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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妹,不要乱动。”烛渊喝了龙誉一声,龙誉即刻紧紧抿住了唇,烛渊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放到床上,再替她盖好薄被,在她额上轻吻一下,“阿妹,我去找姜婆,很快就回来,很快。”
烛渊说完,不敢多做停留,连忙非也似的冲去找姜婆了。
姜婆是整个安平村唯一的接生婆子,今年六十五岁了,接生的孩子不知有多少,从没出现过意外,村中人敬她如敬巫姑一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受村民尊敬的老阿婆,竟是被烛渊拎到的龙誉面前,那像老鹰拎小鸡的样子,让龙誉十分想笑。
可谁知姜婆看了龙誉的症状后,只是慈和地笑了笑说没还生,不过是反应大了一点,没事的。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惹得龙誉很是过意不去,频频和姜婆赔不是,好在姜婆慈和,并未计较什么,只让龙誉安心养胎。
可龙誉安心了,烛渊却不安心,在七日后的一个午后,龙誉又一次肚子疼,他依旧想也不想地就冲去拎姜婆,于是,就在二十日之内,姜婆被烛渊拎到龙誉面前拎了四次,在第四次时,被从好梦中叫醒还连带奔走的姜婆纵是再慈和也火了,凶煞煞地教训烛渊说,你这后生,是要折磨死我这老婆子吗!你媳妇羊水没破就不要再来找我老婆子!
于是烛渊又一副傻了吧唧地问龙誉,什么叫羊水,龙誉向姜婆赔了四次礼赔得脸面都要扔地上了,对烛渊可谓是哭笑不得,她明明叫他不要急的,看看情况再去找姜婆,谁知他每次都急得不行,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火,何况姜婆还上了年纪。
于是到了第九个月的第二十五天时,龙誉的第五次情况来了,这一次龙誉死拉着烛渊不让他去找骂,先看看情况再说,然后她就愈来愈疼,愈来愈疼,疼得烛渊也不管她的什么“先看看情况再说”,再一次冲去找姜婆了。
姜婆再一次在美梦中被撬起来,十分无奈地第五次被烛渊拎到了龙誉面前,可当她看到屋子里的龙誉时,对着烛渊是劈头盖脸地就骂:“你这媳妇都疼成这模样了,羊水也破了准是要生了,你这后生怎么不早点去叫我老婆子!?”
“……”烛渊自觉自己何其无辜,奈何他又不能和这老人家争,且十分地紧张屋子里的龙誉,一个劲地问有没有事。
姜婆连忙将他往外推,利索地向他吩咐道:“先快去烧一锅水,趁着烧水的空当赶紧去我家把我大儿媳找来,我自己只怕忙不过来,快去!”
于是烛渊就听话地连忙去烧水了,然后又非一般地冲到姜婆家把她大儿媳扯了来,然后烛渊的工作就是端水换水,换水再断水,当他看到那满满一盆血水时,再听着屋子里龙誉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当下就想冲到屋子里,奈何被姜婆的大儿媳挡在了门外,说这妇人的产房不是男人能随便进的,他便只能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
然后人生第一次,他的手心也因紧张而冒出薄薄的细汗。
就在龙誉在屋内第五次痛苦地呼喊着“阿哥”时,他什么也顾不得管不得了,直接破门而入,冲到了龙誉身边,姜婆的大儿媳本想斥责,奈何姜婆摇了摇头,她便出去接替了端水的活。
床上,龙誉的面上满是汗水,秀发被汗水湿透,正散乱地黏在她的额上脸颊边脖子上,一副痛苦而又虚弱的模样,却在看到烛渊的那一刻笑了起来,伸出手就抓住了烛渊正要抚向她脸颊的手。
也正因为如此,姜婆才没让她大儿媳把烛渊给撵出去。
“啊——”忽然,小腹传来剧痛让龙誉忍不住大喊出声,疼痛也让她将指甲深深嵌进了烛渊的掌心中,痛苦地叫着,“阿哥,好疼——”
龙誉只觉整个人被疼痛撕裂开了一般,比她身上挨砍数十刀还要疼上不止百倍,疼得她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也疼得她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
烛渊感受地得到龙誉那似乎渗到骨髓里的疼痛,一边安抚着龙誉,一边一个劲儿地问姜婆生了没生了没,惹得姜婆一怒,骂道:“你这后生,以为这是母鸡下蛋哪!?说生就生说好就好!?”
烛渊顿时闭嘴,龙誉却倏地笑了,也因着她这一笑,姜婆浑浊的老眼忽然亮了起来,连忙拍拍龙誉的大腿,笑道:“看到娃娃的头了,小媳妇再使点力,再加把劲!孩子出来了就会好了。”
一听到看到娃娃的脑袋了,烛渊与龙誉两人的眸子里顿时闪现出光亮,烛渊的激动比龙誉更甚,紧张而温柔道:“阿妹,很快你就不会觉得疼了。”
龙誉不知自己在疼痛中煎熬了多久,直到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可使时,姜婆喜悦地声音传来,“小媳妇,出来了出来了,你的孩子出来了。”
“呜哇——”伴随着婴孩响亮的啼哭声,那洪亮的哭声,在龙誉耳里,恍如天籁。
烛渊此刻紧张龙誉紧张得根本无心去顾及那在哇哇大哭的婴孩,只温柔地一下一下抚着龙誉的脸颊,柔声安慰道:“阿妹,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龙誉虚弱地笑了,轻轻嗯了一声,还未来得及看看那小娃娃是男娃还是女娃便疲乏地睡了过去。
姜婆将剪了脐带的小儿交给她的大儿媳清理,自己则为龙誉清理,那大儿媳将小儿清洗好再包裹好便递给烛渊,笑道:“来,娃娃的阿爹先抱抱娃娃,我和阿娘先帮你媳妇收拾收拾。”
当烛渊听到妇人的话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妇人再一次叫他时他才回过神,只听妇人道:“你媳妇没事的,就是力气用得太多,太累,睡过去了,来,先抱抱娃娃。”
于是烛渊才伸出唯一能动弹的右臂去抱那小小的娃娃,妇人知道他眼睛不能视物,便慈笑着将娃娃双手放到了他扬起的臂弯里。
当烛渊抱到小娃娃的一瞬间,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动作僵硬地抱着小娃一动也不敢动,动了动无光的眼眸,这就他和阿妹的娃娃?这么小?这么……软?
小娃仍在哭,却已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细细声地嘤嘤哭着,小脸皱巴巴乌紫紫的,若是烛渊能看得见他,定要嫌弃地说他太丑了不要了。
烛渊听着小娃哭,僵硬地抱着他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移动,生怕他一动就会把臂弯里的小娃娃给摔了一般,看得姜婆直摇头嫌说着后生傻气,妇人则笑道:“阿水兄弟,小娃是饿了才会哭的,你先走动走动,哄哄他,待会儿你媳妇醒了才能喂他。”
烛渊对妇人的话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将臂弯摇了摇,再摇了摇,只觉小娃的哭声似乎小了那么一丁点,烛渊立刻笑了,然后轻轻迈开了脚步,在龙誉床边轻轻游晃着小娃,然后小娃动了动脑袋,然后买账似的慢慢不哭了。
姜婆与她的大儿媳收整好一切后,叮嘱了烛渊些许该注意的事,又说她们明日再来瞧龙誉,便离开了。
烛渊坐在床沿上等着龙誉醒来,小娃则在他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的眼睛还能看见东西,这样他就能看看这个他的阿妹期待许久的娃娃长什么模样。
当豆油灯苗“啵”的爆了一朵小小的花火时,龙誉慢慢睁开了眼,烛渊虽已目不视物,却仍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龙誉醒来了,温柔一笑,“阿妹。”
“阿哥,我睡了很久吗?”一睁眼便能看到眉目温柔的烛渊,觉得心安的同时也觉得幸福,双手撑着床面慢慢坐起了身,烛渊虽然想扶她一把,奈何他怀里还抱着小娃娃,便只能温和地看着龙誉柔笑,“不久,不到一个时辰。”
“阿哥,娃娃乖不乖?”龙誉的目光落到烛渊怀中一脸皱巴巴的小娃娃身上,看他在烛渊臂弯里睡得香甜,目光温柔且怜爱,“原谅我这个阿娘,还不知道娃娃是男娃还是女娃就先睡了。”
“是个男娃,我摸过了的。”烛渊亦是笑得眉眼柔怜。
“……”
“那两个妇人没告诉我是男娃还是女娃,也知道我看不见,便让我摸摸看。”烛渊淡笑道,当时他还担心自己粗粝的手掌把这软趴趴的小娃给弄伤了,两个妇人直说不要紧不碍事。
是个男娃,也好,这样到他长大之后,便能替他来守护她。
“来,阿妹抱抱,他太小了,我怕一把他放下他就没了,所以我就一直抱着他。”
“嗯,让我抱抱。”龙誉笑吟吟地伸手去抱,谁知那小娃在烛渊臂弯里还乖乖的,一到了龙誉手里便开始哇哇地哭,让龙誉不禁笑着抱怨道,“看来这小家伙比较喜欢阿哥这个阿爹,不喜欢我这个阿娘呢。”
“那是必须的,否则多浪费我这几个月这么天天像老大爷一样的和他说话。”烛渊笑得得意。
“阿哥,瞧你美的样。”龙誉摇着臂弯轻哄着哭得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