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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内史公主闻言,打屏风后转出来——说梦话呢?馆陶姑姑的女儿多少年都没进内宫了。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栗公主满眼的不敢置信:“馆陶……阿娇?!”
“阿……咕,馆陶翁主?”栗氏跟出来,也是大吃一惊,不住眼地端详长公主之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信翁主?
“阿娇?”确定陈表妹果真到了,内史公主嘴角立即弯出浓浓的嘲讽:“不知从女弟……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不等对方回答,栗公主马上夸张地举高了袖子掩口,装腔作势道歉道:“哎呀,阿娇,从姊忘阿娇之不能言矣!莫怨呀……莫怨!”
阿娇绷着脸,漠然地注视栗公主表姐。
王主妜不可思议地看皇太子的妹妹——这位,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得罪人啊!
“公主……”城阳王主觉得有责任和和稀泥,上前半步和陈表妹并肩。
栗公主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客人,立刻发问:“汝……谁人?”
“家父……城阳王。”说着,王主妜向内史公主弯腰行个礼。
“城阳国之陈王后,乃……堂邑侯午之姊,”内史公主不咸不淡地瞄王主妜一眼——城阳来的姑表姐;看来,阿娇那边添帮手了。
冷场了!
栗姨妈主动出面,为两位贵女张罗坐席和招待——虽说是不速之客,公主甥女看来也不大欢迎,但身份地位摆在这儿,总不能干晾着吧!
“从母,无须如此。陈翁主不久留也。”未曾想栗公主公然伸手臂阻止,脸上写满了冷漠;紧接下去,干脆将一干伺候的宫女宦官全部打发了出去。
栗氏惶惶然——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馆陶翁主陈娇面沉如水。
‘太……太失礼啦!’王主妜终于火了。城阳国中,她是人见人奉承的嫡王主。进京后,虽然比不上在故国独领风骚,但凭着美貌和巧嘴,王主妜也是到处受欢迎。何曾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
既然阿娇不能说话,解说的责任自然落到刘妜王主的头上。
“公主,近期京都之地多流言,”王主妜紧紧盯着栗公主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云,隆虑侯罹患……隐疾……”
“流言者,何足……道哉?”
栗公主仰高头,眼睛看天上,根本就没往两位翁主王主瞟上一眼。
态度之倨傲,连栗姨妈都感觉不妥了。
‘这样……行吗?’栗氏惴惴地瞅两个有爵位的贵女,尤其是长公主的爱女翁主:‘听说,窦太后可宝贝这个孙女呢!’
一句话说完,内史公主就象赶苍蝇似的扬扬手,下达逐客令:“吾无暇,女弟自归……”
‘靠,这什么人啊!怪不得阿娇讨厌她!’城阳王女鼻子都快气歪了,掉头看陈表妹的意思。
阿娇前头一直垂眸,到此时才抬头看栗公主——清澈的凤眼,恍若寒星。
栗公主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向后退半步,整个人警戒起来:“阿娇?”
深藏于合拢广袖中的长鞭,慢慢解开——娇娇翁主,向前迈步。
馆陶翁主进一尺;栗公主就往后退一尺。
没几步,内史公主莫名地怕了,鼓起勇气发问:“汝……汝……”
长长的鞭身,在手上环绕……
“散播‘谣’言,无耻!”字字,清晰而低沉;
雕蛟龙的乌木鞭柄,在掌中握紧……
出口的言语,又恍若冬日冰川中汩汩流出的清泉:“毁人‘清’誉,败德!”
栗公主不敢相信地瞪圆双眼——上帝呀,她都听到了什么?
‘不是说,长公主的女儿当年受惊过度,变成了哑巴吗?’栗氏口微张,如坠十里迷雾。
“阿娇?阿娇?!”王主妜先是大惊,继而惊喜交加——阿娇会说话了?
“呃!”猛然意识到被怒气激露馅了,娇娇翁主深深地拧眉;
懊恼之余,就愈发觉得内史表姐可憎可厌:“栗公主,栗公主,汝……欺人太甚!”
长鞭如一条火龙,
从绛纱袖中席卷而出,滑过天空,扫向木地板,侧击中发出一声沉沉地‘轰’响。
鞭响之处,内史公主一蹦多高:“陈娇!?”
不用教,栗公主本能地拔腿就跑。
“上帝呀!”发觉馆陶翁主‘凶器’在手,栗氏的脸色也变了,赶忙上来阻拦:“翁主……不可,不可呀!”
娇娇翁主怎么会听她的?
执鞭步步进逼……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严词问二哥隆虑侯到底是怎么得罪她栗公主了?
不嫁就不嫁,谁也没说非她不娶。可凭什么造谣诋毁人?顶着这么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健康问题’,陈二公子平白无故的,要受多少讥笑和嘲讽啊!
一溜烟退到落地镏金长熏炉后,内史公主隔着香炉竭力否认:“不知,吾不知也。非吾家所为!”
“敢做……不敢当?!”娇娇翁主的怒火更胜,赤龙鞭敲在炉底——炉身左右摇摇,险险儿翻倒。
眼看躲不成了,栗公主甩开香炉,另寻避处……
现在内史公主后悔了,她不该让宫人们离开的,搞得在场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栗姨妈上年纪了,动作太慢,不抵用。
栗氏见情况危急,奋力挤进两人中间,企图帮姨甥女消弭消弭矛盾:“翁主,翁主……息怒。此中,必有误会。”
可怜栗姨妈白费心了。内史公主躲在姨母背后,还在那儿嘴硬:“阿娇,隆虑侯有无隐疾,汝未必尽知,当问太医也!”
栗氏快晕倒了——这个公主甥女,就不能识点时务?姐姐没教过她‘别吃眼前亏’?
果然,娇娇翁主听了这火上加油的话,彻底怒了。
手腕一抖,红龙在空中飞腾……
顷刻间,就把墙下长案上的诸多摆设横扫到地上。
‘淅……沥……’
‘哗……啦……’
木器、青铜器还好说;玉器最碰不起的,当下就摔破了大半。
“玉人,商玉人!”栗公主眼看着一座玉人雕刻掉在地上,裂成几块,眼睛都红了。
玉人雕是皇太子刘荣送给妹妹的上巳节礼物,乃商王宫古物;就算贵为当朝皇太子,也是寻了很久才得到的,可见其珍稀。
今天,竟然在眼面前被砸了?
如果不是姨妈死命揽着,内史公主就扑上来拼命了。
同一时刻,王主妜也见机往后拽阿娇表妹,边拽边靠近耳边提点:别打身上,千万别往身上打!一头是女儿,一头是侄女,会让皇帝陛下会为难的。
馆陶翁主咬咬樱唇,腕上用力——火红色的矫影掠空而过,极富技巧地绕过人体,专门落在内史表姐的发梢、外袍、裙子下摆、还有所有够得到的室内装饰。
不管打没打到,挨那么近,光吓也能吓出一身冷汗啊!
没过多久,栗公主就撑不住了:“陈娇,住手,住手!汝……汝岂敢?”
娇娇翁主听而不闻——她有什么不敢的?
至此时节,外面的宦官宫女就算再聋再迟钝,也明白状况不对了。
“公主……公主?何如?”有负责的大内官冲着内室高声问——没办法,除非主人叫,下人是不准自说自话进去的。
栗姨妈于百忙之中,终于慢一拍地想起可以叫帮手,连忙大喊:“来人,来人!”
“来人,来人来人!”内史公主也醒悟过来,对着外面大叫。
而几乎同时,城阳王主也吼了一嗓子:“无事呀,无事啦!”
三个声音,两种意思——外面的人,晕了。
王主妜动作神速,两个健步冲到拉门边,合上门不算,还插上了门销。
栗姨妈这下真急了,奔过来要去开门。
奈何城阳王女刘妜张牙舞爪地守在旁边,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摆明了不让人进来,也不许人出去。
“刘妜!”栗公主怒火中烧,一面忙着躲鞭子,一面恨恨地直指城阳王女——你给我等着!
红鞭,飞舞而至……
内史公主吓得急忙缩回手,尖声叫着找姨妈帮忙:“从母,从母!”
栗氏可怜,顾着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最后,只能放弃门,先保护公主外甥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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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翁主走进栗夫人的宫苑,时间不短了。
庞林站在小松林的边沿上,看着小山坡下栗夫人院子,一语不发。
“上人,吾候于此……何为?” 小宦官瞧瞧上官的脸色,虚心请教。
庞内官没说话,仍旧关注着那座华丽宫院,若有所思:‘阿娇翁主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原本秩序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