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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反应了一瞬,“嗷”的一声又炸了窝,“凭什么把瓦房给他们?这两间瓦房是我家的房子,凭什么要归那两个贱种?他们吃我的穿我的,到头来我还要倒贴给他们房子?还有没有天理了?唉哟我的娘啊,你看看你把我嫁的这是什么人家哟,这是要逼死你女儿哟,老天爷不开眼啊,要叫我辛辛苦苦攒的家当都便宜了别人了呀,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呀——”
赵氏一边哭一边斜眼瞅着众人脸色,黄别山看到她那贼样儿心头厌烦,大喝一声道:“黄知农,你还是个男人吗?缩进去不出来你当你是缩头乌龟吗?叫你媳妇在这儿卖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当年你爹可给知明他们留了十五两银子,我倒要问问你,他们两个五岁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年花光十五两银子的?他们是去赌博了还是拿银子吃喝了?我可是知道的,那一年里知明两个人就从没离开过家门一步,我想知道这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今天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要代表族里重新分配你家的房子了。”
在农村,一大家子人一年挣都挣不来五两银子,更不用说花出去多少了,他们吃喝都从地里来,真要花钱的地方也不过是扯几尺布头新年的时候做身好衣裳,家里穷的连新衣服都做不起。
两个五岁的小儿一年里都穿着往年的旧衣,袖子裤腿子都短出好大一截儿也不见有人给接块布头,吃食就更不用说了,老黄叔在的时候孩子养得像两头小壮牛,可是自打他死后,这两头小壮牛明显就缩了水,从短了的袖口和裤子下就能看出来两人到底瘦了有多少。
花十五两银子?也亏他们说的出口。黄别山气呼呼地想,以前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愿意跟他们闹腾,可如今他竟然会丧天良地卖自家的兄弟,那可就别怪他行使他这个当族长的权力了。
黄知农冷着脸从屋内走出来,“族爷爷,花出去的银子还怎么算得清楚?知明他们在家里吃穿哪样儿不要银子使?我媳妇伺候他们吃喝难道就是白伺候的?他们又不是大家的少爷还得个人伺候着。再说就是伺候人的也还有月银要拿呢,我媳妇伺候他二人吃喝难道不该算钱?他们在家里住着,总不能叫我白折了米粮养着他们吧?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不能为了两个弟弟就把自家的孩子给饿坏,这道理放到哪儿都能说得过去吧?再说,我们家好好的两个壮小伙子说过继就过继,我怎么给我过世的爹娘交待?我不同意过继!”
黄别山可真是懒得跟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多说话,打断他道:“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是不是他们拉的屎都还占了你家的茅房了?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若养着弟弟,两间瓦房归你,既然你们不乐意养,那十五两银子就权当他们在你家一年吃住的花用,两间瓦房仍旧隔出来分给知明他们小哥两儿。你不愿意他们过继也行,把房子分出来让他们小哥两儿有个地方住,以后他们哥俩儿可由不得你买卖,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敢私自卖我们黄家的族人,我就敢把你儿子也给卖了去。”
赵氏瞪着眼听了半天,感情闹到最后两间瓦房还不是自己家的?那哪儿能行,她上前拽拽黄知农的袖子,黄知农却厌恶地将她甩开。赵氏暗里撇撇嘴,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若是他没有露出不想养弟弟的意思,她作媳妇的敢这么有底气地出来闹?
黄知农不说话了,赵氏可不能眼瞅着瓦房要成别家的,那可是她留着将来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就是打死了都不能往外让,不是要过继吗?过继出去可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了,那当然也没道理要房子要银子了。
赵氏在族长面前能撒泼,但真正说话的时候还真轮不到他,总得她家男人出面说话才好。赵氏不甘愿地又拽了拽自家男人的袖子,捅了捅他的腰。
黄知农早就在心里权衡过利弊,迟迟不应声,不过就是想再得些银子。听说黄先生家里有些底子,既然想要过继他弟弟做嗣子,那当然不能空口白牙地就把人得了去。
黄先生家只得一个女儿,估计是怕将来没人养老送终所以才看准了他弟弟二人。想过继儿子还一下子过继两个?行啊,拿银子来。不就是要过继吗?他就揪住这一点不松口,相信他们到最后还是会把银子拿出来的。将两间瓦房分与弟弟与他们能有多大关系?真正的目的还不是想要儿子?
眼见着气氛有些僵,黄立诚走出来,对黄别山道:“大伯,我看过继一事是不能成了,不如就把瓦房分出来给知明他们住吧。知明兄弟两个已能自己养活自己,他们也是有志气的,相信长大了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我本是可怜他二人想着过继到家里也好照应一二,既然知农不乐意,那我也不勉强。实话说,我本也没想要过继他兄弟二人,只是知农卖弟弟一事恰巧被我闺女碰到了,闺女心软怕两个小儿因他们兄长毁了前程才央求我来过继。其实我本是想过继黄乾叔家的小四的。”
黄别山:“小四确实不错,人既忠厚又勤快能干,行吧,我问问小四兄弟的意思,他们若是愿意,我就给你出面把这事儿办了。”
黄知农一听煮熟的鸭子不但要飞,瓦房还得分出去,当下就有些慌了,但他刚说了不给过继,此时他哪好突然反口?他瞪了一眼赵氏,恨她此时怎么不知道撒泼耍赖了?关键的时候就消声匿气了,白长这么一身的肉了。
赵氏接收到信号,连忙上前道:“谁说我们不同意过继了?我们总要为弟弟们着想,也不是谁说过继就能过继的吧?再说把他们养到这么大,没功劳还有苦劳呢,你们总不能说要就要了,总得给我们家些补偿吧?”
黄立诚见目的达到,也不跟她废话,“我是看你们养不起孩子才好心过继,你们还拿捏上了?既然如此,我另选别家的孩子过继就是了。”
黄别山也道:“明日我会叫人来砌墙,先把房子分出来,至于别的,咱们以后再说。”
赵氏急道:“过继就过继,先说好了,过继过去可不兴拿家里一针一线,这些可都是我们家的东西,他们过去了可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能带东西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凌晨前还有一更。
☆、办席
黄姣家欢天喜地地办了几桌席面,将族里和村里交好的人家都请了来。
陆池提前收到老徐传来的信儿,也不请自来。黄立诚将他当恩人引见给众人。
陆池仪容出众,身姿俊美,因长居上位者又自带着一分自信从容,与生俱来的一份倨傲倒被他收了起来,与众人相谈甚欢。众人见他虽是富家公子,但说话做事没有摆一点架子,反而处处带着一丝亲近随和,都不由得对他亲近起来。
“大侄子,来,喝一杯,这可是咱们村里人人都爱喝的老陈酿,你别看这酒味道冲,可后劲儿足,喝完啊,那余香,一晚上都忘不了,做个梦都香。”
陆池笑起来,一口将酒抿干,学着村人把酒在口中留了一会儿再咽下去,顿时一股冲嗓子的火辣辣的气就冒了上来,把他冲得顿时咳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他那样子都哈哈大笑,有一人拍着他的背乐道:“没事儿,多喝几杯就习惯了。”
“就是,今晚不醉不归。”
“就你还敢喝醉?小心晚上回去上不了炕!”
“滚你个混球,上次喝醉酒叫媳妇给撵出门的是哪个?”
“你也好意思说我?嫂子可跟我家媳妇儿说了,你一喝酒就软!我就不信你软了还能上得了炕?”
“哈哈。。。。。。”
“喝酒,喝酒,咱们就图个高兴,管他婆娘喜不喜欢,回去爱搂就搂,不让搂也得搂。再敢叽歪,一顿嘴儿子亲上去,还不两下就把她给熏晕了?还能反抗个屁!”
“哈哈。。。。。。王大柱,谁不知道就你在媳妇儿面前最怂?有本事你就回去搂一回,看你媳妇不两个大耳刮子把你扇出屋子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去年?你不是没处睡只好跟驴子一块窝了一宿?”
。。。。。。
陆池慢慢地抿着酒,这酒虽然冲,但是有劲儿,够爽利,够憨性,喝完后胸口烧起来的一团火直让他觉得温暖。周围的人闹哄哄的,可他就是觉得高兴,淳朴的村人待人也真诚,这是他上辈子从没有体会到的。
是娇娇儿让他有了这样不同的体验,他胸口有股气慢慢地吐了出来,什么亲爹,什么后母,还有一个道貌岸然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们都是屁!他们还不如他嗝出的酒气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