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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边,宇文轩的上身微倾,紧紧握住床上女子无知觉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秦羽瑶苍白的面庞,心中“扑通扑通”跳得急促。一张开口,却只是喑哑的声音,仿佛多日不曾喝水一般嘶哑:“瑶儿?瑶儿?你醒了么?”
旁边,宝儿揪着小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哭音唤道:“娘亲?你终于好了吗?你能听见宝儿吗?娘亲,你快点醒来吧!”
就在方才,两人全都感觉到秦羽瑶的手指动了一下,而后手臂也动了动。这在过去的三天内,还是从未发生过的事。父子两人全都紧张起来,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面孔,全都浮现出满满的期待。
“什么?夫人醒了?”秀兰恰时走进来换茶水,听见宝儿的声音,不由得惊喜叫起来,连忙放下茶壶往床前走来。
这一声也被其他人听到了,很快全都跟着进来了:“夫人醒啦?太好啦!”
宇文轩心思缜密,自从秦羽瑶无故昏迷后,便不曾让除却宝儿之外的任何人进来。然而秦羽瑶似乎有好转,他一时间也忘了训斥,便叫她们一股脑儿全都钻进来了。
于是,众人围在床边,期待的目光看向床上,那张昏迷数日的苍白面孔。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只见秦羽瑶的眼睑颤了颤,随即缓缓睁了开来。霎时间,众人不由得一声欢呼。
然而,秦羽瑶的眼睛虽然睁开了,却没有焦距,空洞茫然,仿佛没有感情的玻璃珠子。所有人都不由得噤声,目光定定地盯着秦羽瑶,等待那双不带有感情的色彩的眼睛,重新恢复神采。
可是令众人失望的是,秦羽瑶睁开眼睛不过片刻,便又缓缓闭上了。随后一动不动,再次陷入沉睡中,仿佛方才片刻的睁眼,只不过是一瞬间的错觉。
“瑶儿?”
“娘亲?”
“夫人?”
众人齐齐唤出声来,每一个声音都是极力的轻柔,然而这轻柔后面却是满满的担忧与焦急。秦羽瑶却再也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就连手指都一动不动。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细微轻浅,脆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
屋子里刹那间又变得寂静无比,就连稍微粗重一些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出去。”宇文轩哑着嗓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悲伤与沉怒:“全都出去。”
秀兰等人的嘴唇动了动,都没敢说什么,担忧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秦羽瑶,随后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宝儿还站在床前,也被宇文轩的目光给扫过,咬着嘴唇,拉着澄儿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憔悴苍白的宇文轩,与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秦羽瑶。
“瑶儿,瑶儿……”宇文轩握起搭在被子上的微凉小手,喃喃地道,“你究竟遭遇了什么?给我线索好吗?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衰弱?”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这种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中的事。
他请来了雍京城内的所有知名大夫,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有用的话。不是说秦羽瑶的身体没有任何病症,便是干脆说不知道。
没有病症?那为何昏迷不醒?又为何屡屡七窍流血?必然是中了毒之故!
然而,千衣翻遍毒经,也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奇毒。三日之中,秦羽瑶不曾醒来过一次。除却能够喂进去寥寥无几的清水,便再也喂不进去其他食物。若是如此下去,即便秦羽瑶没有任何病症,饿也要饿死了。
从第一日的焦急担忧,到第二日的无措恐慌,再到第三日的隐隐绝望。宇文轩什么事都做不下去,只有守侯在秦羽瑶的身边,才能让他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稍稍缓解。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微少的缓解也不见了,心中的恐惧与绝望与日俱增。宇文轩几乎派出手下所有能够调动的势力,来搜查可疑的人和线索。
坐在床边,呆呆看着秦羽瑶苍白而无力的脸颊,宇文轩心中一片空空。他不敢想,假如秦羽瑶醒不过来,会是何等情形。
忽然,秦羽瑶的身体剧烈震动一下,紧接着七窍之中再次流出血来。宇文轩的目光一紧,紧接着心中一痛,胸腔中几乎被绝望所填满。整个人仿佛被抽空力气,仅仅是坐着都让他用尽力气。良久,才颤抖着手掏出手帕,去擦拭那些血迹:“瑶儿,瑶儿,你不能这么折磨我。”
破碎的声音从宇文轩的口中溢出,他颤抖的手僵硬地捏着帕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擦去血迹。然而这一次,从秦羽瑶的七窍之中流出来的血迹,并未像曾经一样很快便停下来。鲜红的血液溢出不止,随着秦羽瑶的身体轻微抽搐,流出更多。
宇文轩的眼睛顿时红了:“千衣?千衣!”
随着他的呼唤,门外很快闪进来一个人,但却不是千衣,而是思罗。
思罗闪身跃进来后,站在床尾看向秦羽瑶,就看见刺目的红色不停地从她的七窍中流出来。顿了顿,思罗说道:“师兄不在,主子有何吩咐?”
宇文轩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千衣已经被他派出去了,府中仅仅留下思罗和几只云鹰。
“无事,你下去吧。”宇文轩压下失望,对思罗挥了挥手。
他方才心急之下,下意识地叫出千衣的名字,本是想寻问他究竟查出线索没有。实际上,不必问,倘若有丝毫线索,下面的人便会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思罗顿了顿,便退了下去。整个屋里,重新寂静下来,只剩下宇文轩和秦羽瑶两人。
终于,秦羽瑶的七窍之中不再流血。然而多日不曾进食,又失去许多血液,秦羽瑶的面色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白。宇文轩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沾满血迹的帕子,心头升上浓浓的恐惧——再这样下去,瑶儿会死的!
指尖一松,沾满血迹的帕子掉落在地,宇文轩伸出左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腕。而后面色一凝,并指凝气,在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随后,宇文轩站起身来,右手捏开秦羽瑶的下颌,将左手手腕举在她的嘴边,让流出来的血液一滴滴落入她的口中。
鲜红的血液顺着宇文轩的手腕滑下,落入秦羽瑶的口中。昏迷中的秦羽瑶吞咽得十分被动,远远比不上血液流入的速度,很快便被血液涌满了口腔,开始顺着嘴角往外溢出来。
宇文轩抿紧嘴唇,眼神中透出一股不甘,掐着秦羽瑶下巴的手改为点向她喉咙处的穴位。受到刺激的秦羽瑶,无意识地加快吞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宇文轩看见秦羽瑶的右手又动了动,不禁眸中迸出喜悦:“瑶儿?你醒了吗?”
他一边盯着秦羽瑶的眼睛,一边余光注意秦羽瑶的手指。只见秦羽瑶的食指微微划动,动作虽然微弱,却仍然能看出那是在写字。宇文轩定睛看着,就连给手腕止血都忘记了。
秦羽瑶写得很慢,每一个笔画都十分吃力。写完之后,便停住不动了。宇文轩将她写的字连起来读了一遍,方才升起的喜悦顿时消散一空,面色有些变了。
不久,秦羽瑶的手指又动起来,一下一下,艰难地划起笔划。这一次写下来的三个字,跟上次的一样。写完之后,便不动了。
“不!”等了良久,不见秦羽瑶有其他动作,宇文轩的面色渐渐变了,神情透着一抹仓惶:“瑶儿?瑶儿?你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然而任宇文轩如何呼唤,如何推搡,秦羽瑶都不再回应。宇文轩浑身僵硬地坐在床边,无声念着秦羽瑶划出来的三个字,心中的不详愈来愈浓。
“对不起?对不起?……瑶儿,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朦胧光晕的世界中,秦羽瑶捂着嘴,泪流满面:“对不起,阿轩。”
对不起,她不能回去。
不是不能回去,也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得不离开。望着银镜里宇文轩的面孔,秦羽瑶捂着嘴退后两步,转过身子,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银镜的对面。
对面的那头,也有一面镜子。映出来的画面,是令她心神皆碎,肝胆俱裂的情景。
“顾子清,你还往哪里跑?”空旷的街道上,满是炸裂的碎砖块、玻璃片,以及各种金属残骸。
在满地狼藉中,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狼狈地躺在地上,一身浅色休闲装,本该衬得他斯文清秀,却因为破碎不堪,露出一块块血迹斑斑的皮肤,而显得孱弱可怜。
他喘着气,对指着他脑袋的黑洞洞的枪口视而不见,竟然还能笑出来:“来啊,杀了我,为她报仇。”
拿枪指着他的人,是一名年轻女子。棕红色的及腰长发,打着波浪大卷,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怒火,使她看起来惊人的美丽:“你以为我不敢?”说罢,便是手腕一移,将枪口转到他的肩头,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