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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难得这么懂礼貌。”
嘴上逞能,穆衍森心里却是不好受,想了想,以为她是要强,“你不必这样,跟着我,我不会再让你去住那种地方。”
她最不想听的,正是这种话,天生的优越感,多么令人讨厌。
“我住在你这里,或是住狗窝,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不是跟你拿乔装清高,只是喜欢呆在自己愿意呆的地方。”
“不走行不行?”他试图来软的。
她永远不吃那一套,“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突然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回自己的地方去。”
“这里不好吗?还是我对你不够好?你想要什么,你说。”他真的百思不解,从未对女人如此讨好,她却还不能满意。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要回我自己的地方去,只是和你说一下,不懂吗?”
一听她这么急着要走,不知怎么,整个人焦躁不安,他面露难色,琢磨半天。
“那……这么晚了,明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用,我打车。”
“你!”
简直忍无可忍,他努力再忍。好,对,她脑袋里想的从来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勉强。
“好,那你把这个吃了再走。”
苏酒接过盒子,“我回去再吃。”
说完便做出要走的架势。穆衍森怒目而视,她无所反应,慢慢转过身。
也不知是耍的什么脾气,也从未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耍脾气,他还能一忍再忍,只觉胸口发疼,穆衍森强忍着,低声吼了一句:“走,赶紧走!”
苏酒捧着盒子,默默走过玄关,打开门,又忽的转过头看着他。穆衍森紧握住拳头,却是一阵欣喜,以为她是回心转意,想要个台阶,马上想软话,还未说出口,就听见她说:“哦,忘了跟你说,谢谢。谢谢你帮我,再见。”
门应声关上,穆衍森面色苍白至极,发痛的厉害,有些站不稳,踏空一步,靠到柜子上,伸手,也不知抓起个什么瓷器,狠狠像大门砸去。
一声巨响,砸的粉碎,残败落了一地,却依旧不能解半点气。
他转身去找药,翻找了半天,将药瓶握住,死死捏在手里,疼的直冒冷汗又不肯吃,就这么看着。
只有她,才能让他恨成这样,却又偏是爱的,爱的越发深刻,仿佛到了骨子里。
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苏酒盘起腿,面对精致的糕点盒子,不忍心打开,就这么看了好久。
想起妈妈还在的时候,常常带她去吃樱桃派,还学着做过,可惜没有成功,做的像姥姥烙的大黄饼,馅还漏了一大半,难看又难吃。可那时,两个人,多么开心幸福。
忽然之间,又想起当初因为学音乐孟女士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心气儿高有屁用!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不知好歹,早晚没饭吃的货!”、“没那个命,就不要想着往上爬!老老实实的呆着得了!”、“逢人都有名,你别不信!”
难道真的是三岁看到老?仿佛是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她这辈子,就是个歹命的主。
终于,认真打开,很香,带有余温的香。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再无法控制,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怎么都抑制不住,痛哭流涕。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在路边哭的惨兮兮,比个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
全部吃完,硬是塞的想吐,苏酒强忍着往下压。拿着空盒子,沿途漫无目的了走了很久,打车离开。
夜深人静,走廊里悄无声息,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她稀稀散散的影子,恍惚往前走,忽然走廊里闪出一个人,下了苏酒一跳,退小半步,定睛一瞧,原来是搞清洁的大婶。
“是小苏啊,这么晚回来的?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旁人的关心总让她莫名不适应,想了半天,想起自己请假时谎称是家里出事了。
“哦,恩,都处理好了。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出来上个厕所。你回来就好了,你不在,垃圾也没人倒,一个个都懒得要死,没一个能像你那么勤快的。”
“呵呵,您赶紧回去睡吧,我这不是回来了。”
无意寒暄,苏酒走到自己房间,用力一拔,锁便开了,都坏了好久了,一直懒得修,就这么掩人耳目蒙混了好长时间。
一进屋,霉味扑鼻,真叫人受不了。没有开暖气,这么晚也不好麻烦别人。冷的要命,苏酒只好抱膝缩到床头,把能盖的统统披在身上,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是啊,住惯了金屋银屋谁还愿意再回到这种鬼地方,装高风亮节,那是傻子和圣人干的事。她完全不是那种人,只是没那么容易沉醉,不属于自己的,不贪不恋不迷惑不抢占,太过清醒,才不会陷得深。本就不安全,更不能深处险境不知自拔。
清晨是最冷的时候,苏酒跳下床,穿上羽绒服,见天刚蒙蒙亮,走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倒了整栋楼所有的垃圾,然后回到房间,摊开纸,写了份东西。寥寥几个字,干净利落,犹如她爽快的个性。
打卡间,大家见苏酒来上班都兴奋了一下,问长问短,她懒得多说,随便搪塞了几句。趁着没外人的功夫,苏酒拿出自己的上班卡和一封信,交给唐经理。
“唐姐,这是我的辞职信,你帮我交上去吧。”
“怎么了?家里的事还没解决,那也不用辞职啊,你和老板那么熟。肯定会通融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干了。”苏酒不想解释那么多。
唐经理想了想,塞回到她手里,“你是老板亲自签的,我们都没权利管,这你得自己和他说去。”
“我懒得麻烦,不能帮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忘了?大老板发过话你的所有事都得他亲自处理,谁都管不着,特殊待遇,要不就你这爱闯祸的能留到今天。”唐经历难得开开玩笑,见苏酒愁眉苦脸,以为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到底什么事啊?真要辞职?”
“算了。”苏酒攥住手里的东西,“我自己解决吧。”
等了整整一天,晚上,才听说他来了。苏酒有些忐忑,搭专用电梯,不到半分钟,抵达五十层。360度的环形落地长窗,苏酒站在窗边往下看,一眼尽览全城景色。这样高度,她始终难以适应。不踏实的让人心慌。
书房里燃了一盏舒缓情绪的精油灯,是什么味道,嗅不出,吸进身体却有让人没那么紧张的特效。
拉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苏酒把辞职信推到他面前。
穆衍森看到上面的字,看文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抬眼,瞪住她,“你不住我那儿,我依着你,好好的,这又是唱的哪出?你能不能有点正事,气我就那么好玩吗?”
苏酒冷嗤,“你以为我这是在耍手段和你玩?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后宫争宠的嫔妃,我是真的要走,不想干了。”
穆衍森随手将文件扔到一旁,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谁又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跟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不从来都不怕我,这么拐弯抹角不清不楚就说要走,你到底是想怎么样,起码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我这人做决定从来没那么多理由,就是觉着这地方不适合我,想走。”
她固执倔强的着实让人来气,又没一点办法,穆衍森表情阴霾得像即欲呼啸的飓风,厉声道:“你不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休想走!”
“我不欠你的。”苏酒抬眼望着他,居然还敢笑着说,“你非要听,那我可就说了。我求你,你帮我,我住你的地方花了你的钱,我都用肉偿了,所以我不欠的,难道想走都不行吗?”
这样的话于他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那样用心的对待,未曾想换来竟是这般一地心碎。
穆衍森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许久许久,怒极反笑:“什么?呵呵,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原来如此,那些天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的,你对我不过是利用罢了。”
多说无益,心意已决,苏酒无畏地看着眼前暴怒的人,“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只想走。”
“你做梦!你这是违约,想走?我绝对不会让你说走就走!”穆衍森恨声低吼。
一把拽住她手腕,隔着半张桌子,拖到面前,咬牙切齿道:“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签了你三年,想走,十倍的违约金!没有就给我老实呆着!”
腰际被桌子隔得生疼,苏酒往回拽自己胳膊,“十倍?你想敲诈啊!”
穆衍森死不放手,“是!我说十倍就十倍!我说一百倍就一百倍!你那儿都别想去!”
“好,你最好去告我,告的我坐牢,正好,包吃包住包交朋友。有地儿呆,我怕谁!”她别的本事不大,气人倒是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