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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瑶见他这样难过,也有些不忍,说起来,秦太傅的错处也不是很大。当年他一来不愿秦氏遭受连累,二来想要给秦家留个香火,唯一错的地方,便是信错了人。同秦夫人比起来,这个爹真是好极了。
便也不愿他太过伤心,因而笑着说道:“好啊,我有妹妹,有爹,有男人,还有儿子,对我都是极亲近的,我又有什么不知足啦?虽然夫人她不亲近我,倒也没甚么,寻常人家不都这样吗,双亲里头总有一个偏心的。且,寻常人家大多是爹不亲女儿,当娘的便是想亲近又没能耐。如今有爹加倍疼我,我却是赚了呢。”
秦太傅叫她这样一哄,脸上终于好看一些,又想到今日是接秦羽瑶回家的日子,怎么反而叫秦羽瑶安慰起他来了,很不像话。便转过这茬,不提了:“好,好,那咱们快些回去,只怕敏儿那小馋猫,早馋了要偷吃呢。”
一路渐渐说笑起来。
等回到了正院,秦太傅叫秦羽瑶先进去,自己却滞后一步,叫了秦大管家吩咐道:“少爷的腿不是断了么,你叫人把那些畜生宰了,熬骨头汤给少爷喝。若夫人问起,就说吃什么补什么,喝狗骨头汤对少爷的腿很有益。”
秦太傅一本正经地吩咐完,便进屋去了。留下秦大管家站在原地,却是险些没喷笑出来,这是变相地骂秦辉是狗么?随即,眼睛里有些泪意,他家大人,终于是立起来了。
这天下间,真正不能得罪的,其实是读书人。秦太傅什么书没读过?什么事没经历过?连帮着当今皇帝造反,这样失败了便诛九族的事都干过了,又岂会制不住一个小小的秦辉?不过是用没用心罢了。
如今,他深知对女儿不起,又哪里会让女儿忍气吞声?甚至,秦太傅的打算有些变了。就在接秦羽瑶回来之前,他心中想着,把这些年攒的东西都留给秦羽瑶和秦敏如,秦夫人的部分随便她爱给谁好了。
经由今日一事,秦太傅却改了主意。秦夫人既然能够为了那个背信弃义的下人的种,如此苛刻怠慢秦羽瑶,竟将他置于何处?秦辉,不能留了!
秦羽瑶进得屋去,便见秦敏如焦急地站起来,看向她问道:“姐姐,事情怎样了?”
“没事。”秦羽瑶笑了笑,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哪里是吃的了亏的人?快别担心我了。饿坏了吧?等爹一会儿进来,咱们便开饭吧。”
秦敏如便朝外头看了一眼,只见并没有秦夫人的影子,不由得抿了抿唇。照这架势,秦夫人是不会来了。
真是怪哉,秦夫人不待见她便罢了,怎么连亲生女儿秦羽瑶都不待见?今日是秦羽瑶第一日回来,秦夫人竟连坐一坐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可见怪异。
然而秦敏如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这种情形之下,肯定不会说出来的。等到秦太傅进来,三人便开饭了。谁都不提秦夫人和秦辉,只是说着些许趣事,一顿饭吃下来,倒也十分轻松快乐。
吃过饭后,秦羽瑶便起身告辞:“我还有事,便先走了。如果敏儿有兴趣,可以去御衣局找我。爹,晚上我不一定回来,等到傍晚如果还没回来,便不必等我吃饭了。”
说罢,便转身抬脚走了。
秦太傅只来得及嘱咐一声:“瑶儿注意身体,不要太忙碌。”
秦敏如则是没来得及开口,便目送秦羽瑶迈开步子,在秦大管家的引路下,很快走出了院子。
等到秦羽瑶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头,秦敏如抿了抿唇,看了看满桌子的菜,低声说道:“姐姐伤心了。”
满桌子的饭菜,其实剩得倒不算多。秦羽瑶本来就不是什么小鸟胃,她一向吃得多,再加上在御衣局的这几日,实在是没享到什么口福,故而一开饭便没停箸,秦太傅和秦敏如两个人加起来竟比不得她一个人吃得多。
秦敏如不开心的是,秦羽瑶吃得很快,且吃完后也没有留下来吃茶说话,竟是抬脚走了。
秦太傅叹了一声,摸摸秦敏如的脑袋:“敏儿可吃饱了?”
秦敏如摇摇头:“不想吃。”
秦太傅的嘴角动了动,说道:“爹也不想吃。”
两人想起秦羽瑶吃完就走的神情,分明对太傅府没什么留恋,竟是走个过场一般,一时间全都默然。
却说秦羽瑶当真是这般想的,她本身不是什么热情的性格,认了秦太傅做父亲,原是为了遂秦氏的愿,对秦敏如亲近,也是因为秦敏如是个好姑娘。只不过,到底不熟络,且秦羽瑶本性冷淡,索性吃完就走了。
本来,秦羽瑶的原意是晚上就不回来了,可是又怕秦太傅伤心,便委婉地表示出来。实际上,秦羽瑶是没打算再回来的,至少并不打算经常回来。说到底,她是个冒牌货,并不是真正的秦氏。太傅府的一应东西,秦羽瑶并不打算接受。
当然,为了报答秦氏,逢年过节的时候,秦羽瑶也会来到太傅府探亲。除此之外,假如太傅府有什么困难,秦羽瑶也会搭一把手。至于其他,譬如亲热联络,秦羽瑶是做不出来的。
对于这种心思,秦羽瑶并未刻意掩饰,故而秦太傅和秦敏如未必就没看出来。因而父女两人一齐低头,都不是很快活。
“来人,将饭菜都撤了吧。”秦太傅抬头对外头吩咐道,又对秦敏如道:“敏儿回去休息吧。”
秦敏如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秦太傅满脸落寞,背着手刚要往里间走去,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声:“见过夫人。”
嗯?秦太傅不由得挑了挑眉,转过身来,只见秦夫人的手里挟着一只木匣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四下望了一圈,而后问道:“瑶儿呢?”
“你说什么?”秦太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眉毛突突跳了几下,惊讶地看向秦夫人。
“我说,瑶儿呢?”秦夫人放眼望了一圈,不见秦羽瑶的身影,又见桌上的饭菜都已经收下去了,便将手里的小匣子放在桌上。
秦太傅不由疑惑地瞧着她:“你怎么忽然想通了,却来看瑶儿了?”
之前恨得咬牙切齿,一转眼就亲热地唤起“瑶儿”,让秦太傅很不能相信。虽然说,他心里是期盼,秦夫人真正转过弯儿来了。但是,他也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秦夫人的脾气极其偏执,除非她将秦辉掐死,否则秦太傅是不相信她会亲近秦羽瑶的。
这样怀疑打量的目光,让秦夫人有些恼:“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方才对瑶儿脸色不好,你怪我。现在我来瞧她,你又不肯对我好脸色。合着家里所有人,你就不肯对我有好脸色?”
通过方才在秦辉的院子里争执的事,秦太傅已经不再抱希望,因而懒得同她歪缠,只道:“瑶儿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秦夫人问道,眼睛转了转,忽然走上前来搀住秦太傅的手臂,拉着他坐下,神情稍稍有些软和:“说起来,我竟没有问过,瑶儿的夫家是谁?”
秦太傅听了她如此一问,心里大概有些明白了,因而更加心寒,只冷冷地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难道她的夫家果真有些来头?”秦夫人见秦太傅不肯答,反而来了兴致,“比咱们家如何?有咱们家一半体面么?”
秦夫人最中意的结果,便是秦羽瑶的夫家只有太傅府上一半的体面。这样的话,秦羽瑶便会羡慕太傅府,常常回来娘家,再回去说给她夫家男人,这样她一家子都会成为太傅府的附庸,成为秦辉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秦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秦太傅中午在秦辉的院子里时,已经被打击得心灰意冷,故而才说出“从此以后,瑶儿只是我的女儿”的话来。对于秦夫人的慈爱,秦太傅再不作要求。
又见秦夫人如此异想天开,冷冷地打击她道:“瑶儿的夫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劝你别打什么主意,小心给府上带来祸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夫人吃了一惊,“她夫家难道是皇室宗亲么,竟有如此大的体面?”
随即又想到,皇室宗亲在十七八年前就几乎绝了,仅仅剩下一个没权没势的残疾王爷。后来虽然听说不残疾了,可是也没见皇上重用,约莫是没什么体面的。
“她是皇帝养在外面的妃子?还是皇子养在外面的女人?”秦夫人试探地问道。
“总归不是你惹得起的!”秦太傅起身拂袖,冷冷说道。再没多看秦夫人一眼,进里间去了。
留下秦夫人坐在原位,眉头皱起,一时气恼,一时不甘。渐渐掐起手心,那个小蹄子可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混得好了,敢不听她的话?
当晚,宇文轩又踩着夜色而来。手里仍旧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瑶儿可饿了?来吃点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