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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兵雪中奔袭的,其实是叶畅本人,事实上除了他,别人也无法指挥那些老兵,让他们这般卖命。叶畅带病出征,而不是将指挥权交与别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雪中奔袭数百里,其中吃的苦头可想而知,非他本人,谁都镇不住场,王羊儿、善直都不成,更不必提新投奔的骆元光。
但是虢国夫人却几乎忽略了叶畅的功劳,将之全送到了骆元光头上。
“此事叶卿未曾提过啊。”李隆基悠悠地道。
“骆奉先叛国不忠,附贼谋逆,未曾将他凌迟,已经是圣人仁厚,将功赎罪?莫说那些功劳只是骆元光的,就是骆奉先本人的,也赎不了他的罪!”叶畅森然道:“此事要求,太不合理,臣便未报。”
“叶十一秉公办事,臣妾是极佩服的,但是骆元光辗转求到了臣妾这里,而且他要的也只是骆奉先不死罢了,臣妾觉得,放一老奴,得一将种,这笔买卖可以做得。”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叶畅厉声道:“骆元光的功劳是骆元光的功劳,陛下赐以爵赏就是,骆奉先之罪,十恶不赦,若是陛下因为骆元光而放过他,今后必有别人亦生出侥幸之心!”
虢国夫人顿时大怒,当着她的面这样说,是完全不给她面子,想到骆元光送到她家中的那些珍宝,据说是在贼人物搜刮到的,足足有十大车,价值至少二十万贯以上,她更是恼怒:“陛下,臣妾又未曾让陛下放过他,罢官、流徒、抄家都可以,只是留他一条贱命……”
“咄!”虢国夫人话未说完,就听得叶畅怒喝了一声,吓得她花容失色,连连退了几步,然后听叶畅道:“一般事情,你这妇人插手倒还罢了,朝廷赏罚,国之重器,你也敢插手!”
叶畅此时杀气腾腾瞪着虢国夫人,虢国夫人虽然胆大嚣张,却如何能与叶畅这样数十万大军中冲杀的人比,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李隆基,见情形不妙,阻住叶畅的发作。
“叶卿,此事朕知矣,朕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个骆奉先的,你只管放心。”
叶畅犹自怒视虢国夫人,愤愤地道:“臣告退!”
“好好,你且去休息。”李隆基好声安抚了两句,将叶畅打发开,再看虢国夫人时,虢国夫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你得给臣妾出这口恶气,他方才要杀我,他是真的要杀我!”
“他是千万人中厮杀过的,身上带着些杀气,原是自然。”
“他是真想杀我,不是杀气……他当着陛下你的面都敢这样对我,妹夫……”
虢国夫人仿佛受了惊吓,一边哭,一边就扑到了李隆基的怀里,一声“妹夫”当真是绕梁婉转动人心弦。若是别的事情,李隆基肯定会笑眯眯地应一声,然后好生抚慰一番,但今天这事情……
“他是对朕都敢挥拳头要揍朕的人,吓唬吓唬你算得了什么。你啊,就是想救骆奉先,也不当当着他面提起,这不是打他脸么,他若能忍下去,也就不是叶畅了。”
“我不管,我不管,这事情你要替我出气,你若不替我出气,我便再不入宫,我到宫中来陪你,可不是来受什么阿猫阿狗的气的!”
虢国夫人在李隆基怀里,并没有发现,李隆基的神情很有些阴郁。
李隆基确实在晚年好大喜功、贪图享乐、倦于政事,但他并不傻,也没有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方才虢国夫人分明是故意的!
叶畅严词拒绝的事情,虢国夫人当着他的面提出来,如果叶畅不反对的话,还怎么去主政掌兵?
虢国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当然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就是故意激怒叶畅,让叶畅发作,然后乘机到自己面前哭诉。
她是在利用自己。
一般的事情,甚至大多数事情,李隆基都不介意被虢国夫人利用,但若是想把利用变成愚弄,李隆基会非常不高兴。
天子一怒……
若是十年前,天子一怒,定然是要伏尸流血,但现在,李隆基却只有苦笑。哄了哄虢国夫人,他自己觉得没趣,便自称累极要去休息,将一脸不甘的虢国夫人留在原处。
叶畅出了华清宫,在华清宫之前,便看到了骆元光。
骆元光一脸焦急地在等着,看到叶畅出来时,神情甚为尴尬,甚至有些不自然。
“骆元光!”见他这模样,叶畅冷冷一笑,向他点了点头:“你好,你很好!”
骆元光低着头,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叶畅只说了这一句,便从骆元光身前走了过去,再也不看他一眼。望着叶畅离开的背影,骆元光忍不住叫了一声:“叶公!”
叶畅回过头,冷冷瞥着他:“何事!”
“养父之恩,不得不报……让叶公失望了。”
“我说过,我是绝对不会放过骆奉先的,不要以为你走了虢国夫人的门路,就能救下骆奉先!”叶畅冷笑了声:“你记着我的话!”
他说完之后,便要走,那边骆元光额头青筋跳动,忍不住大叫道:“你自己不愿网开一面,莫非还要阻我寻别的门路救人?我以我的功劳赎我养父一命,这有何不可,你若真的重视我,为何不成全我这片孝心?”
第459章 天子御前斗不休
叶畅没有再理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了。
叶畅离开之后,骆元光一脸气愤,犹自眼有怒意。他又等了会儿,虢国夫人从华清宫中出来,本来就一脸不高兴,见他这模样,更是恼怒:为这厮的事情,可是吃了李隆基的冷遇!
她正待不理睬骆元光,她留在宫前的一个管家却凑上来低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与她听。听得骆元光在华清宫前指责叶畅,虢国夫人心中怒意稍歇:“这厮总算还是个有胆的……还生了一副好相貌……嗯,对了,听说他还能打仗!”
想到这里,虢国夫人向骆元光招了招手,骆元光满脸期望地凑上前来,虢国夫人妙目转动,未说话先是叹了口气,眼中泪光盈盈。
“夫人这是……这是怎么了?”骆元光有些慌了手脚。
“事情难啊,为了你的事情,我不仅被叶畅当殿辱骂,连天子都给我冷眼……唉,骆将军,我为了你,可是费了不少心力!”
“元光绝非不知恩义之人,对元光有恩,元光必有后报!”骆元光拱手弯腰,向着虢国夫人行礼:“只是不知,家父的性命可曾保住?”
“你不要急,我已经同圣人提过此事,可恨当时叶畅在场,他当面发作,让圣人与我都下不得台来!”虢国夫人少不得也说叶畅一句坏话:“若非如此,事情已经成了。”
骆元光闻言大怒:“他……他真如此做了?”
“我还瞒你做什么?”虢国夫人又叹了口气:“你放心,我另觅时机,替你父进言,你随我来吧,如何行事,还须细细商量一番。”
虢国夫人相邀,骆元光自然不会拒绝,他跟着虢国夫人上了车。他相貌堂堂,原本就雄姿非凡,加之又是习武之人,动作刚健有力,看得虢国夫人眼中异彩连连。
她原本就是个淫妇,见此雄壮男儿,哪有不心动之理。
骆元光乘着她的车,一路招摇,径直到了杨国忠宅院。杨家兄妹的住处,都离华清宫很近,他们甚至时常留宿于华清宫。到得门前,虢国夫人向着骆元光嫣然一笑:“骆将军,你随我进去。”
“此宰相府邸,某官职卑小,岂敢擅入?”骆元光一惊道。
“我说你能进,那你就能进,只要你愿意,便是将这宅邸要来送与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虢国夫人亲昵地用手指勾了勾骆元光的手:“骆将军这般英雄,怎么会长久沉沦下吏……放心,放心,升官会有的!”
“升官不去想了,此次……得罪了叶公,只求能为养父赎罪。”骆元光有些灰心丧气:“夫人美意,只怕骆某要辜负了。”
“呵呵呵呵,只要你听我的,叶畅小儿又算得了什么!”虢国夫人傲然笑了笑,领着骆元光就昂然进入杨国忠的宅邸。
杨国忠已经得到禀报,正有些不高兴。
他与虢国夫人关系甚为暧昧,现在虢国夫人将骆元光带到他这儿来,让他颇为吃味。因此,见到虢国夫人,他神情就有些冷淡,理也不理骆元光:“二妹来此,有何贵干?”
虢国夫人不通国家朝政,但争风吃醋则是好手,一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思,得意地笑了笑之后道:“今日得见一英雄,忍不住便引来荐与兄长!”
杨国忠心里那个气啊。
分明是勾搭上了小白脸……啊,还不是小白脸,一美髯公,恋奸情热想给新的姘头好处,却又不愿意去寻天子,便找到自己这边来了。
杨国忠心里有些腻歪,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如今正值关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