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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秀美的脸半隐在狐裘的风毛之中,懒洋洋地笑了:“因为我想吓吓她呀!”
那个小姑娘生得那么纤弱娇嫩,可是小鹅蛋脸白里透红,眼睛黑白分明,整个人充溢着无限的活力,力气也那么大,抱起一大摞花盘看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看着真是令人妒忌呀!
他就是想吓她,看她那白里透红的小鹅蛋脸吓得苍白,吓得她那充溢的生命力渐渐流失……
怀英:“……”衙内,您太恶趣味了!
卧室内生着火龙,熏笼也热得快要发烫,热气裹着药香蒸腾着,雪花一旦飘进来,瞬间便化成水汽蒸腾了。
郑晓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躺着,躺得骨头都疼了,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躺着。
他看着窗外密密匝匝的飞雪,心道:下次怎么吓李家那个女孩子呢?
刚开始是小小的吓,接下来程度便会逐渐加深,慢慢地,慢慢地,一直到把她给活活吓死。
唯有如此,才能报当年之仇。
他命人寻了整整七年,可那个李二郎仿佛从世间消失了,再也寻觅不到,那么唯有在李家这个女孩子身上报仇了。
郑晓知道自己很无聊,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怎么给自己找个理由活下去呢?
他每日喝的药比吃得饭多得多,连走路都成问题,五脏六腑似全部坏掉,整夜整夜疼得睡不着觉,如果没有这个念想的话,让他怎么愿意活下去?
这样痛苦地活着,只因为自己若是去了,爹爹一定会崩溃的……
想到七年前爹爹一夜白头,久违的泪水从郑晓早已枯竭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第 24 章 雪夜来访
李栀栀手里提的是十个白瓷钵子。
呼啸的狂风夹带着细小的雪屑扑面而来,打得李栀栀的脸阵阵刺麻,她纤瘦的身子在风中艰难地跋涉着,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被风给吹走了。
小樱双手各提了五个青瓷花盆,随着李栀栀往梧桐巷的方向走去,走得也很是艰难。
被寒风一吹,李栀栀晕沉沉的大脑反倒清醒了过来——即使是郑衙内来报仇又怎么样?她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大不了是一死罢了!
这样一想,李栀栀坦然极了,大声对小樱说道:“小樱,晚上咱们吃热乎乎的火锅!”
风太大,小樱只听到她说要吃什么锅,不由笑了:姑娘什么都好,只是馋嘴,一天到晚张罗着做好吃的!
到了家里,稍事休息之后,李栀栀便带领小樱开始忙碌着准备羊肉锅子。
小樱烧火,李栀栀先把以前买的羊骨头用大锅炖上。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转为了鹅毛大雪,风却丝毫没有减弱。
李栀栀冒着风雪去了顾大郎的羊肉摊,斥巨资买了一斤羊肉,请顾大郎帮忙片成薄薄的羊肉片,用油纸包了,然后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跑回了家。
羊骨头汤还在灶屋的大锅里咕嘟着,小樱已经把菜都洗好了。
待羊骨头汤熬好,李栀栀也不嫌麻烦,和小樱合力把生罢火的火盆抬进了堂屋,又在火盆南北两侧垒了平行两排青砖,在青砖之上架上了两个放入了羊骨头汤的铜锅——因为小樱不吃辣,她俩一人一锅倒也便宜。
火盆中放着一个硕大的杨树疙瘩,火苗很旺,两个铜锅中的羊骨头汤齐齐咕嘟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这时小樱已经在一旁的方桌上把盛放菜蔬的盘子整整齐齐摆好了,盘子里分别装着羊肉片、羊肚、豆腐块、土豆片、粉条、小白菜、黄心菜、绿豆丸子、菠菜和手工面。
李栀栀在忙,小樱也没闲着,又跑回灶屋去拿李栀栀刚调好的香油蒜蓉蘸料。
待一切就绪,天已经黑透了,屋外风雪呼啸,屋内李栀栀和小樱相对而坐,各自守着一个铜锅开始大快朵颐。
李栀栀先夹了些羊肉片放入锅中。
羊肉片在锅中翻腾了片刻便被她夹了出来,在蘸料里滚一滚放入了口中。
羊肉片肉质鲜嫩细致,和着蘸料的辛辣味道,简直是美味之极,令李栀栀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李栀栀接着又夹了豆腐去煮。
洁白细嫩的豆腐和姜片、红椒、葱白等在羊骨头清汤中翻滚着,李栀栀握着一杯煮了糖姜的热腾腾的黄酒,一边小口品尝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正在这时,李栀栀忽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声音在呼啸的风雪之中并算不清晰。
小樱也听到了,她看向李栀栀:“姑娘,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李栀栀蹙眉道:“去看看吧!”
她拿帕子在唇上拭了拭,拿了那把剔骨尖刀,和小樱一起起身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雪,鹅毛般的大雪被北风席卷着漫天飞舞。
小樱大声问道:“谁呀?”
李栀栀立在小樱身侧,紧张地看着大门方向。
在急飕飕的寒风中尚佳疾步而行,回到了守备府。
在内院堂屋坐下之后,尚佳接过玉明递的热茶喝了一口,抬眼看向天和。
他身边共有四个亲随——玉明、景秀、佳音和天和,玉明心思细密为人机灵,一向负责府内之事;景秀做事妥帖功夫高强,一直负责近身护卫;佳音爱说爱笑性子活泛,被他派去帮恩师查案了;天和做事一板一眼,永远不紧不慢;一向负责与外界联络交际。
天和略一思索,上前回报道:“禀大人,郑晓来到宛州,似乎另有目的。”
尚佳又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那是自然。”
虽然病得七痨八伤的,可郑晓依旧是永泰帝的亲信,专门为永泰帝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尚佳和郑晓在官场上没有利害冲突,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小未婚妻李栀栀。
李二郎当年把郑晓揍成如今这个熊样,自己却撒腿跑了,从此杳无踪迹,郑晓这人变态得很,万一他非要在栀栀身上找补回来呢?
把茶盏递给玉明之后,尚佳缓缓地窝进了锦椅之中,眯着眼睛思索着对策。
天和也不说话,只是立在一边,静等尚佳吩咐。他话不多,但是极有条理,只要把事情交给他,他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外面北风呼啸,隔壁卧室窗户上糊的窗纸被风刮得“啪啪”作响,即使在堂屋也听得清清楚楚。
尚佳思索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锦椅扶手上轻轻点了点,沉声道:“天和,你跑一趟京城,拿我的帖子先去开封府拜见小赵大人。”
如今的开封府尹正是小赵太师的长子赵然,为了把赵然与其父小赵太师赵青区分,朝中人皆称赵然为小赵大人。
尚佳乃是小赵大人赵然亲近的小兄弟,因此想从这位大哥那里探听点消息。
天和答了声“是”。
尚佳又思索了一阵子,这才道:“见完小赵大人,你再回一趟青石街府里,不要被我爹发现,通过门房许来安去见我娘,把李家大姑娘之事报给我娘,让她把我和李家的婚书交给你带回宛州。”
他把话交代得如此琐碎,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前段时间他派了人送信回东京府中,却杳无音讯,想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得再派身边得力的天和跑一趟了。
天和也是尚佳身边积年的老人儿,如何不知尚家内情?当下清清楚楚答了声“是”。
到了下午,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屑,不知不觉间雪屑越变越大,到了傍晚,已成了漫天风雪。
送走天和之后,尚佳带着景秀冒雪去了城外军营,检查了军营的防雪防寒情况与士兵军服的寒暖,又在风雪之中与士兵一起操练,一直到军营吹了熄灯号,他这才回了城。
这时已过戌时,城门早已关闭,不过看守城门的都是尚佳的属下,验看了腰牌便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打开,尚佳便在风雪之中往东疾驰而去,玄缎斗篷被风卷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景秀骑着马紧紧跟着尚佳,见状便知自家大人是想去梧桐巷看李大姑娘,也打马追了上去。
天色已晚,梧桐巷的地面上积了厚厚的雪,上面一个脚印都没有,家家户户都紧闭大门。
尚佳从马上下来,把缰绳扔给景秀,大步走向李家大门。
在距离李家大门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尚佳停住了脚步。
他一个大男人,夤夜进入一个女孩子的家,似乎不合适。
不过转念一想,尚佳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栀栀才多大?她才十三岁,心里肮脏的人才会想歪呢!
他大踏步走上前,抬手在李家黑漆斑驳的破门上敲了两下,又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