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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要想起二嫂说的那些话,阿娇就决定无论怎样都要咬牙坚持下去:‘绝不能让栾瑛看轻了!还有姱表姐,虽然阿姱没讲什么,但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说不准也和栾瑛一样!’
经过两个晚上在闺房里苦思冥想,娇娇翁主终于凭自己做好了全套方案计划。但等放下笔,馆陶翁主陈娇很烦恼地意识到又回到那个老问题了:没人可供咨询,甚至,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思量几番,阿娇翁主想起了路康——虽然以路康的年龄和家世,实在不敢指望他拥有太多的阅历和能力,但他是整个计划的原始创意者,寻他一起参详参详,总有些用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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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康静静地摊开素帛,浏览过去……
月光般皎洁柔顺的洁白丝绸上,从左到右的字迹沾了一大半;用不着凑近,墨香也是扑鼻而来。
‘芬芳典雅,香气宜人……真是什么人用什么墨!看来,汉宫在墨汁里加香料的传言是真的……’
铁匠家的少年有点儿闪神。
“安民……路安民?”
馆陶翁主见路康久无反应,不由出声催促——这人,莫名其妙发什么愣呀!
“哦,翁主,”
路康急忙收拢心神,沉思片刻:“不知……此皆翁主所思耶?”
“然,然也。”阿娇点点头,同时向四周看了看。
堂屋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等在门外的唐丰等人,同样的,唐丰几个也能明明白白看到屋里的情况。但空气过分流通也有坏处,关中现在的天气远远算不上温暖,区区两只火盆也挡不住长安二月的寒意——对深宫中长大的娇娇翁主而言,这样的室内温度低了。
大概看出贵客不自在,路康稍作犹豫,没有选择关门窗,而是命老苍头再去添两只火盆。
“翁主,康不明矣……”
将帛书放到案面上,路康隔着条案十分困惑地问馆陶翁主,他不明白为什么是翁主独自操心此事,尤其是,为什么堂邑侯太子与隆虑侯不帮妹妹。通常有兄长的人家,是不需要妹妹们亲自过问这些外事庶务的。
阿娇眨眨眼,用异常欢快的口吻为两位兄长米分饰糊墙:“阿兄忙矣!嗯,区区小事,无须劳及诸兄……”
“如此……呀……”
不管信了还是不信,路安民至少做出了相信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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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半晌,路家少年颇有些遗憾地和馆陶翁主解说,虽然小贵女的计划非常详细非常周到,但恐怕她的想法与现实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呃?何如?”娇娇翁主不解。
她是很认真地查了西市现任主要官员的资料,还去调阅了历年西市城建和税赋记录,还用皇帝舅舅教的方法细细审核分析过。难道做得还不够到位?
‘到底是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贵女,就算聪明,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路康笑了,笑容温温和和,如晴天上的悠然飘过白云,如夏日雨后拂面而来的清风。
这回,换阿娇闪神了。
突然发现,路康也是很好看的,虽不及程夫人家的江都王胶西王表兄那种天生丽质,也不是鲁王中山王那样从骨子里透出的倜傥潇洒,也不象胶东王刘彻……但路家少年的确有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清雅隽永风格,使人见之忘俗。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
惊觉有异,娇娇翁主急忙将发散的思维收回,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到计划书上,诚恳地向路康询问意见。
从文具匣中取出墨水和笔,路康手腕轻动,霎那就将帛书上的几个名字轻轻划去。
“咦?”馆陶翁主阿娇吃惊。
这些都是她查出来的各方的一把手啊!为什么首先把他们的名字去掉了。他们,不重要吗?
“其……实……”
路康停下笔,指着那些勾掉的名字缓缓解释:象阿娇翁主草拟的这类计划,高层主官的助力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讲白了,这种事,于其游说高层,不如打通中层!
阿娇大惑不解。什么意思?
‘果然是习惯了高层路线,目无下尘啊!’
新点好的两只火盆送进来了,路康转头让老家人再辛苦一趟,去给门外等候的唐丰等人取些酒水防寒。老家人答应一声,端酒去了。
等人出去,路安民才带着笑解答:“翁主,须知小吏之流……不可小觑呀!”
官员们都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品能力当然不用怀疑。但那些通常被人看不入眼的底层小吏们,也是不能忽视的人物啊!很多人不知道,许多时候,反而是这些小吏的能量更大些。
特别是有些多年升不上去、在一个位置一呆多少年的老吏,往往有扇风做浪、遮天蔽日的能力。
譬如‘给坊门换个地点,以图抬高房价’这类典型的暗箱操作,当然是找积年老吏更合适。
说着路康又提起笔,在帛上刷刷点点,写下数行。边写边说明,这些都是西市具体管事的小吏,有的负责城建,有的负责商籍,还有点资历特别老的……
每个人的背景、大致履历、家庭成员情况甚至个人嗜好都有了,接下来要做的,只须各个击破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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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书,
重又回到阿娇翁主手里。
铁匠家的儿子同时还异常恳切建议少年贵女,翁主恐怕还是得找些人来跑跑腿帮着代办为好——后面的事虽然在官场和民间都很寻常,但绝不是馆陶翁主这样的身份该插手的。
堂堂大汉长公主的女儿,亲自去找管商业的小吏衙役……会面、交谈、商议?
这等景象,光想想就够惊世骇俗了!
真的发生,肯定能彪炳史册——当然,是作为绝对的反面教材。
阿娇翁主当然没兴趣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载入史书,所以先是很赞同地点点头;
然后无语地审视经修改的名单好一会儿,抬头瞅瞅路家小郎,愣愣地问路康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细致到这样程度的信息汇总,他打哪儿弄来的啊?怎么收集的?竟然随便想都想,就默写出来?
路康莞尔,提醒:“翁主,康幼居于西市矣!”
哦,是啊是啊,
他是在坊间市集混大的土着男哦!
阿娇顿时释然,笑吟吟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回答。
一眼就看穿了娇娇贵女的想法,路家少年的笑容更加和煦:‘真……是个孩子啊!’
夏历六月二十九,2013…08…05,周一,晴,上海
☆、第121章 美人美人美人
路康真是个热心的人;而且出人意料的有才。
他非但提供了许多非常具操作性的有益建议,还主动承诺愿意为馆陶翁主做个先行试探;去和小吏们接触接触;先探探口风。
远超出预期的收获令娇娇翁主大为开心,连日的郁闷一扫而空,甚至连晚餐都多吃了半碗,还一个劲没来由地盈盈笑,引来母亲和两对兄嫂频频侧目。
然而,馆陶翁主滞留宫外的日子,注定是呆不长的。第二天一早;娇娇翁主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得到消息:宫里派人来接了。
到宣室殿里背背功课、整理整理文件,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陪皇帝舅舅用完午餐后;因东厢下午有朝会,馆陶翁主阿娇提前回了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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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锦缎彩金装饰的长公主凤舆,
在宫女内侍的前呼后拥下穿过长乐宫城的一座座园林,宫舍。
前一旬突然乍暖的天气仿佛是从家门偷偷向外窥探的小孩,被大人一叫,就忙不迭缩回去了。倒是乘着天气暖和机会迎时绽放的杏花,兴冲冲开了一大片;当下,在突然又变得寒冷刺骨的西风中依然坚持着,坚持着,抖抖索索攀附着犹显单薄的枝桠,不肯屈服,不愿飘零。
坐在保暖措施到位的封闭式肩舆中,阿娇透过车窗远远眺着桃苑一角那一片玫红,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窦绾:‘子夫从姊……’
‘据说窦表姐昨天从章武侯官邸回宫了,’馆陶翁主默默地琢磨:‘不知她这次回家,有没有又受气。章武侯太子妃,真是越病越不消停……是不是装病啊?哪有病人这么折腾的?’
长信殿东厢的二道门口,六人抬的鸾舆还没停稳,娇娇翁主就注意到长阶下停着一抬单人用肩舆。东厢外的长廊下,还站着两个看上去颇为陌生的男人。
两名男士相貌只称得上周正,衣着却相当不俗;不过,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