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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玄王微微一怔,他还以为丞相不会来,却没想到,最后时刻,他还是来了。
“王爷这是去哪里?”丞相上前问了一声。
后面一些大臣忙迎上来,开口道:“丞相也来了?”他们到底是震惊的,叛军起事的时候,丞相府就开始闭门谢客,后来襄桓王进京,还将丞相给收押了起来。那必然是丞相不想效忠襄桓王的,如今晋玄王进京,居然连丞相都亲自来了?
晋玄王低笑一声:“方才与各位大人闲聊了几句,此刻正要散。”
丞相心知他们“闲聊”的是什么,也不提,只道:“臣还有些事,想要当面与王爷说说的。”
“丞相请讲。”他顺道回了身,众人又忙跟着进来。
丞相上前,却是什么都不说,直接跪下了,才开口:“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大臣们也都一起跪了。
原先已经在御书房的大臣见此,自然也慌忙地跟着下跪:“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丞相……”
“王爷深得民心,臣所言,亦是天下百姓所想。”丞相低着头,恭敬地说着。
晋玄王怔了怔,才道:“本王以为丞相……”后面的话,他顿了下,没有说全。
丞相却已接口道:“臣为西凉百姓谋福。”
好一句为西凉百姓。
晋玄王略一笑,终是上前亲扶了他一把:“那此事……本王就交予丞相准备。”
“臣遵旨。”他应下了。
众大臣陆续出去,晋玄王也从御书房出来,听得身后传来丞相的声音:“王爷。”
站住了步子,身后之人已上前来,他瞧着他,才道:“其实有秦公在王爷身侧辅佐,原本也没臣什么事了。”
晋玄王这才笑道:“秦先生一生已为晋国奉献太多,他如今也年事已高,是该颐养天年了。朝中大事,该仰仗丞相和诸位大臣的。”
丞相终归是怔住的,他以为他今日来拥立他为帝,他必然会将自己手中的权力收回去,谁都知道,秦沛深得他的宠信。却是不想,他竟说要秦沛颐养天年的话。对他丞相的权力竟是一分一毫都不动。
如此胸襟,是他之前看低了他。
如此,他再无二话可讲了。
晋玄王欲走,听丞相又道:“臣看王爷脸色不好,是想劝王爷,日后您可要为西凉保重。”是病了,还是操劳,这些他倒是不必细问。
“本王知道。”他应了,才与孙连正等人离开。
丞相回了身,吩咐一侧的侍卫,让奉常、太仆等人过他府上去,登基大典是该好好准备了。
步下了台阶,孟长夜才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方才孟长夜是被吓了好几身的冷汗,此刻才松了口气,不免问他:“那日王爷与丞相说了什么?”他可真是想不通了,今日竟连丞相也一起来了。
晋玄王略摇了头,只低声道:“本王什么也没说。”
孟长夜“啊”了一声,还是不解,不过看他的气色,知道他方才不过是硬撑着,也不想再问他,轿子早已在下面候着。再次回到乾承宫时,掀起轿帘,竟见他靠在软垫上睡了。
孙连正叹息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他看得出,王爷对那鄢姜公主是真的动了心了。他只盼着,那女子不要让王爷迷失自我才好。
孟长夜迟疑了下,没有叫醒他,却在伸手将他扶出来的瞬间,见他猛地惊醒了。
“到了?”他问着,抬眸之时已然瞧见了乾承宫的宫门,他二话不说便朝寝宫赶去。
刘太医送了药来,才知道原来是公主出了事。此刻见晋玄王入内,他忙朝他行了礼,他不看他,只问:“她如何?”
“王爷,药刚端来,还没来得及喂药。”刘太医迟疑了下,才问,“是否要传了宫女进来?”他与那随军的大夫都是男人,又怎么敢给公主喂药?
晋玄王伸手触及药碗,看起来刚端来不久,还是温热的。他却道:“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
“对了,夏玉如何?”他倒是差点把他忘了。
刘太医忙答:“夏大人还在御药房,王爷放心,臣会医治好夏大人的伤。”
他应了声,身后的人都推下了。行至床前,小心吹凉了勺子里的药送至她的唇边。喂进去一点,却又重新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
“璇儿!”他痛心地拧起了眉头,“究竟要我怎么样?好,我答应你,等你好起来,再不拦着你。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我不再找你,不再缠着你,好不好?璇儿,忘了我的话,我从来没说过爱你,你也从来不曾爱过我,难道这样……还不行么?”
他的声音带着嘶哑,沉甸甸的,直痛进他的心里去。
将药含进嘴里,俯身吻上她的唇,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不会让她去死。
他不会忘记,皇陵的事情,是她替他守住那个秘密。薄奚珩面前,亦是她帮他唱完整出戏。还有几天前的内乱,亦是她算计了所有将那最好的机会留给他。
她给了他那么多东西,他却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能……逼着她去死么?
心一揪一揪地痛,痛得仿佛要裂开来。
极苦的药,从他的口中缓缓地喂进她的嘴里,他却不知此刻最苦的,究竟是嘴里的药,还是他的心。
“不许吐出来,我欠了你太多的东西,只这一次,让我都偿还了,可好?”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柔柔地传入她的耳中。眸中的痛,一分都散不了,他欠了她的,何止是这些东西?
璇儿,璇儿,他有太多的为什么得不到解答,而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她活着。
一碗药,他喂了她整整半个时辰。
将空碗搁下,他低伏在她的身侧轻轻咳嗽着,他也好累,真的好累。
在她的身边靠着,手缓缓地握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她手上有了些许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他阖着双眸道:“其实我真羡慕夏玉,因为我连被你利用的机会都没有。”他现在知道她爱的人不可能是夏玉,可是她却可以骗他说她爱夏玉,还能跟着夏玉一起走。而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这样,从来不会……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不通,一切的一切都想不通。
外头,新来了宫女和太监,孟长夜没有让他们入内,吩咐他们只在外间守着。孙连正再来的时候,听闻公主还在乾承宫里,他的眉头皱得有些深。孟长夜却是叹息一声道:“王爷在里头睡着了,此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孙连正没有多说话,只点了头。
以往,晋玄王身边那么多人,孟长夜是最不希望璇玑和自家王爷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却连他都恍惚了。他甚至还在想,是不是那时候,他对璇玑态度好点,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微微咬着牙,盼着灵犀快点来,也许,她去劝劝还有转圜的余地。
迷迷糊糊的,感觉像是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畔说着话。话语很轻,却是句句带伤。
略动了下,左手腕口竟像是痛得要断了一般,轻微地嘤咛了一声,女子的眼眸才缓缓睁开。
头顶是明黄色的绡帐,多盏琉璃青灯将整间内室都映照得富丽堂皇。里头暖暖的,丝毫没有一丝的寒意,璇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来的乾承宫。
眸光微转,瞧见睡在她身侧的男子,她是略吃了一惊。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动都动不了,手似乎还被他握着,只醒了一会儿,眼皮像是又疲惫起来,缓缓搭下,随即,又陷入了昏迷。
方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早就分不清楚。
……
翌日清晨,宫女小声进去换暖炉,又顺道添了熏香进去。却是盖上香炉盖子时,一个不慎,将盖子掉在了桌面上。
“啪——”的巨响,令晋玄王猛地惊醒。
宫女吓白了脸,忙跪下求饶:“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他微拧了眉,有些朦胧地看了地上的宫女一眼,只开口问:“什么时辰了?”
宫女听他问话,才猛地反应过来,忙答:“回……回王爷,卯时了。”宫女见他起了身,忙奔至外头唤了人进来伺候他梳洗。
孟长夜在外头守了一夜,此刻听见里面有动静,也忙跟了进去,见他醒了,忙道:“属下传了太医先王爷看看。”
“不必了。”他将杯子递给宫女,回身道,“太医院的人,你帮本王把关,不必留的,都不用留,遣出宫去。”
孟长夜试探性地问了句:“王爷,可要都换了晋国的人?”
这回,他没有说话,转身将床上女子抱起来,低声问:“芜烟居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