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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孔上前。”岑戈说:“黑暗迷宫里,我发现他的心机远不如我以前想象得那样深,甚至比不上没什么文化、只会喊打喊杀的周克,因此对他的犯罪手法产生了怀疑。事实是,你在达瓦扎俱乐部结识了他,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如何诱骗受害者、如何杀人、如何通过分尸和处理尸体来发泄心中的愤懑,都是你教给他的。他按你说的实施犯罪后,觉得你是他的知心人,把你当成精神导师,你暗地通知他赶紧逃跑后,他对你更是言听计从。这里,你有个致命的疏漏——”
“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口吃,孔上前取得了几个死者的信任,而你为何能得到孔上前的信任呢?”
大家马上把目光汇聚到了付经纶的背上。
“恐怕那段令我落泪的童年遭遇,你也分享给了孔上前!”赵苏漾咬牙说,“也不知你用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博取了多少人的同情和敬仰!”
“今天早上,我去长宁监狱亲自问了董佳益,他曾经聘请的‘顶级心理分析师’是谁。不出所料——”岑戈指向付经纶,“原来就是你。”
屈旌一拍脑门:“啊!怪不得去监狱再审董佳益时,付教授没有去!”
“去了可能就暴露了。”赵苏漾说,“董佳益当时重度抑郁,你就为他想出一个缓解抑郁的方法,骗老乡进城卖器官,没用的就杀掉。当然,你不会直接告诉他,你引导他上网,去了达瓦扎论坛,看了你写的那些帖子,让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岑戈说:“你从董佳益口中探听出慈善基金会的猫腻,指使宋幽烨神不知鬼不觉招聘工人布置虐杀场所,让他们‘工程意外身亡’,杀人灭口,再用钱敷衍了事,因为你深知,董佳益不会追究具体死因。”
“一派胡言。”付经纶否认道,“宋幽烨自杀了,孔上前、周克都死了,这叫死无对证,我当了董佳益的心理医生只是巧合,你就此污蔑我,一点事实根据都没有。而且,我当了你妈三年的心理疏导师,没问你们要一分钱,没有我,你妈早就进精神病院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我,良心何在?”
“对,死无对证,这是你的王牌。”岑戈点头,付经纶提起岑母,让他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他怀疑,母亲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其实都是付经纶搞得鬼。
“我没有王牌。”付经纶看住岑戈,“这个案子,你和赵苏漾推出的排查范围存在漏洞,要不是我补充了排查范围,你们找不到嫌疑人!”
“你加入特案组、来到长宁的那一天,宋幽烨就是你的弃子。”岑戈反驳,“你丰富了排查条件,一方面是标榜自己的专业才华,另一方面是要牺牲宋幽烨来掩饰自己才是幕后黑手的事实。”
“说不通,毫无逻辑。”付经纶摆摆手,“照你这种说法,谁都可以是幕后黑手,你也可以,岑戈。我怀疑你因为妹妹的死受了巨大的刺激,精神出现问题,仿照系列案的凶手杀害了同事丁涵馨,为的就是系列案重新展开调查!”
“你要证据,我们也有。”岑戈看了一眼赵苏漾,示意她来说。
“我曾经好奇过,为什么宋幽烨可以在测谎时滴水不漏,直到我利用住院这几天学习了摩斯密码。”赵苏漾取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同时讲解道,“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个节骨眼把宋幽烨叫来参加测谎根本是多此一举,你利用职权非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底下的探员开始留意宋幽烨的公司和居住地,你已不方便再亲自去宋幽烨家中向他发号施令,只能利用测前谈话。测谎针对的是嫌疑人,所以留取的视频档案都是嫌疑人的一举一动,可审讯室里的摄像头可不止一个,只是没人会想到调取正对探员位置的录像罢了。你利用这个漏洞,手指点击桌面,用摩斯密码示意他一些事情。说来,你也是‘艺高人胆大’。”
大家清楚地看见付经纶手部的小动作,熟练掌握摩斯密码的屈旌、江湖威和庞公平全神贯注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读出付经纶那些小动作表达的字母,再拼成英文单词,翻译过来就是——
“测谎时看我的眼睛,眨眼回答‘不’,反之就答‘是’。语音聊天室登陆ID……密码……今晚九点半。”
岑戈补刀:“宋幽烨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根据你的动作说出答案,因此,他测谎时心理一直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你们早就认识,合作多年,有你在,他对测谎仪之类不屑一顾。”
大家愕然地看向付经纶,罗优蕊早已将自己对岑戈的怀疑和抵触抛到一边,捂着嘴后退了好几步,一直摇头。
☆、112。巴黎圣母院(4)
付经纶沉默着望着岑戈,他本就不是容易歇斯底里的人,即便面对这样铁证,也保持着面无表情。
赵苏漾心里同样五味杂陈,以前她对“开朗幽默”的付经纶敬佩得很,他默许岑戈参与办案,她更是心存感激,只是没想到,他的默许不过是要让她和岑戈一步步走进杀机重重的迷宫中。
现在,她选择毫不留情地戳穿付经纶的真面目:“宋幽烨具有极端反社会人格,从儿童时期就渴望着杀戮和犯罪,前几名同类型的女性死者是他的初试,他体会到了虐杀的无上快乐。你根据宋幽烨的个人经历,为他‘量身定做’了一套虐杀手段,搭讪、囚禁、剃光头、还原酷刑等等,连受害人的身份、性别都一并算计进去,既满足了他的杀人欲望,又满足你自己冷眼旁观的扭曲心理。宋幽烨对受害者毫不留情,你又何尝不是?你是宋幽烨的绝对领导,却早就利用犯罪心理设计着他,以备某天将他当成主犯推出去,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隐退,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次你瞅准了机会,两面三刀,一边试图借别人的手杀了岑戈和我,一边趁宋幽烨不备,将爆炸物藏在他的车里,造成他畏罪潜逃自杀的假象。或许,你的最终目的就是杀害宋幽烨,岑戈和我如果死了,对你来说就是个赠品。”
“付教授,你不为自己辩解吗?”江湖威皱眉问,“就像刚才一样?”
付经纶却还是一言不发,眼中没有惊惧、慌乱,平静地听着,好像他俩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岑戈对跟随而来的探员使了个眼色,探员掏出手铐,付经纶很平静地伸手,竟然没做任何抵抗。
十几个小时后,参与审讯的赵苏漾一脸无奈走出审讯室,对等在外头的岑戈说:“付经纶一直不开口,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好像没听见!那么多证据,就算他始终保持沉默,最后不也能定罪?他到底在抵抗什么?真变态!哼!”
岑戈转身背对着她,双手撑在窗台上,默默眺望着远方。赵苏漾忽然感觉一丝愧疚,杀害岑凝的罪犯就在眼前,却迟迟没问出个所以然。她摸了抹脖子上的红围巾,冲过去握住岑戈的手,咬牙发誓道:“你放心!我就算三天三夜不睡觉,也一定撬开他的嘴!”
这一语说得豪气十足,尽管疲惫,眼中的坚定和聪慧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
岑戈偏头望着她,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赵苏漾大骇,且不说这人来人往的走廊,头顶几个监控就要老命。然而他吻得动情且坚定,温热的触动着她心底的柔软,让她紧张之余,微微颤抖着回应着他。
半晌,赵苏漾脸颊通红地回到审讯室,深吸几口气,下巴一抬,冷傲地望着顽固不化的付经纶,继续套他的口供。
付经纶时不时抬手整理一下额前的碎发,望着眼前几个探员,眼神很深,嘴角时而擒着一抹微笑。高亮的大灯照向他的双眼时,他也只是平静地闭上眼睛,喉结随着吞咽,上下动一动。更多时候他望着天花板,食指一下一下敲着审讯椅的把手,仿佛在欣赏音乐会一样。
从机场被带回来后,他就是这个鬼样子!
赵苏漾喝了一大杯水,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大家都到了最疲劳的时候,普通罪犯到这个点儿基本顶不住了,困意和焦虑交织,多半会撂。可你看付经纶,他一点困意都没有,却好似进入了亢奋期,明明没有音乐伴奏,他却随着什么节拍轻轻点着头。
“变态!”赵苏漾心里暗骂道,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看门上的小玻璃窗——岑戈八成还等在外头,付经纶不撂,他铁定不离开。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在万籁俱静的凌晨格外清晰。
“岑队!你冷静一点!你不能进去!!”
“哎呀天啊!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