罗国公,小皇帝认为。这是他最有可能争取的对象,但也不能说一定能获得这位老将的不二忠诚。
至于云州刺史裴世纬,他与桓国公谢骏是至交好友,曾任东宫讲师。是玄鹤会中人。东昌兰真公主许诺,只要小皇帝答应她的请求,裴世纬就会听从小皇帝的命令。那么。小皇帝便完全不必担心这三年里会有被七位辅臣弹劾逊位的可能。
这个诱惑极大,小皇帝思前想后。又与永泰亲王通了密信,得到了父王的赞成意见,终于下了狠心去求太皇太后。这件事儿,东昌兰真公主那边做得非常机密,永泰亲王也下了大力气,所以才能瞒住了他那个在病中也让人忌惮的小皇姑。
不为别的,承认武延嗣的身份是武氏宗族中事,而宗室局的各位主管都自动列位宗族长老。如果族老会议非要百般阻挠,未成年的小皇帝这个有名无实的族长也没办法。
但只要太皇太后点了头,小皇帝想着小皇姑肯定要给太皇太后面子,也就不会多加阻拦。小皇姑保持了沉默,安国怀睦老亲王、长肃亲王等人也不会再反对。
这条曲线道路,是东昌兰真公主的建议。说句实话,小皇帝对武令媺这位小皇姑百般忌惮,对东昌兰真公主这位嫡皇姑也存有深深警惕。同时,他下定了决心,他以后若有了公主,绝对不给予她们任何权利,以防止她们乱政!
脑子里转着念头,小皇帝与到场观礼的一干宗室、勋贵和大臣亲切交谈。武令媺一路含笑跟随,却是一言不发。
郑氏书香世家,原本以昌国公世子宗脉嫡子嫡孙的身份,应该回会州郑氏祖宅举行成年冠礼才对。但是东昌兰真公主一意孤行,昌国公拗不过妻子,只好同意在京举行大礼。
唯一的好处就是,此次观礼嘉宾的阵容和质量肯定要胜过在会州行大礼。单单皇帝陛下亲临观礼,就足够在祖谱重重添上一笔。不过,如果再加上要宣读的圣旨,武令媺觉得这次冠礼恐怕会是昌国公世子一生的污点。
冠礼完全循古礼举行,比京中子弟行冠礼更为繁琐复杂。武令媺耐着性子坐在女宾席最尊贵的一位,以一颗纯粹欣赏的心安静观看。
待最后礼成,昌国公世子戴上了象征成年的白玉头冠,换了一身深衣礼服,拜谢父母,再聆听了父母训言,得到舅公桓国公谢骏亲自赐予的表字,再说一段自省自勉的话,这就礼成了。
武令媺于是精神一振,知道好戏即将上演。只见小皇帝身边宣旨太监出列,宣读了小皇帝对昌国公世子的封赏,那一大串辞藻华美的赞誉之词,听得观礼宾客们面面相视。
这一大段话完了,宣旨太监歇了一口气,放缓了语速,却加重了语气,接着宣读:“……淳和公主郑氏宛澜秀毓名门、温慧柔嘉、纯良端庄、贞静娴雅,堪为朕之妃妾。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今册为从二品妃,赐封号‘淳’,授银册银印,即刻入宫伴驾。钦此。”
一旨即出,观礼宾客还罢了,一众郑家人简直是惊呆了。放眼郑氏数百年历史,无论嫡出庶出,哪怕是做继弦。郑家女儿也从来没有给人当过妾侍!这封圣旨当中的“妃妾”二字深深地刺痛了郑家人骄傲了数百年的心脏,他们感觉到了深深的耻辱!
武令媺一眼扫过去,只见昌国公满脸的不敢置信,霍然扭头看住了东昌兰真公主,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人!她估摸着,昌国公恐怕不知道淳和公主进宫不封后而是为妃。这件事,东昌兰真公主瞒了丈夫!
而跪在地上的昌国公世子更是猛地抬起头来。不负武令媺重望地厉声叫道:“不可!”
世子满眼的绝望。同样望着自己娘亲的眼神全部都是受到欺骗之后的痛苦。他事先知道不假,可后来被他娘巧言骗过也是真。他以为皇上亲临,圣意会改。没想到是他太傻太天真!
一时间,自昌国公郑云堂以下,包括派人给武令媺送去圣手血书的昌国公之弟郑云阁,所有郑家男人都朝上首皇帝之座重重磕头。昌国公当场掉泪。大声泣道:“求陛下收回成命,微臣有祖训。凡是郑氏女儿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