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亲妹妹相比,坐在斜对面蒲席上的栗家小嫂就颇为不含蓄了。扶扶鬓边原就平滑顺服的头发,临江王后的母亲凉丝丝讲道:“夫人……错矣!太医令……携诸御医‘数’度会诊,必无误也。”
是啊!
皇宫在职的御医多达数十。椒房殿就算能搞定其中几个,难道还能全盘收买?再说了,太医令是由天子钦点的,对尊贵无比的窦皇太后都未必完全听命,更不可能为薄皇后掩饰。
强力肯定过内宫太医们的高超医术后,栗小嫂还不忘语调夸张地添上些吉利话,好似不如此就不足以显示其既忠君又爱国:“今……中宫有妊,适逢佳节;天家‘双喜’临门,实乃……国之大幸,汉室大幸呀!”
耳听这话,栗夫人先是怔了一会儿,
随即一捂脸,“哇”地嚎啕出来——手中半潮的手绢,霎那间湿透湿透。
“阿姊,阿姊!”栗氏急忙起身去安慰姐姐。
转回头,张张嘴欲言又止,栗妹妹用带哀求的眼神凝望小嫂子:‘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怒,恨姐姐逼迫侄女守寡,不肯放侄女儿出宫改嫁。可现在这情况,能不能先别急着自己捅刀子,火上浇油?’
临江王后之母看看哭成泪人的大姑子,再瞅瞅和自己一向要好的小姑子,瘪瘪嘴角,暂时不说话了。
扭脸,栗小嫂的视线落到不远处一直默默不语的糜氏身上——丝罗遍体,簪环不减,发髻旁翠玉金步摇颤颤巍巍。
‘啧啧!栗延这才走了几天啊?’
临江王后的娘亲眼睛转过去,又扫视扫视泪流不止的栗夫人,恨恨腹诽:‘虽说汉律不允许带孝入宫,但亲生儿子遇难……这对表姐妹都一样,心硬如铁!怪不得两边的儿女能搞到一块儿去……’
久未开口的栗门宗妇糜氏,突然间语出惊人:“大喜!实乃……大喜!”
“从姊?从姊!”栗夫人手指抖抖地点着表姐,神情痛苦不堪。不明白她的家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老说戳心窝子的话。
糜氏知道对方误解了,赶紧挪动膝盖,用膝行来到栗夫人身旁,伸臂揽住表妹,俯身在耳边咕咕哝哝几句:“蕙……兰呀,汝……”
“贺喜?朝衣……贺喜?”栗夫人抬起湿漉漉的脸,皱着眉头表达不同意见。‘骚扰’这法子,也就在怀孕初期胎还没站稳的时候有效;而现今……据太医诊断,薄皇后的孕期都超过四个月了,再忙活还有什么用?
提到这儿,栗夫人就冲着椒房殿的方向咬牙切齿:平时摆出副端庄严正相,行、动、坐、卧、走无一不循规无一不蹈矩,好像有多非礼勿言非礼勿行似的。
这回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心眼儿真真多啊!否则,怎么可能怀个孕还偷偷摸摸,竟鬼鬼祟祟瞒到四个月上才揭晓?!须知,按汉宫太医署的定规,帝后每旬必诊两次平安脉。
栗小嫂闻到此言,无声地冷笑——就是因为知道有你们这帮子居心叵测的女人在,才要谨慎从事,刻意隐瞒!不亏是一国母仪,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
糜氏没注意到——或者,是装着没留言——妯娌的表情变化,
只一边请小姑子去看看下人们在室外是否站得足够远,一边向大姑子献计献策:未必无用哦!就算过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但以薄皇后现在的年纪,又是怀头胎,整个孕期都安稳不了。
贺喜啊,送贺礼啊,看望啊,送补品啊……不但自己去,还要鼓动后宫其她女人去!
薄皇后是守礼的人,素来谨小慎微,最怕落下‘自持正室身份而骄横’的不贤名声。内命妇们前去拜访,她必定梳妆穿戴整齐,认真接待。一天几次折腾下来,胎儿能安稳才怪。
“凡无效……”糜氏淡淡一笑,悠悠然拍拍皇太子生母的手背:“蕙兰,无惧……”
栗夫人焦急地看着表姐:“从姊?”
“其时,吾……别有良策!”直面蕙兰表妹,栗门主母回以坚定的目光和——笃定的微笑。
这下,栗夫人的精神头来了。
吵吵嚷嚷地叫外头的侍女们去拿大礼服,去拿首饰盒,去拿胭脂水米分……快点进来帮她换衣服、帮她梳洗帮着打扮,栗夫人要盛装朝服去椒房殿,去给皇后——贺喜。
★☆★☆★☆★☆ ★☆★☆★☆★☆ ★☆★☆★☆★☆ ★☆★☆★☆★☆
等栗夫人收拾停当,带上各色礼品和从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椒房殿的大门时,却被告知:请回,大汉皇后不在。
问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对皇太子的生身母亲,椒房殿的宫人罕见地冷言冷语,摆起架子:说不准,不清楚。
栗夫人当场气结。
其实,当天不止栗夫人没能见到皇后,连后面来的程夫人、王美人、郑良人、卓七子等都相继扑了空。
与栗夫人最初预想的不同,薄皇后并没有恃孕而骄,而是事实不在。
因为事关重大,也因为两宫都万分关心,太医令诊断明确后就同时向宣室殿和长信宫汇报。而不等到天子那边有所反应,长乐宫就先一步派人来接走了薄皇后——说是窦皇太后召儿媳妇去问话。
这理由合情合理。家中碰上此类怪事,但凡当婆婆的必然要询问询问。
只是,
未央宫上上下下没料到,大汉皇后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第75章 丙辰庇护
——长乐宫●长信宫后寝——
在宫阶上送过客人回来;才踏进母亲的卧房,馆陶长公主就连声抱怨:“可恶,可恶!”
窦太后趺坐在铺了毛皮褥的坐垫上,正由端木女官给揉肩膀。听女儿忿忿不平地进来,不由微微一笑:“阿嫖,何……如?”
刘嫖长公主紧挨着母亲坐下;随手抄起边上祥云乌木矮方案上的琉璃杯;也不管是冷是热一饮而尽。
只听动静就知晓事情的进展不顺利,皇太后暗暗叹口气,问女儿菑川王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孙再好,奈何与王位无缘;象这种血统尊贵却前途有限的宗室子弟;大汉朝一抓一大把,还想娶怎样的妻室?窦绾美貌卓越;品性纯良,女红等等可称万里取一,还不满足?
“菑川老妇言‘恐其失恃不祥’,贪心!”长公主恼火非常——说什么‘无母不祥’?窦绾是没娘亲,但菑川王孙也没了爹啊!
难道‘失怙’比‘失恃’吉利些?简直是笑话!
把杯子交给侍女,刘嫖皇姐嘿嘿冷笑:“阿母,信否?信否?意在……阿娇哪!”
“王太后所思……深远……”窦太后一怔,随即了然——菑川王太后是在给孙子谋出路呢!
菑川王刘志膝下共四名嫡子。嫡长子为元后所出,后三个是继后生的;现在的王太子是嫡三子。第一任王太子的母亲是原配,成亲之时刘志还仅是安都侯;后来妻凭夫贵,做了王后,薨于济北王宫,留下的嫡长子被立为济北王太子。
七国之乱后,天子改封刘志一家,王太子也随着迁为菑川王太子。这位王储和他的生母类似,命都不长,数年前病故。
华夏族的传统是有子传子,不搞隔代传承。所以当兄长早逝,继承权就自动顺延到弟弟头上。于是已故太子的儿孙就悲摧了——原先的锦绣前程落空不说,还会被继位的叔叔一家提防排挤,最少也是边缘化。
“尝记……志之发妻,乃王太后女侄?”经母后一提醒,长公主也想起来了。侄女嫁给儿子,生的孙子必然比儿子和其她女儿生的更亲近。王太后不忍看心爱的孙子前途无亮、走向没落,所以才不辞辛苦跟着儿子入京朝见,想在长安为孙子寻一门强力妻族。
窦太后轻易地点出菑川王太后的小算盘:“菑川所图者……封侯!”
“封‘侯’?阿娇?齐王妾……妄想!”长公主立刻嗤之以鼻。
如果说刘嫖长公主在最初还会看在男孩子俊秀出色的份儿上稍加考虑的话,洞悉男方家长的想法后,菑川王孙立马就出局了。
封侯,可不是易事;哪怕是根正苗红的宗室子弟。没看城阳王子刘吉沾着长公主家的光,娶了新贵家的闺秀,在京城活动好几年都没成功吗?
窦太后无所谓地笑笑,拍一拍端木女官的手,示意她肩膀捏够了。端木女细细地“唯”了一声,改成给皇太后捶背。
甩开菑川王室一堆乱账,刘嫖长公主很快头痛地发现,忙活一圈又回到老问题了:“阿母呀,阿绾,阿绾……年过二七矣!”
在民间,这岁数都出嫁了。贵族家的女孩,通常会从十岁开始议婚,罕有过十三岁都没定下来的。
“二七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