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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些年轻扈卫一个个也挂上了大宋正规军中使臣的身份,正是为自家身份志满意得,满心为萧言效死的时候。余江一搬出这位萧大帅,这些屁股坐不定位置的年轻扈卫顿时就不敢吱声了,知道军令要紧,不敢误事。
车马擦着市易之处边上绕过,曲曲折折经行几条长街,转眼之间就来到萧言衙署后门。萧言衙署仍然在原来地方,不管前院后门,此刻仍然是戒备森严,顶盔贯甲的貂帽都健儿巡守戒备,衙署所临前后两条街和燕京城中其他地方的热闹景象相比迥然不同,除了貂帽都健儿巡视的脚步声,其他一切都是安安静静。
此刻在后院外面,早就有张显在等候了,貂帽都扈卫将车马引自后门口停定,余江已经从车里钻了出来。看到张显在那里等候,忙不迭的行礼下去,正要出声招呼。张显已经笑道:“余武翼(余江此次超迁的寄禄武臣官为武翼大夫,正七品),不必多礼了,萧大人正在节堂等候,有要事相商,左右自然有人安顿,且随俺来罢。”
余江一怔:“后面车子上还有…………”
张显摆摆手笑道:“大人一向是先公事后家事,你还不明白?自然有俺手下招呼,你莫操这个心了,此次大人召见事了,俺自然要请余武翼喝两碗,到时还请余武翼赏脸。”
余江再不敢多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几辆车,已经有貂帽都亲卫恭谨上前招呼,最前面的一辆大车帘幕一掀,露出的先是小哑巴的如花俏脸,在她身后还有郭蓉高挑的身影,郭蓉容色清减,静静的坐在小哑巴身侧,眼神中波光轻轻流动,也不知道一路来到底想些什么。
余江本来以为自己此来任务就是护送萧言的家眷到燕京来,小哑巴不用说,萧言为了她差点杀了一个尸山血海出来。郭蓉身份尴尬一些,但是又岂是能轻易对待的?萧言为了郭蓉也曾经从紧张万分的前线疾驰而回檀州,不惜拿自家性命和董大郎对上,也要遮护照应郭蓉安全。护送两女安全抵达燕京自然是要紧的事情。要他余江亲自出马也没什么。
却没有想到,萧言召他前来,竟然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交代!又能有什么事情?
此刻张显遥遥向小哑巴行了一礼,调头就朝内走去,小哑巴精灵万分的小人儿,自然知道萧大哥先有要紧事情,乖巧的听任貂帽都扈卫先招呼她们两女安顿下来。她不多说什么,郭蓉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一路上行来郭蓉都安安静静,让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都是小哑巴一路招呼照应着她,此刻她神色清冷,随着小哑巴跳下马车。
在貂帽都亲卫的护持之下,两女也在张显和余江身后走入衙署后院内,却先安顿在别处。小哑巴目光流转,看看四下,精致的眉宇间微微有点发愁。好容易燕京事情定了,萧大哥还有恁多事情要忙!看来萧大哥一个在大宋毫无根基的人,要回大宋挣扎向上,比战阵之上争斗厮杀,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呢…………自家到了大宋境内,可万万再不能给萧大哥添乱了
她一边给自己打气,还一边安慰默默无言,木然的随着貂帽都扈卫前行的郭蓉:“郭姐姐,萧大哥有事情要忙…………他是有情有义的人,你在檀州,也看见了。萧大哥一定会给郭姐姐一个交代!你放心好了!”
听到小哑巴言语,郭蓉一直清冷的容色上终于浮现了一点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当中,既没有多少欢欣,也没有多少悲苦,更多的是一种对这个贼老天的无可奈何:“……妹子,我还能要什么交代?萧言又能给我什么交代?我什么也不想理,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去,也就罢了…………”
小哑巴一怔,替郭蓉想想,也百般难以为她开解。她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在心底无声的叹口气:“萧大哥,你怎么竟招惹这些难以化解的麻烦?我这个前辽公主是这样,郭家姐姐也是这样…………难道你真的和老天爷对上了,看看谁能强得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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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头,余江随着张显心思忐忑的朝着萧言所在节堂快步行去。心里面转来转去,就是想不明白萧言有什么要事召他前来。今天张显招呼他,也显得分外的客气,主帅身边亲随扈卫多半也能知道主帅一点心思。可是余江却不敢动问,从张显口里也绝对得不到什么提示的,只能自家在这里揣摩。
余江自度才力,和萧言麾下那些重将自然是不能比。就是在旧日常胜军投效人马当中,他也不算最为出色的军将,无非是投降最早罢了。萧言却对他相当重用。余江也没什么大野心,现在成为大宋正七品武臣已经是非分之喜了。这几个月镇守檀州,倒是带给这个乱世里面打滚半辈子的汉子难得的平安喜乐。看着檀州在他所领军马镇守之下,除了董大郎那次偷袭之外,都是燕地乱世里最平安的一处,耕者布于野,坞壁之间也解除了原来戒备,已经有了一点原来的治平之世景象。萧言虽然要些捐输供奉,但是比起原来辽人官吏的勒索压榨,也轻了几倍,萧言威名在此,原来惶惶不可终日整日担心女真铁骑南下生灵涂炭的此间百姓,似乎也宽心大胆了许多,甚而还有几个坞壁联手起来整治水利沟渠,为将来过日子做准备了。
余江是燕地人,十几年来一直看着自家乡里百姓在兵火沟壑里辗转。私心里已经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天堂了,只愿在这里常镇,和自家乡里百姓在一起过这平安日子。对于到人生地不熟的汴梁城,实在是没太大兴趣。听那些胜捷军和白梃兵的袍泽言道,在大宋境内,就是他们这些老宋人出身的军将,在文臣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整日里小心翼翼的度日,自家一个降将,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倒还不如在檀州,还能为自己乡亲做点事情!
可是这等大事,又如何是他余裤裆做得了主的?
胡思乱想之间,张显已经引着他走到衙署节堂之前。张显先进前通报,接着就招呼他入内。余江忙不迭的收束心神,恭恭谨谨的走入节堂之内。目光一扫,就看见萧言一袭便衫,已经长得半长的头发挽起来勉强扎束好,裹以布巾,扶手站在节堂中看着墙上舆图。不象曾经统领万夫厮杀征战的大军统帅,纯然已经是一个风流文士模样。而在萧言身侧,站着的是同样潇潇洒洒一身便装的方腾,听到余江进来,方腾回头还朝余江微笑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余江不敢多看,忙不迭的深深行礼下去:“大人麾下暂领檀州权行檀州总管事余江,奉萧大人号令前来,路途迁延,此刻放到,还请大人降罪!”
这个时候萧言才转身过来,久镇在外的军将,来这里总要稍稍给一个下马威,然后再温言结纳,现在做这等事情,对于萧言而言,几乎已经是下意识的了。人在某种地位待久了,自然就会行这个地位应行之事,几乎不用刻意去学。
他等余江行礼完毕,才笑道:“起来罢,你们来得也不算晚,一路上道路难行,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将复辽军打得乱七八糟,现在几十万流民大半在燕京左近安顿,还有不少自发返乡,道路上安靖不到哪里去,你们现在赶到,算算时日,你已经算是很勤谨了,加上镇守檀州没闹出什么大乱子的功劳,只有赏你,没有罚你的话。你余裤裆也算是一个老实人,现在倒也会说场面话了…………冲着你这几句话口不应心,只有随份犒赏了,大家拿什么,你也是什么,其他的,想也别想!”
余江尴尬的笑笑,这段时日和萧言不见的略略生分,因为萧言这几句随口的玩笑话顿时就冲淡了。起身也笑道:“俺们又不如前敌弟兄们临阵厮杀,一直在后路驻守,还差点给董大郎闹出大乱子,随份犒赏都是非分了,还敢指望多的不成?”
萧言看看他,轻轻摇头,正色道:“余裤…………也是正七品的武臣了,也该有一个字号了,我知道你读书少,这个来不得。我这上头也有限…………方兄,看是不是给余武翼起个字?”
方腾一笑:“江者,浩浩汤汤也,为将者,屏藩也。学生之见,余武翼字浩藩也很来得,却不知余武翼意下如何?”
余江顿时就大礼行下,这个时代,替人赐字,这就是将此人比作心腹晚辈,萧言如此恩德,他岂能不感念!
“多谢萧大人赐字,属下愿将来永为萧大人麾下屏藩!”
萧言大笑将他扶起,这个时候萧言在心里面一皱眉,这才反应过来,老子现在还没字呢得赶紧起一个,这要到了汴梁,冲口就是自家大名,真要给当成乡下人了。
他拍拍余江肩膀,神色仍然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