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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何元吉自动请缨,打算亲自率三千精骑与东林王军队决战。
何元吉曾经与匈奴对战时。就曾如此干过,可此番看来依然是年轻气盛之举,试想那与匈奴作战时还尚是领的是他自己的何家军,可此番却是率楼南军队,如此这般冲入敌阵,实在是太过冒险。
虽然知道结果,可今世谢朝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然大吃一惊。何元吉就这样以四千人硬生生将东林王军歼灭近一半,逼退到金渡江江畔!
虽没有亲临当日的金渡江江畔,谢朝华却仿佛可以听见撕杀声震天,尸首堆积如山,血染半条江面。想这楼南人杰秀灵之地,顿时成为修罗炼狱之地,不知多少文人骚客要扼腕叹息。
说起来,堂叔谢琼的此番调任与楼南国的这次内乱也有些关系的。
兖州地处西南,与楼南国距离较近,且道路四通八达,一直是兵家重地,皇上派谢琼任兖州刺史,怕也是有心防着楚楠忻的吧。
当初既利用楚楠忻,如今却又要多加防范,这就是所谓的政治。
谢朝华想得有些出神,就听翠儿道:“姑娘,起来吧,水都要凉透了。”她这才回神过来,起身穿戴妥帖。
“姑娘适才想什么这么入神?奴婢不过就稍稍提了何少将军而已。”话还未说完,笑得却很是精怪,“何少将军此番立了大功,不日归来,怕是……”翠儿这话故意不说下去,可言下之意任谁都听得明白。
谢朝华瞪她一眼,正想说她几句,外面忽然想起了声音,说是谢琼有事情要与谢朝华相谈,吩咐她过去。
谢朝华心中疑惑,这一路之上,自己与堂叔谢琼的面都见不到几次,而每次见面叔叔都好像有些故意避开她似的不多说一句话,可怎么这会儿突然眼巴巴打发人来相请?还说有事情相谈呢?
谢朝华还未走到谢琼所住的院子门前,就福伯就迎了上来,眉宇间也带着些愁容,道:“大小姐,老爷等您多时了,快请进吧。”
谢朝华点点头,走进屋子,可并未见到谢琼,偌大个院子里面连个下人也没有,谢朝华正有些纳闷,听闻屋外传来琴声,正是熟悉的调子,这是她今生听过的第二回了。
谢朝华闻声寻了过去,转过檐廊,看到谢琼独自一人坐暖阁里,萧瑟风中,琴声曼妙,只是沧桑之意甚浓。
“叔叔。”谢朝华轻声唤道,这样悲凉的调子不宜多抚。
谢琼放下琴,静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在外就不要多讲究这些虚礼了,坐着说话吧。”
谢朝华坐了下来。抬头看向谢琼,觉得这些日子他好像有些老了。眼角的皱纹比之从前多出许多。
脚旁炭火烧得旺,不觉得寒冷。
谢琼淡淡说:“上次抚琴的时候,朝华也正好在旁。”
“是,叔叔的琴,今日听来越发好了。”
“那时候你婶婶刚刚去世,如今一晃眼,竟过去整整一年了。”
“是。”
他沉吟片刻,“今日唤你过来,有一件事情与你商量。”
“不敢。叔叔有什么事情,但凡吩咐便是。”
“这事情也说不上吩咐,我想让焕儿去建水当差,你可以跟着焕儿一起去逛逛,建水那里民风淳朴,山清水秀,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谢琼抿了口茶,“你若是喜欢在那里多住些日子也无妨,若是不喜。到时候也可再来兖州府。”
谢朝华听谢琼如此安排,倒是正合了她心意,便点头应了。
“明日过午你们就应该在去建水的路上了,一切小心。”谢琼淡淡关照着。
谢朝华告辞退出之前。谢琼却叫住她,好似犹豫了一下才将一封信递给谢朝华,道。“这信,你到了建水再看吧。”
烛火摇曳。灯火下,何将军生死不明几个字跃入眼帘。
信上说。与东林王的决战,何元吉生死不明,楚楠忻已经三番四次清理战场,却是连尸首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率军冲入敌阵,杀敌无数,却在最后没有回来。
“姑娘……”翠儿看着有些发愣的谢朝华,有些担心地轻唤。
谢朝华放下手中信,拿起一旁的剪子边剪烛花,边轻叹地道:“何公子……阵亡了。”
“啪。”翠儿手里的茶杯碎了一地,惊道:“怎么……怎么会!才说打了胜仗的……”
谢朝华被她这话一说,倒是反应过来,看这信落款的日期有些时候了,应该是人还在京都的时候就得了消息,可为何之前都没有传出来?若是那个时候何元吉阵亡的消息传来,自己还能如此顺利地离开京都吗?
难道是堂叔谢琼……
谢朝华如今回过头细想适才谢琼的神色,他应该也是感慨何元吉如此年轻就这样轻易战死沙场了,所谓天妒英才莫不如是。
谢朝华坐着久久未动,刚才看到信中内容的时候,因为前世经历,她知道何元吉并未在此役中阵亡,心里生并不悲伤,只生出些感叹,想着若是何元吉此役并没发生这样的变故,回京之时定是他功名成就之时了,那一切会不会都有所不同了?
还记得他真挚热切的目光,“待我凭借实力建功立业之时,定会上门求亲。”那坚定的话语,让谢朝华觉得心中温暖,何元吉,是她再世为人之后第一个让她毫无防备之心并无条件信任的男子。
她是欣赏他的,也是喜欢他的吧。
若是没有这番变故,她想或许今世与他的故事还会继续……
翠儿有些担心谢朝华,不住地唤她。
谢朝华长舒一口气,幽幽地道:“何公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突然泛起酸涩,适才没有感到的悲伤此刻却如返潮一般一波一波向谢朝华袭来。
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夜风吹来,有些凉意,黑夜的宁静,却让谢朝华更加体会到疼痛,还有寂寞与失落。
谢朝华在这漆黑夜里,仿佛依稀可以感受到当初那道炽热爱慕的目光。坦诚,执著,充满怜爱。前世今生,还从未有人这样把自己当做需要呵护的女子。
今生,她,是错过他了吧……
一旁翠儿轻手拿过披肩给谢朝华披上,在谢朝华身后仿佛无意识地喃喃:“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
这章是在飞机上写的,一旁有个女孩子十分好奇地问我:“你是作家吗?”
我笑笑,“不是,现在作家要养活自己不容易……”(未完待续。)
第四章 汜水再见
第二日,果然如谢琼所言,走了半日左右就到了一个分岔口。一个是兖州府,另一个则是往建水方向,也就是谢焕与谢朝华的目的地。
谢朝华昨日将谢琼给她的信提前拆阅,隐隐觉得何元吉阵亡的消息,应该是堂叔谢琼为自己遮掩才使得自己能够如愿出京。
这会儿再看叔叔谢琼时,多了几分感激,心中疑惑却也更加深了,他究竟与母亲是何关系,竟然会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
谢琼此刻的神情却是有些淡淡地,“昨晚尚有一些案卷整理出来,焕儿随福伯去取。”等谢焕随福伯离去之后,谢琼忽然轻声说道,“世人都以为郗家源自安淮,却不知实则始于建水。”
谢朝华听了这话猛然抬头看向谢琼,却见他目光投向建水方向,适才那话好似是自言自语,并不是在同自己说话。只是适才谢琼这番话听入她耳,却是让谢朝华既惊且喜。
惊得是她竟然不知郗家乃建水人士,喜得却是自己此番去建水,倒是能有寻根溯源的机会。只是谢琼这番话语加上之前的作为,让谢朝华更是感到疑惑得很,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哥哥谢焕回来,队伍终于启程了,随行人员分成了两拨,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
谢朝华从车中朝外张望,只见道路之上,车马喧嚣,黄沙飞舞,尘烟滚滚,她正想将车帘放下,却突然发现堂叔谢琼的车马并未离去。他人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地望向着这里。
谢朝华也从车里望向他。却发现谢琼的目光仿佛越过了人马,朝着极远处眺望着……
队伍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谢朝华再回头望去,灰白厚重的天空下,适才的岔路口变得只省下一条线,而在那条笔直的黑线之前,一个身影久久地伫立在那里,直到变成一个黑点也未曾离去……
车虽然依然颠簸,可兴许是谢朝华昨晚并未入眠,故而。不多一会儿,坐在摇晃起伏车厢中的谢朝华,睡意渐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