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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合欢见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那多大年纪的?”
“十七。”
他刚好也十七,万合欢又问道,“多高的?”
“和你一样高。”
“那长相怎样?”
“和你一样。”
“什么性子的?”
居然还能问?“比猪还蠢。”
***
沐云泽坐在主楼稍稍练习了一下点茶,她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那老伯所说的调膏,所谓调膏,也就是在冲水而入时,先将茶叶末调成膏状,这膏状调的好,之后出来的茶沫便会浓稠不易散。
她右手拇指和食指抓着茶筅,手掌半拢在茶杯边沿,左手提着铜壶拉高,冲水而入,点了三点,茶筅击拂,杯面上的茶沫凝成了两朵并蒂莲花。
“呼。”江釉站在她身后,弯腰低下脑袋朝着那茶杯面吹了口气,茶沫水丹青被吹散,沐云泽半回过头抱着他的脑袋在发际亲了亲,“怎么样?”
“好多了。”他点头,“你学会那种半浮出水面,有跳跃感的鱼了吗?”
“马上给你看。”
江釉在她身边坐下,感觉到无湘似有若无瞟过来的视线,只是勾了勾唇角。
沐云泽正在点着茶,主楼又进来了几个客人,无湘过去招呼着,江釉回身看了看,“怎么人都不在?岚叔哪里去了?”
“刚刚还在,带着小鬼去厨房试茶点去了。”
“还在试?多上几种不就行了。”
“明姨说的,茶点配的不好会毁了茶叶的香气,好的茶点必须能更加衬出茶香。”
“所以?”
“所以,方大娘的茶点,都是名副其实的,茶点。”
“她不会都用茶叶在做点心吧?”江釉失笑。
“好像是。”
“那其他人呢?”
“嘉木在哄那小媒,甘露没见着。”
“丘丘呢?”
“一直就没见着,他在躲人,你能有什么办法?”沐云泽推过茶杯,“怎么样?”
江釉低下头,“好棒。”那鱼果真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真实感,仿佛就要跃出水面,还在吐着泡泡。
“有没有奖励?”她凑近了脸,江釉伸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下。
“真不合算。”
他笑着贴上去亲亲地吻了一下,分开时他顺势抬起眉眼,正看到无湘有些出神的视线,倒不是在看茶杯,而是在看着两人。
江釉站起了身,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上书房去看看老庄主那本手札,阿泽,在哪里来着?”
沐云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手札不是一直在他床头?
“哦,对了,在最右边靠窗那个架子上,三十六计旁边,我想起来了。”江釉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随即慢慢地朝左副楼走去。
***
水榭的石炉大锅不用来炒青的时候,都是盖着粗麻布,以免掉灰尘到了来年铜锅长上绿锈。不过隔上一段时间还是要抖开来擦擦。
明甘露提着水桶搭着抹布上了水榭,走到最角落的一个石炉前面,揭开了粗麻布,麻布上的灰尘撒下来,那石炉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住咳嗽起来。
她奇怪地走过去几步,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抱腿缩在石炉后面,被那些灰尘给呛到了,正在不停咳嗽,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坐在这里?”她丢开麻布,意思是要他让开,可他却没有动,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继续抱着腿发呆。
明甘露歪了歪脑袋,她见过这男孩一面,是江釉和沐云泽带回来的,好像叫什么丘丘。
丘丘,她还球球,“嘿,小球,让开点,我要干活。”
穆丘丘站起了身,换了个石炉,继续背靠在上面,抱着腿,继续神游发呆。
“你不会说话是不是?”
明甘露开始擦拭石炉,拧干了抹布在锅底摊开,从下往上擦拭,“你可以试试打手势,干嘛自己一个人闷在这里?”
没人搭理她,明甘露也不再自言自语,直到她全部擦完离开的时候,穆丘丘还是一个人抱着腿坐在他最初呆的地方,期间他已经一个个让开把所有的石炉都靠了一遍。
她提着水桶走开,没多久回来把麻布重新盖上去,“你怎么还呆在这里,起来。”
穆丘丘没有动,明甘露伸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真不明白沐云泽和江釉带个不会说话的闷孩子回来干什么?不是要伺茶少年,这样子的怎么可能行?
***
江釉上书房抓了几本书出来,回到卧房内室走到背靠着庄后山头的小阳台上,一个人在那软榻上坐下,坐了会觉得不舒服,想起来在木棉村见到那老伯晃的摇椅,突然也很想要一张。
悬衣瀑布这些天的水流很大,在这里也听得到水声。他翻着书,看了会正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听到身后卧房的门被推开,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很快地不甚稳妥地蹿进来,他笑着侧过身,“岫儿。”
“哥哥。”江岫手里抓着半根看上去像是春卷一般点心,跑过来就往他嘴里送,“好吃。”
江釉咬了一口,就着他肥嘟嘟的手指一口吃完,意犹未尽地点头,“嗯,很好吃。”
“岚叔叔说这就是以后云泽庄的第一样茶点。”
江釉笑着把点心都咽下去,试了这么久总算试出了一样,“岚叔叔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茶卷。”江岫站在他身前,眼睛一个劲地往下看,江釉注意到他的视线,“岫儿,看什么呢?”
“小侄女,我的。”
江釉抱着他的身子,凑在他耳边轻轻道,“其实哥哥想要小侄儿。”
“为什么?”
江釉喉口一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直就希望能有一对可爱的男孩,其实真要是个像沐云泽的女儿,他也一样喜欢。
江岫在他身边玩了会,就要下去吃茶卷,“去把嫂嫂叫上来,说我找她。”
“色姐姐。”
“好,去把你色姐姐叫上来。”
没多久沐云泽就急冲冲地跑进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江釉靠在软榻上半支起身子,“我就是想要张摇椅。”
第六道茶之新铺子
沐云泽在他身前蹲了下去,“摇椅?”
江釉还是支着身子半靠在软榻上,“对啊,摇椅。”
“那个啊。”她一手蹭着下巴抬眼看他,“你骑我身上我不就可以摇嘛。”
江釉坐起身来两手一起伸过去拉扯她的耳朵,沐云泽侧了侧脑袋躲开了他,起身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软榻上。
“回头就找人给你做。”
他侧身歪在她身上,沐云泽的下颌顶在他发际,他微微抬起了眼,“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山去?”
“明天吧,如果天好的话。我刚和明姨提了那云顶野生大叶茶,她说她可以试着拿去炒青,不过就算能够确认老娘的凤翔舞真的是用这野生大叶茶所炒制,这个季节的茶叶,炒制出来的口感瞒外行人还行,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那来挑贡茶的人。”
“那就没必要了,我们只需要确认以后能够供得出这样的茶叶,至于这次拿来参选的茶叶,我已经挑好了。”
“什么?”沐云泽不解地低头看他,他懒洋洋地缩在她怀里,伸出食指在她唇下画着圈,“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给我下的聘礼,里面有两小坛茶叶。”
“当然记得。”那是仅剩的两坛老娘留下的凤翔舞,“可那不是……你没喝?”
“我哪舍得,不过尝了一次。”
沐云泽含住他的食指亲了亲,“正好,再取些碾末给我在斗茶会上用来点茶,明天就上山去,我还要上悬衣瀑布的上游泉眼处去取水。”
他眯着眼点头,夕阳的余晖洒过来,在两人身上像是盖上了一张金色的毛毯,沐云泽低头看着他轻颤的眼睫,突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江釉睁开了眼,“你怎么了?”
“三个月,又三个月。”
“什么?”
“岚叔说头三个月容易小产,我不能碰你。”她低下头,呼吸喷在他脸上,唇瓣似有若无地在额际一点点地擦过,带来一股似痒非痒的颤栗触感,“我情何以堪?”
江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微微抬起头来,她的吻落在眼睑上,难得的温吞柔软,她总是手劲很大,连亲吻都是霸道而激烈的,每次都会在他唇齿间的每一处留下属于她的气息,现在却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碰触。
他突然有点好奇,要是在床笫间沐云泽也这般温柔,会是什么感觉?
***
离中秋还有些日子,月牙弯弯地挂在树梢,萧岚说茶汤太刮油水,江釉现在需要的就是油水,所以把他面前的茶水给换成了一盅热腾腾刚出锅的冰糖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