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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龙始终没有勇气捧起龙誉放桌面上茶盏,只是慢慢收回了手,收回手之后放到了木轮上,一边推动木轮一边抱歉慈笑道:“瞧林某一时高兴忘了待客之道,姑娘请坐,请坐,林某着就为姑娘煮些茶。”
他记得佑纳喜欢喝他煮茶,管他一双握惯了刀枪手煮出根本不能再称之为茶,可佑纳却是喜,这么些年,他煮茶技术已远非当年可比,却再无人品,无人再夸赞他煮茶,无人再搂着他手臂,无论他多忙都嚷嚷着要喝他煮茶了。
佑纳,如今怎么样了,应该仍是恨他入骨,他想问,他想知道,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开口,不会得到他想要知道答案,只会自取其辱。
“不必了。”龙誉看着林龙艰难却高兴地忙活,心里百般杂陈,不知是何滋味,冷冷拒绝了,“林大将军不必忙了,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还要赶着回苗疆,以免苗疆真正毁中原人手中。”
她没有时间这儿耽搁,她也不想再多见林龙一眼,因为从方才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心就感觉有大石重重压着,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难受得紧。
她是恨他,可是看到此时此刻此模此样他,她竟有些恨不起来,她厌恶这种感觉,所以她想离开。
林龙正握起茶壶手微微一抖,不舍地将茶壶放回了原位,端坐木轮椅上,而后向龙誉深深一躬身。
龙誉怔仲,微微蹙眉。
“请姑娘能离开之时,带黑泥一道走,当是林某求姑娘了。”林龙没有抬头,沙哑着嗓音道。
“你我非亲非故,甚或可以称之为敌,我凭何要答应你请求。”不知道为何这个她该恨之入骨男人,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那个险些将苗疆毁了男人,应当是一个凶残可憎恶人,而不是应该这种一个风烛残年般老人,可无论他可恨还是可憎,都将与她再无丝毫关系,“理由。”
“黑泥是个好孩子,我只是想他远离中原是非而已,他不适合生活中原,他适合苗疆。”林龙慢慢抬起头,浑沌黯淡眼眸似乎又浊了几分,空洞地望着龙誉,“因为他是苗疆孩子。”
龙誉定定看了林龙片刻,摇头:“他不会跟我走。”
她看得出,那个孩子虽然年少单纯,却敬他爱他如兄如父,又怎么会这后时刻弃他而跟她走。
“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活不过今日,让他到苗疆去,否则就是不遵师命,黑泥一向听我话,所以,他会跟姑娘走。”林龙平静说着,“黑泥虽口不能言,却心如明镜,他知晓如何生存,姑娘只需将他带到苗疆即可,其他,皆无需姑娘操劳。”
龙誉冷硬地“嗯”了一声,冷冰冰道一声“后会无期”后转身欲走,忽见林龙颤抖着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裹着皮革匕首,心不由自主一抖,原地驻足。
林龙缓缓把皮革从匕首身上褪上,只见是一把狼骨匕,匕刃打磨得锋利,微黄匕身散着古朴气息,匕首柄上日月纹图古老而神秘,刃意森森如凶狼舔血,只一眼,龙誉便识出这是苗疆之物。
“这是佑纳送给我定情之物,我一直留着。”林龙指尖轻轻摩挲着匕背,眼神深情温柔像抚摸爱人脸颊,忽然一滴浑浊泪自他眼角滑落,“替我告诉她,我罪孽这一世赎不完了,下一世再偿。”
龙誉我这长木盒手有些微微颤抖,嚅了嚅嘴唇,想说话,终是闭着嘴没有说出口。
“能否请姑娘送林某一程?”林龙握着匕首,递向龙誉方向,久久,龙誉没有反应,林龙也没有放下手。
“算是请姑娘代佑纳见证我后下场。”慢慢林龙连说话也变得艰难,喉结下猛跳黑点正慢慢往他喉结高坡移动,就他双手变得完全僵硬再也握不稳匕首之时,龙誉上前握住了那把失去持握就要落下匕首,毫不犹豫转腕,讲匕首尖峰对准林龙心口。
可龙誉握着匕首手一直颤抖着,匕尖对着林龙心口始终没有下手,她恨这个人,可此时让她亲手手刃他,她却下不了手。
就龙誉内心挣扎着迟疑着时候,一双冷硬粗糙大掌用力握住了她手,毫不犹豫地往前用力!
“咳——”林龙一口鲜血破口而出,落到他腿上厚毡上,迅速散开,侵入其中。
那把狼骨匕首,就准确无误地没入他心口,一朵血色奇葩正她胸口衣衫上无限绽放。
龙誉一时怔住了,手仍紧握着匕首手柄,指尖碰到林口,血色灼热滚烫,令她想要松手,然林龙冰冷大掌却紧紧包拢着她手,不仅让她无法松手,反而用力,将那刺入他心口匕身齐根完全嵌进他心口,使得他心口又忍不住呕出一口腥血。
这一次,那自他口中喷薄而出鲜血再也止不住,泊泊如泉涌,紧握着龙誉手如硬石轰然搭落腿上,再也抬不起来。
那他喉结处突突直跳黑影突地停顿,紧着跳动愈加猛烈,仿佛拼全力要突破喉结高坡往他喉上冲,牵动着他已然枯瘦身体剧烈颤抖着。
“你——”龙誉震惊过后慢慢松开手,卸下了所有冷冰,有些无措地盯着气息慢慢变得微弱嘴角却微微上扬林龙,心如被人掐了一把,又疼又酸。
她……亲手杀了这个男人!?
“龙……誉……”林龙虚弱地慈笑着,整个下巴已被血色染透,他多想抬手抚抚她脸颊,可他做不到,“我确没有……咳……没有资格……做你阿爹……”
“可是,我满足了……”林龙已经开始气若游丝“至少,我……还能听到……你声……音……”
后一字落,林龙闭上了双眼,那片他喉结处突突直跳黑影也此刻骤然停顿,继而慢慢化作血色,变黑,使得他身体慢慢变为黑紫色。
但,林龙笑,嘴角扬着满足与释然弧度,脸颊上残留着泪水滑落痕迹。
“佑纳已经死了,连我也没有见过她,早二十年前就死了。”龙誉看着已然咽气林龙,良久良久,才低声道。
她方才本是要告诉他,可看着他那双灰蒙蒙双眼,到口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其实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与她说,可他知道她不会听。
她也知道,他很想听她叫他一声“阿爹”,可她始终没有开口。
可也这后一刻,她才知道,其实她不恨他,只是说不明她心中对他情感。
就方才他紧握着她手将匕首刺向他心口那一刻,她其实完全可以扔掉手中匕首,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样做可以让他解脱,比活着强,至少不会再苦痛,她只是想答应他后一个请求,而已。
或许,这样才是好,只是不知,黄泉路上,他是否会遇到佑纳。
“啧啧啧,阿妹仍是一如既往心善。”书房门口处,烛渊正懒散地倚门框上,转动着自己手上银指环,含笑玩味道,“外表装得无情,实则是让他早死早超生不必忍受心上和身上折磨,难道这就是别人常说好女儿?”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龙誉冷声纠正了烛渊话,他已死,她没有任何必要再恨他,可她永远不会承认他是她阿爹,她这一生只有一个阿娘。
龙誉转身看向烛渊,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名叫黑泥少年也站门外,而她竟没有察觉到他存,她之所以察觉不到烛渊存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可这个其貌不扬少年竟也有深厚内力以致能完全掩藏自己存气息吗!?
然,黑泥听到烛渊话时深深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龙誉,却很恢复平静,跨进了门槛,平静却沉重地走向木轮椅上永远沉睡过去林龙,而后屈膝跪了林龙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着林龙磕了三记响头。
烛渊似乎对林龙死与黑泥沉重悲伤视而不见,含着浅笑向龙誉招了招手,“阿妹来,我们是否可以走了呢?”
龙誉慢慢走到烛渊面前,将额头抵了他胸膛上,声音有些低沉道:“阿哥,再稍等等我。”
“哦?阿妹是真要将这个男娃娃带回苗疆么?”烛渊稍稍站直身,无形中让龙誉他身上倚靠得舒服些,讲龙誉垂肩上一缕发丝绕指间把玩。
“嗯。”龙誉闷闷应了一声,她心很难受,不知是因为林龙,还是因为佑纳,又亦或说是因为他们两人。
“我告诉阿妹一件有趣事情。”烛渊将龙誉发丝慢慢往自己指上一圈圈缠绕,语气柔淡,“这个男娃娃,刚才一直院子里安静地堆柴禾,啧啧,我看着是准备着用来烧林大将军失身用,怎么样,这件事情有趣么?”
“嗯。”龙誉将脸埋烛渊怀里又闷闷应了一声,是很有趣很惊奇,可她现却没有去惊讶去揣度别人内心心情。
“所以,一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人都能这般冷静,阿妹你一个陌生人难受什么呢?”烛渊好似百无聊赖一般,将龙誉发丝一圈圈缠绕指上,又一圈圈慢慢解开,继而将冰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