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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被赐婚的女家并不是什么大家的小姐,而是一个小县城里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书先生的女儿。
这让她如何心甘?若是享誉京城的孙小姐倒也罢了,那本就不是她能比得起的,她也就老老实实地当她的姨娘了。可是如今呢?安分守己地只盼着爷能大婚,这样她才能求爷让她生个儿子,以后她也能有个依靠。谁想嫁给爷的竟是一个小家小气的乡巴佬。
爷成婚以来一个多月了吧?就算是新婚也不能这样霸着爷不让爷到她们院子里来吧?真是毫无规矩毫不讲理,就和乡下的妇人无异。
女人总有不方便的那么几日,她还曾盼过,古往今来,没听说这样的日子还敢和爷住到一处的,因为男人都嫌污秽,若是叫爷们看到了不干净的,把爷吓着了,从此以后失宠都是可能的。
可到了那几日她日日都听身边的大丫头玉梅回来报说,爷一直都在主屋里歇觉,爷和少奶奶两人竟是一直都未分房。
她就想兴许爷只是图新鲜,再过些日子就好了,于是她就一直忍着,谁想昨日夜里少奶奶屋里的碧水姑娘直接敲开院门进来说要折玉兰花枝。玉梅拦了一下,说院子里统共就两棵玉兰树,若折了花枝,院里倒显得没点儿春意。谁想碧水姑娘二话不说,将玉梅拨拉开,道:“少奶奶要折花枝,你们倒好多说道,莫不是看不上少奶奶的出身,欺负我们初来乍到?”
玉梅再没敢拦,碧水直接就叫带来的婆子上去折枝子,好好的一棵玉兰,开的最盛的花枝被折去后,顿时就失了颜色。刘姨娘气得心疼,哭了半宿,这不,一大早就趁着爷还没出门就告状来了。
陆池沉眉搭眼地虎着脸,心想,娇娇确实有点儿欺负人。按常理来说,各院过各院的,分给谁哪个院子,那个院子里的东西名义上就该是归这个院子主人的。娇娇看上什么就去拿什么,这和去人家里明目张胆地抢东西有何区别?
也不知道她这到底是要闹哪一出呢?
再抬眼看刘姨娘,只见她脉脉地看着他,眼中深情丝毫不留地倾泻出来,倒叫陆池不大忍心,想了想也只是说:“你先回去罢,守好本份,别说一枝玉兰,就是你这个人,要去要留还不是要你们奶奶说话?你们奶奶若是要叫你去伺候,你也乖乖地去,莫要惹恼了她。”
刘姨娘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张大了嘴,她甚至以为自己听岔了。
正在这时,翠竹就来传话说:“爷,少奶奶听说刘姨娘一大早地就跑到院门外哭丧了,少奶奶说了,在新婚的日子里哭丧实在是晦气得很,要罚刘姨娘半年的月银,还要禁她三个月的足另掌嘴十下。若再有跑到她院子外面行哭哭啼啼之事的,都要按此例罚惩。”
看着翠竹身后跟着的五大三粗的婆子,陆池一下就沉了脸,道:“我先和你们奶奶说话。”说着疾步就往主屋走去。
黄姣事实上还未睡醒,只是自打陆池和刘姨娘一同进东侧屋后,翠竹就百抓挠心起来,虽说爷对小姐好得很,可也不能说明爷对他的姨娘就不好了。之前一直没有去姨娘的院子兴许只是因为新婚,也是对小姐的尊重,这刘姨娘万一在屋子里行勾引之事,爷再半推半就的,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小姐?
想来想去,翠竹还是把黄姣叫起来了,然后凑上去在她凌乱的头发间,将脑袋凑过去,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黄姣原还有些蒙登,听了会儿脑子就清醒了过来。她暗道:刘姨娘好快的速度,竟是有仇不隔日呀。
她招来翠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几句话后就起来洗漱,又唤碧水去取早饭来,直嚷着肚子饿。
陆池来的时候,她正在吃一片酿火腿。她斜眼看了看正待发作的陆池,没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饭,还把肉咬在嘴里狠狠地嚼了几下,像跟那肉有仇似的。
陆池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知为何,竟一点儿火也发不起来,笑模笑样地凑到她跟前坐下,看桌子上竟连他的筷子都没有,只好瞪了旁边伺候的碧水一眼。碧水立刻从早就准备好的食笼里将筷子取了出来摆到了陆池面前,
陆池正要去夹黄姣面前的菜,黄姣直接将筷子往地上一扔,盯着他道:“怎么?这就心疼你的姨娘了?”大有你敢说是我立刻就要跟你散伙的架势。
☆、老夫人
刘姨娘因被少奶奶折了一根玉兰枝掉了几滴珠泪而被禁足掌嘴兼罚银子的消息用不了一天就把个侯府上下传了个遍。府里的老夫人安氏吃斋念佛,轻易不出庵堂,居然也在这一天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就想看看这位新娶来的孙媳妇到底是如何地骄横跋扈眼里不容人的。
黄姣撅着嘴任碧水帮她梳头。因在陆池脸上看到了他对刘姨娘的怜惜而立时打翻了醋缸,过了一整夜两人都没能言归于好。
陆池第一次在新婚以来睡到了主屋之外。他想不明白他都低声下气地哄她了为何娇娇还是不能消气。
而黄姣则因为他这种丝毫没觉得哪里犯错的样子而在心里跟自己别扭起来。索性陆池没有睡到别的姨娘屋里去,所以,一早起来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暂时把醋火消下去小半。剩下的还要看陆池今后的表现。
早上各吃了早饭,连一句交谈都没有。陆池出门后,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锦心来传话说老夫人要见孙媳妇,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长辈召,晚辈哪有不去的道理?
安老夫人住在侯府东面的养气阁。并在养气阁设了佛龛,一年四季足不出户,平时连陆侯爷都懒得见上一回,这一次肯召黄姣见一面,已是给了好大的面子。来传话的锦春也不催她,任她慢慢地梳洗妆扮,待收拾得妥帖了才提了一句道:“老夫人早课就要做完了,少奶奶可莫要去得迟了。”黄姣真是佩服得咬牙切齿,锦心这丫头大概是把沉默是金当成了座右铭,专挑人不防备的时候扔石头。
初春,侯府里的碧波湖早已化了冻,湖边的垂柳发了绿芽,黄姣怕长辈等得时间久,走起路来就步步生风,一路上引得丫头婆子们频频侧目,心里都暗暗叽笑,乡下出来的土鸡,即使坐在凤凰窝里,那也长不出金色的羽毛来。
黄姣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陆池说了,将来他是要另谋出路的,才不在会这死气沉沉的侯府里跟他父亲以及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死磕呢。重活了一世,就会更加地珍惜时光,生活的侧重点不该放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他有更重要的人和事要去在意,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和生活。
这些为奴为婢的即使心里有什么想法,碍于社会地位的不对等,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来日她搬走了,她们最多也就是在背后嫌弃她出身不好登不上大雅之堂罢了,但是,有关系吗?黄姣觉得,她是真的不在乎。她宁愿给人留下乡村野妇的印象,将来跟这些人说拜拜的时候才能更潇洒,她和陆池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耍着人看大戏多有趣?
在一片注目礼之下来到养气阁,黄姣打眼一瞧就觉得这里实在是朴素得很,别说是装饰的花瓶一个都没有,就是摆放的桌椅都是沉旧的老物,上面斑斑驳驳,印痕交错,大部分油漆都已经秃了,露出里面的木头来,一看就是用了有些年月的东西。尤其是当她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甚了。椅子腿吱吱嘎嘎地左摇右摆,若是她大力地晃一晃,估计用不了两下就要散架,吓得她立时正襟危坐,丝毫不敢把身体的重量放上去。
老夫人在室内刚念了一遍不知道什么经,黄姣在外面反正是一句都听不懂。待她喝了一杯清茶后,老夫人才总算是从内室走了出来。
老夫人貌相慈和,身材偏瘦,大概和常年吃斋念佛有关系,身上带着一股子檀香味儿,黄姣低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对老夫人笑了笑。
老夫人在她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池儿的脾气随了他祖父,又倔又硬,也亏得你敢惹他。听说昨日他跟你耍脾气了”
听听这话说的,黄姣怎么觉得这耍脾气的人在老夫人眼里倒像是才四五岁的稚龄一般?她觉得她不是嫁了个老公,而是找了个儿子。
老夫人也没指望她回话,干枯的手指摩娑着佛珠,眼睛往窗外看去,似在回忆过往,嘴角隐隐地弯了起来,黄姣也跟着她的眼睛往外看去,只是窗外只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树,并不多的枝叶耷拉着脑袋,显得有气无力。
老夫人接着说道:“池儿小的时候最爱上我这里来,也不像别家的小子那般爱爬树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