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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见到谢朝华这身男装打扮的是乐师宋旭。
他那时正匆匆忙忙地低头赶路,迎面与谢朝华碰上,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对着谢朝华一抱拳:“公子好风度!”
谢朝华也大方地朝他抱拳回礼,笑道:“宋先生过奖了。先生这是为何事急忙赶路啊?”要不是谢朝华及时收住脚,两人怕是要撞个满怀了。
“都出了乐坊好一会了,才发现忘记拿琴了,李师傅让我回去去取。”宋旭笑得有些尴尬,琴师竟然忘记琴!这等于是将自己吃饭的家伙给忘了,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谢朝华瞟了他一眼,有些调侃道:“宋先生昨日又去哪里饮酒高歌去了吧。”若不是宿醉怎会犯如此错误。
宋旭嘿嘿一笑,摸了摸脑门,也不多解释。谢朝华知道乐坊的乐师们在狩猎时也是要一直在旁的,故而也不再与宋旭多说,示意他尽快去取东西,宋旭匆忙抱拳后便又急忙忙走了。
接着谢朝华又遇见了肖旻。
肖旻见到谢朝华第一眼时也愣了半天,然后又注视一番,谢朝华以为他会想往常一样温柔一笑接着同自己随意说几句话。可这次,他只微微一笑,却什么也没多说。
其实自从那日酒桩后,谢朝华就再也没有同肖旻说过话,每次遇见也都只匆匆打个照面擦身而过。她知道他心里有太多东西放不开,太子显的死讯到现在都并未传开,谢朝华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少人知晓,她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件事如今依然属于秘密。
她想肖旻或许是记得那日酒醉说过的话,所以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其实。太子显的死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安隽王即便做了太子又与自己何干呢?
在她的心里,只记得当初有人温柔地开口对她说上门提亲的事。清冽的眸子只有温暖,没有一丝杂念,犹记得他俊雅面容上一抹真挚的笑容。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前世,自己入宫的那日,隔着栏杆,偶尔瞟见他一个人孤单地蹲在地上,好似与面前的鸟儿说着话。她知道他是多么地孤独,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是一直是孤独的。从他的孩提时代起就是。
他守着一个偌大却毫无生气的安隽王府十几年,接受着来自帝王给予他的所谓善意的施舍恩典,可唯独没有人真正地去关心他,去爱他,然后在他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别人为这样那样的目的围在他的周围讨好迎合他,可真心关心爱他的人却早已为他而长眠于地下了。
前世,谢朝华与肖旻印象中没有说过多少话,只记得很小的时候。谢朝华曾经在府里看见肖旻不止一次对着笼子里的小鸟自言自语。她有一次鼓足勇气上前问他:“这笼子里是什么鸟?怎么一个劲扑腾,不是得病了吧!”
只记得他那时瞪着幼小的自己看了好久好久,仿佛不能确信自己是在同他说话一样,过了很久。谢朝华几乎以为他不会说话正要离去时,才听他开口道:“这是白面鸟,你看它身子黑。唯独脸是白的。这鸟关在笼子里就会扑腾,不放它走的话。它就会把自己折腾死。”
当时这番话把年幼的谢朝华吓到了,记忆尤为深刻。今世她还会是一只白面鸟吗?
最后,谢朝华也只是冲着眼前的肖旻点头笑了笑转而朝御学院众人所在之处行去。
狩猎开始了。
放眼望去,随行的除了一些年老的官员,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立于马上,仿佛眼前的不是狩猎,而是立功建业般。何元吉自然也在其中,风扬起,他胸前的穗子也跟着飞舞起来,他的目光也随风落定在谢朝华身上,谢朝华只对他点头示意,却是不敢笑了。
“姐姐?”谢朝容叫得有些犹豫,“姐姐,真的是你啊,我都不敢认了。”
谢朝华笑了笑,“有什么不敢认,又不是第一次穿这样了。”
“姐姐,我那几套胡服前几日换下来,可谁知道她们这些人,出了府就放肆偷懒起来,昨儿才去洗,今天翠儿来的时候,都滴着水没干呢!”谢朝容嘟着嘴,一脸气愤,“今天回去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谢朝华凝视她,眼前的妹妹已经出落得美艳动人,儿时那天真娇憨的模样仿佛已经久远,变得十分的模糊。
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响起,人群突然欢呼起来,一旁的女孩子们激动的直嚷嚷:“白狐,发现白狐了!”
白狐难得一见,这对于狩猎来可真是好消息。在场的男人们也都兴奋起来,倾巢而出,顿时只见滚滚尘土漫天飞扬,隆隆马蹄声震耳发聩,等尘埃落定后,适才场中整装待发的男人们早就不见了踪迹。
男人天生就喜欢追逐,狩猎一向是他们热衷的活动,其实人生的每一个目标对他们而言,在本质上看与狩猎没有什么分别,享受的是那追逐的过程,和得到后那一瞬间的满足。然后就接着转而盯上下一个目标,继续追逐的游戏,如此周而复始。
御学院的女孩子们胆子大一些的也一拉缰绳跟了上去,这次狩猎本就是特地邀她们前来的,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何况她们身边自然少不了保护她们的护卫,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谢朝华自然也跟了上去。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她只想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快马驰骋的机会,于是她只管催着马跑下去,起初还可以听到前方有此起彼伏的骚动声,渐渐地那声音好像离谢朝华越来越远了……
***
想想上架了,还是要慢慢习惯三千字。不然总会在两千字的时候自动停下,想想习惯有时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处处有相逢
不知不觉,谢朝华独自一人骑着马已经走了很远了。
湛蓝的广阔天空中,飘着几朵惬意的白云,林子里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仿佛是在抱怨这毒热的炎夏日光。
一路上,周围的树丛时而茂密,时而稀疏,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叶子,在地上照射出斑驳的影子,像一张细密的渔网,将谢朝华严实罩住。前世的她岂不是如同一条被网裹住挣扎不出的鱼吗?
她记得清晰,那日二人在此地策马并肩而行,这是一辈子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一个女人,最终依靠的,还该是自己的丈夫。”
“皇上说得是。嫁为人妇的女子自当以夫为天。”她微笑首肯,“只是,若自己的丈夫是天下所有人的天,那还有地方留给她去依靠吗?臣妾以为很难。”
她当然懂这话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全心全意只站在他这边,而她有太多顾虑。
只是良久良久之后,他都未再开口说一句话。那时,谢朝华不知道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有些失望与酸涩。
她不知道如果那天肖睿开口对她承诺些什么的话,她是否就会答应他与他共同进退。可最终他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既然肖睿他给不了自己任何承诺,又如何能让她甘心以他马首是瞻?没有付出又岂能要求回报?肖睿怕他承诺后却最终依然落空,那她谢朝华岂不是更应该害怕?
没有人敢先跨出这一步,他们都各自退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虽然得不到最想要的,可也不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局。谁先狠心从网里挣脱出来,谁就赢了。谁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她最终选择了死,可肖睿他赢了吗?
思绪起起伏伏,周围景致依稀如昨,仿佛没有丝毫变化。
炎日之下,谢朝华感觉到有些累了,想着马儿也应该乏了,抬眼环顾四周,记得这里附近应该是有条小溪,凝神细听果然隐约听见左侧传来潺潺流水声。于是一夹马夫,往左手方而去。
走入树林深处,果然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周围静谧无声,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响与马蹄落地的声音。
这里平日里怕是连动物都很少涉足,微微潮湿的泥土上没有一丝足迹,人与马行过,惊起树丛中的鸟儿,呼拉拉从四处同时振翅高飞。往空中而去。
谢朝华松了缰绳引马儿去喝水,自己则蹲在溪边掬水洗手。
若是没有看错,溪水中竟然隐隐有血水痕迹!
谢朝华心中一惊,陡然起身扫视四周。好在没有异样,她又侧耳倾听,果然在潺潺水声之外又隐约听见金鸣之声从上游方向传来。
前世经历过乱世的谢朝华明白这声音代表什么。那是拼杀的声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