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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
那时的冷乱月还不曾知晓，今日这一句嫁，又会生出何种缘分。如同一张大网，张开了，就不会再有收回的时候。
纵使中间不断传出新娘自杀的消息，朝宏王爷和丞相小姐的婚礼还是照常举行。
十里红妆，拉开这场政治联姻的序幕。
正午的日头焦灼，晒着阳城道形成一道道热浪。尽管如此，两旁仍旧围满了百姓。一字排开的士兵手横着长矛，努力将不断激动的百姓隔开，留出通往皇宫的道路。
朱红凤辇中身着华贵喜服略显瘦削女子正襟危坐，一双白皙素手在满室红艳中格外刺眼。素手芊芊，白皙如玉，此时却紧紧攥着一张破碎纸张，纸上隐隐还有淮南雅居特有的墨香。
一阵微风拂起明黄蝉纱，纸张被掀起一角，娟秀端正写着两个字——凉月。
外面的议论声不断增大，即使是隔着喜帕她依旧听的清晰。
“听说丞相小姐自杀了？”
压低的声音，到底是有所顾忌。
“你才听说，我家亲戚是丞相家的下人。据说这小姐生的花容月貌，艳若桃夭，又有这样的荣耀的身份。还未及笄就已经被各大家族公子窥视。原本应该拥有风光无限生活的一个人，突然被告知，要嫁给个傻子。如果是我，我也受不了。”
艳如桃夭么？乱月拂上右脸颊花瓣状胎记，粉黛未施，却掩不住那一抹妖艳朱红。确实是艳如桃夭呢？
她叹息着勾起嘴角，红衣佳人，本是倾城绝色之容，此刻却诡异的让人窒息。
凤辇从正门直直驶入，停在太和殿前。两名宫娥将她扶下辇，后面是提裙摆的四名太监。
“宣慕凉氏进殿——”唱礼的太监尖利声音在她站定后响起。
我不娶她（1）
喜帕遮着外面的景象，她随着扶她的宫娥进入大殿。
一步，两步，三步···
七步。
七步成殇。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
他们早有听闻丞相嫡系小姐凉月号称北国第一美人，与南国先皇后冷乱月齐名。人称双月倾城。
南国皇后逝去。
剩下的凉月，自然成了众人心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可惜，一直不得见这养在深闺之中，盛名女子。
如今隔着人群远远一见，姿容绝佳。但却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传闻中的凉月，应该是艳若桃夭，甜美之风。现在未见容貌之下，单是看背影，却让人生起一股高洁之感。
弱柳扶风之姿下，犀利如刀气质半点不减。
可是，这样的气质，出现在深闺娇女身上，实在让人想不清楚。
“我不要娶她！”
显然的，这场婚礼，进行的不那么顺利。
坐在上位的老皇帝脸色丝毫未变，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本该欢欢喜喜的新郎说出这样的话。下面的一班臣子和皇亲国戚却变了颜色。
虽然每个人的脸色不尽相同，但也掩饰不住对孤立原地的冷乱月的可怜。
“文轩不要娶她！”
新郎甩开一直劝慰的宫人的手。
“文轩才不要娶她，蝶儿告诉文轩，她喜欢别人，给文轩当新娘会给文轩戴帽子。”
帽子。
自然是指绿帽子。
果然是傻子么？
遮盖在喜帕之下的容颜悄然勾起笑容。清冷，盛大。
可惜，她可不相信，能够掌控住百万雄兵的王爷，只是个傻子这么简单。就算是个傻子，必然会有不同于常人之处！
之后是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但也大致可以从新郎的哭闹中猜出。
“文轩不要去丑八怪！”
“父皇是坏蛋！”
“呜呜，文轩不要娶她！”
“···”
四周宾客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一袭红杉新娘默然不动。恍若未闻。
我不娶她（2）
蝶儿。
蝶儿。
今日之辱，他日，必然十倍，百倍奉还！
红绸的另一边终于被人牵起，唱礼官抓紧时间。宫女搀扶着她，轻轻躬身。
“一拜天地！”
换了个方向。
“二拜高堂！”
四周万籁俱静，冷乱月心中陡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夫妻对拜！”
宫女搀扶着小心拜下，想来是怕对面那个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的人再闹出什么事端。
“礼成——”
唱礼官偷偷抹了把额头冷汗。总算是完成了，他就怕完不成，被龙椅上坐着喜怒无定的皇帝怪罪。这条小命，看来是保住了。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丞相小姐为情自杀的事情传的满京城都知道，为什么最宠爱朝宏王爷的皇上却一反常态。不但不顾王爷的意愿，非要让王爷成亲不说，还一定要是凉家凉月？
不过，这些复杂的东西，他也不需要懂。他只是个小臣子，有些东西，懂得多了，死的也就快了。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
慕文轩在京城有自己的府宅，按照规矩，冷乱月在宫中完成礼仪之后，还是要回到慕文轩的府院中。
慕文轩今满二十，还未有侧妃之类的。不过，姬妾是不会少的。除了皇帝送的，还有大臣们的眼线。
而凉月，是老皇帝为慕文轩定下的正妃。
冷乱月什么样的宫闱权争没有见过？在为落非情谋取帝王位的时候，一步一步之间，什么样的权倾都是看过的。
也最懂得，为什么外面对以前的凉月，现在的她为情自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是不动声色一定要让慕文轩娶了她。
更清楚，凉家那么多女儿，为什么非凉月不可。
因为凉月不止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千金，更是声名显赫的太傅的外孙女。
更何况，谁都知道，丞相对丞相夫人，可谓情比海深。而丞相夫人，又只有凉月这么一个女儿，一向是宠到了心子尖尖上去的。
洞房花烛夜（1）
如果不是老皇帝以皇权相压，慕文轩这辈子，是永远别想和凉月有任何瓜葛。
这就是宫闱。
想要权力的。
想要保住权力的。
想要用权力帮助自己想帮助人的。
一环扣一环，站在权力最高处的，到底只能是一个人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在已经成为了皇后之后，在落非情承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之后，冷乱月依旧没有放弃宫外的势力。
说到底，她只是经历了太多黑暗，缺乏安全感的女子。
然而，就连这一点自我保护，也成为了爱人弑杀的理由。
戎马开道，鞭炮齐鸣。舞狮队、抬嫁妆的，老皇帝赏赐的宫人，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尾。十里红妆，莫过于此。
两旁的百姓，不管高兴不高兴，都为这场婚礼欢呼。毕竟，这场王爷的婚礼，有老皇帝承诺的减税半年。
“到了，小姐。”
贴身丫鬟雅儿扶住下轿门的新娘。
“王爷可回来了，妾身好想你。”
另一个少女娇媚的声音同时响起，甚至压倒喜庆鞭炮声。
坐在冷乱月身边的慕文轩纵身跃下，向少女方向低呼：“蝶儿。”
乱月眯起眼眸，她是看不见这名叫蝶儿女子的样貌，但想来那张脸上，必然不会少的得意。就让人心情不是那么爽。
当年什么样的女子冷乱月不曾见过？
蝶儿这点小手段，放在可以悄无声息弄死的精于此道的无数官家小姐的冷乱月身上，简直是找死！
“瞧，你们瞧。这王爷，明显是不待见新王妃。”
百姓中开始有人嚼舌根。
“昔日丞相千金，北国第一美人，谁不曾想结局会是这种模样？嫁给傻子就够可怜的了，居然还被连小妾也算不上的人当众挑衅。最可悲的是，自己的新郎，新婚之日。还心心念念抱着其他女子。可悲啊。”
“是啊。”
“哎，红颜薄命啊。”
“···”
三三两两，虽说小声，但依旧听得清晰。
洞房花烛夜（2）
“小姐···”
雅儿扶住冷乱月的手又紧了些许。
喜帕之下，深沉不见底的眸子又暗上些许。
蝶儿。
蝶儿。
这女子，三番两次找死，那她就成全她！
方进王府。
冷乱月陡然掀开喜帕。
这原本很不合礼仪的举动，偏生没有一个人敢阻止。无外乎那张绝色容颜与凌然而上的气质。与冷乱月之前的身体不同，这副身体，像极了绽放盛大的牡丹。百花之王，雍容华贵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桃夭般的青春气息，又在盛大之上，多了几分娇俏。
这样一个美人。
当初和她并称双月。
如今，这双月，竟成为一人。这事，只怕，谁也不会想得到。
“来人。”
先于冷乱月进入王府的慕文轩和蝶儿现在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
“王妃。”黑衣护院利落站出身，精光内敛，不失为一个高手：“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缓步坐上大堂首位，轻押两口丫鬟递上来的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