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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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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两名锦衣卫在旁边,众人瞧着唐泛在尸体上摸来摸去,也没敢说什么。
    此时翁县令已经问过许多人,他们的口供都是对得上的。
    韦朱娘落水的时候,没有人在场。
    但是落水之前,贺澄与韦朱娘争吵过,这一点贺澄自己也承认了。
    所以问题就在于,韦朱娘到底是自己不慎落水的,还是有人推她下去的。
    如果是有人推她,那么这个人是不是贺澄?
    翁县令就问贺澄:“你与韦朱娘争吵之后,到底去了何处?”
    贺澄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也不显得那么害怕了,就小声说道:“我就在花园里。”
    翁县令:“你在花园里作甚?”
    贺澄低着头没说话。
    贺霖看见儿子这副窝囊的样子就来火,可谁让之前他被教训了顿呢,再有气也得强忍下来。
    不过贺澄不肯说话,便连翁县令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任谁看见这孩子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都会禁不住起疑。
    只有唐瑜深信自己儿子不是这样的人,还在哄着他开口。
    此时唐泛从尸体旁边站起身,接过钱三儿递来的湿布擦干净手。
    他走到贺澄那里,温声道:“七郎,你告诉舅舅,吵完架之后,你去了哪里?”
    贺澄还是没有说话。
    唐泛笑了笑,安抚似的摸摸他的脑袋,似乎并不介意贺澄没有开口,转身对众人道:“韦朱娘确实是被人推下去的,但凶手不是贺澄。”
    韦策忍不住怒道:“唐公子,我知道贺澄是你的外甥,你想维护他,但是杀人与否,似乎并不该由你来判定!”
    翁县令也道:“唐贤弟,你这样说,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的。”唐泛点点头。
    他走到尸体旁边,让众人看韦朱娘的指甲:“这里面没有青苔,不管她是失足落下,还是被人推下去,死前必然都会经过剧烈的挣扎,手指肯定会拼命想要攀住周围的事物,但是她的指甲太干净了。”
    “而且韦朱娘颈后颈骨已断,这说明她应该是在被捂住口鼻处,捏断了颈骨之后,才被丢下去的,所以这个过程没有经历过任何挣扎,更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因为在掉下去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这个结论石破天惊,所有人都禁不住啊了一声。
    还有不少人凑近了瞧,果然看见尸体的十指没有青苔,只沾了些血迹。
    见众人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唐泛又道:“既然如此,那么韦朱娘的死,就是一场蓄意的谋杀。且不论贺澄与她仅仅只是争吵一场,有没有这样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更重要的一点证据便是,贺澄的身量并不比韦朱娘高多少,试问一下,他能有力气捂住韦朱娘的口鼻,保证她完全不发出声音,又捏断她的颈骨,然后再将她拖到井边投下去吗?”
    众人看了看贺澄,又看了看韦朱娘,都觉得确实不太可能。
    唐泛道:“便是以寻常女子的力气,也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杀害韦朱娘的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力气不小的成年男子,自然就不会是贺澄了。”
    被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顿时都恍然大悟。
    翁县令心悦诚服道:“唐贤弟不愧是曾经任职于刑部的,这短短片刻工夫,就已经将事情整理得这般井井有条。”
    唐泛笑道:“我也是关心则乱,大人不计较我越俎代庖,我便感激不尽了。”
    韦策羞愧地过来请罪:“方才韦某言语无状,还请唐公子见谅!”
    唐泛摆摆手:“你心忧女儿之死,何罪之有,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凶手查明为上。”
    韦策悲痛道:“公子智比诸葛,求你给韦某一家指条明路,这凶手究竟有可能是谁?”
    唐泛没有回答,却望向翁县令。
    翁县令知道唐泛这是为了让自己也展示一下县太爷的英明神武,免得误会唐泛抢了自己的风头,心头感激,便也当仁不让:“指甲里的血迹。”
    见众人不解,他解释道:“指甲里有血迹,说明韦朱娘在死之前肯定有过剧烈的挣扎,而且很可能抓破了凶手的手臂,所以可以根据这个范围从男性中开始筛选。”
    这桩案子,转瞬便有了突破口,虽然翁县令后面那番话挽回了些许颜面,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若不是唐泛一开始谆谆善诱,此时只怕大家都还以为是贺澄干的。
    这件案子本来与唐泛无关,若不是为了给外甥洗刷嫌疑,他也不会越过翁县令发话。如今见案件已经有了头绪,便不再插手,转而对翁县令悄声说了两句,又向他告辞。
    贺老爷子看了唐泛姐弟俩一眼,又看了看不争气的儿子,暗叹口气,走上前,对唐泛道:“贤侄,甘雨这事做得不妥当,方才他也是急着维护贺家的名誉,才会与你争执两句,这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甘雨是贺霖的表字。
    唐泛面不改色:“伯父言重了,这事与您无关,为何会是您来代他道歉呢,小侄实在受不起。更何况小侄之所以生气,根本不是为了姐夫对我出言不逊,而是因为他身为七郎的父亲,竟然却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七郎扣罪名!县尊大人尚且没有定罪呢,他便这般急吼吼的,若是方才七郎身上的疑点再多一点,他是不是就要当着我姐姐与我的面,打死七郎了?”
    贺老爷子有点尴尬,他本以为自己服了软,唐泛会顺着台阶下,没想到他却当众落自己的脸面,心里不由得又有些恼怒起来。
    但唐泛的话并没有错,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贺霖太糊涂。
    唐泛看了神情同样尴尬羞恼的贺霖一眼,当着贺家人的面,冷冷道:“姐夫,七郎是你的儿子,别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七郎是什么秉性,你这个当爹的,难道还不了解吗?连我这刚来没几天的人都知道,七郎虽然容易害羞,见了生人便不大说话,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性情阴沉内向,但对他了解的长辈,必然都该知道这孩子心地再善良不过。我姐姐说,他连自己养的小兔子死了,都还要哭上半天,这样的孩子,怎会将韦朱娘推下井?!”
    贺霖紧紧攥着拳头,不言不语。
    唐泛字字句句,都在指责他的不尽职。
    身为贺家主人,贺老爷子,他的父亲,竟也这样看着,袖手旁观,没有喝止唐泛。
    被小舅子这样泼头盖脸地训斥,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被剥下来一样,火辣辣地疼。
    而看着这一幕的,不仅有贺家的人,还有韦家的人,有官府的人,有今日赴宴的客人们……
    唐泛说完这些话,没有再搭理他,反倒蹲下身,将贺澄抱起来。
    “七郎,你现在可以告诉舅舅了吗,你与韦朱娘吵架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贺澄脸颊上的红肿抹上严礼带来的药之后,看上去已经消了一些。
    他双手攀着唐泛的脖子,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捡到她之前丢下的手钏,又不想拿去还给她,就丢进了那边的池塘里。”
    唐泛问:“你怕爹娘知道了会骂你,所以不敢说?”
    贺澄点点头,又怯生生地看了唐瑜一眼。
    此时唐瑜疼惜他还来不及,又怎会骂他?
    她不敢亲贺澄的脸蛋,生怕弄疼他的伤处,便紧紧握着贺澄的手,一下下地摩挲。
    唐泛见状,对贺老爷子道:“伯父,七郎受了伤需要歇息,我与姐姐先带他回去。”
    贺老爷子岂有不答应之理,连忙让自己身边一个仆从带他们回去,又嘱咐唐瑜和贺澄好生歇息。
    贺老夫人道:“还是找个大夫来给七郎看伤,别留下什么隐患才好。”
    贺轩道:“娘,咱们库房里还有些上好的药材,让大夫问问能不能给七郎用,若是能的话,也给七郎好好补一补。”
    唐泛没跟他们瞎客气:“那就多谢了。”
    贺老妇人温和笑道:“都是一家人,润青不要见外。”
    贺家有心与唐泛修好,以免方才的事情给彼此留下裂痕,说到底还是看在跟随唐泛的那两名锦衣卫身上,唐泛自然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可连本不相干的贺轩都主动释放善意,唯独最应该过来关心妻儿的贺霖依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贺老爷子实在忍不住了,怒道:“你还不跟着回去,在这里作甚!”
    贺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将手上的棍子往地上狠狠一扔,直接转身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他就要骂一声逆子了。
    现在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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