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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数股乱贼合伙,袁晁只是名义上的共主,能够勉强约束住大伙不散,这已经是他统御有方,至于让众人对他的命令言听计从——这比正面击败叶畅还要困难。
“那个死太监如今如何了?”见方清颇为无趣地离开,袁晁向身边人问道。
他口中的死太监,就是安元光的养父,程千里的监军大使骆奉先。
“那没卵的货色,逃得倒是快,连接追了他几回都没有追上,如今应当到了上蔡。”身边的陈庄道。
“可惜,未能擒住他,若是擒住他,问题都好办一些……”袁晁喃喃说道。
他口中的死太监骆奉先,逃命的本领倒是大,并未如乱军中所言那般被擒杀,而是一路北奔,始今逃到了上蔡,身边只有区区几百兵力护卫,一个个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南下之时,都是信心满满,只觉得凭借禁军精锐,平乱不过是旦夕间的事情,大伙就是来混个军功,故此骆奉先才敢将养子也安插在军中。
结果骆奉先不懂军事,胡乱干预指挥,临敌又胆怯,率先逃命,致使程千里兵败,数万禁军也被葬送了个干净,不少干脆就投入贼人当中,成为贼军的一伙骨干力量。这个结果,让骆奉先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
此前之际,他一心逃走,故此没有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到了上蔡,得到叶畅擒获袁瑛的消息,又知道贼人在义阳郡暂时停住,这才缓地劲来。
“我要你奉上的兵士呢?我如今奉旨监军与贼人作战,正需要军士,你这区区县令,安敢阻我军计?”
他瞪着眼前的上蔡令,胡乱骂道,骂得上蔡令面如土色。
都是当老了官的,如何不知道这个死太监在给自己找替罪羊,他与程千里的惨败,与上蔡令没有半分关系,可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何况是这阴毒的太监?
他心中急转,想着怎么将这太监奉承好了让自己脱身,所谓急中生智,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名堂。
“骆公,非是卑职阻挠,实在是因为上蔡民少粮缺,不足以支奉大军,况且骆公南下之时,已经自上蔡过了一回,那时连城中的几十个差役,都随骆公南下征战,如今尚是存殁未知……贼人现在就在义阳郡,距我上蔡不足百里,朝夕可至,卑职守土有职,一死报国而矣,可是骆公肩负重担,不可轻有闪失……”
“休要说这些没有之事,你就说,拨不拨兵给我,若是没有兵,就让你的差役小吏出去捉青壮来充!”骆奉先哪里耐得住性子听他这些胡说八道,厉声打断了他。
“卑职变不出兵来,不过,卑职却知道何人有兵……达奚大尹奉叶公之命,在都畿道募兵,如今手中有壮勇近万,又挟叶公大胜之威,震慑群小,骆公何不请他来此相助?”
“达奚大尹……达奚珣?”听得这里,骆奉先心中一动。
此前程千里的惨败,他从来不以为是自己干预军务的结果,而认为是程千里无能,自己完全是被程千里所连累。他也知道,这次败回京中,他想再有出头之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能反败为胜,至少要打一场大胜仗,这样就可以将此前失利的弥补过来。
但是打胜仗需要有兵,此前骆奉先逼上蔡令出兵,是为了保护自己,可现在,他有了新的目的。
“可惜,元光不在,若是我儿元光在身边就好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到叶畅手下……”骆奉先喃喃说了声。
上蔡令没有出声,将骆奉先的注意力转移到达奚珣身上,将自己摘出来就好了。
达奚珣其实也是逃到豫州郾城的,他原本被乱贼围在临汝,后来叶畅以身诱敌,达奚珣不知围解,连夜遁逃,原本想要逃回洛阳,结果半途得知贼众十余万围洛阳,吓得他掉头向东,一路逃到豫州郾城,这才喘过气来。此时听说叶畅在洛阳大败袁瑛,他回过神后,情知自己失临汝有罪,故此在豫州、许州招募青壮,只想着多募兵马,以抵其罪。
然后叶畅准备在洛口仓围歼袁瑛,达奚珣又没有赶上这场大战,手中虽然募得近两万青壮,却发觉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整个战争之中,他完全没有任何表现,如果说有,就是弃临汝而逃。
与骆奉先一样,他也必须为自己的胆小无能而付出代价,故此,面对两万新募的青壮,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尹,这些青壮,当如何处置,是带到洛阳去,还是就地解散?”
在郾城已经耽搁了好几日,幕僚来向达奚珣问道,达奚珣嘴角起了两个大泡,正不愿意说话,听得询问,双眼顿时瞪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啊哟,啊哟!”
他捂着嘴角呼痛,那幕僚不敢笑,却又不敢不说:“郾城虽未经过贼人袭扰,但在这里久耽终究不是一回事,大尹,这两万青壮若不是及时处置,他们在营里呆久了,免不了要生出事端。这几日营中打架斗殴,每日都要生出几起来啊!”
“每日只与他们一顿饭,免得他们吃得太饱,就只想着打架!”达奚珣怒道。
幕僚大惊失色:“大尹,万万不可,若真如此,只怕会将他们逼反来……如今江南的贼人打了过来,程千里都败亡了,若是他们南下接应江南之贼,只怕朝廷饶不过大尹啊!”
“现在朝廷也饶不过我!”
达奚珣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在心里大骂叶畅。他原本以为,在洛阳城中配合叶畅清算杨国忠的势力,叶畅会对他另眼相看,若真将杨国忠掀翻了,他甚至有青云直上的机会。却不曾想贼人起后,叶畅毫不犹豫将他赶出来募兵,想到叶畅当日下令时的情形,达奚珣觉得,若是自己就这样回洛阳,即使叶畅不以贻误军机为名要他性命,他的仕途只怕也完了。
同时得罪了叶畅与杨国忠的人,在朝堂中岂能还有立足之地!
“都是这些死贼人,这些死贼人!”达奚珣越想越生气,在衙门大堂上大骂起来,但一骂,嘴角的泡便又疼了起来,于是大骂再度变成了“啊哟”之声。
就在这时,门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尹,大尹,有使者求见!”
“使者?”达奚珣心里突的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颤声问道:“是朝廷派来的还是叶公派来的?”
若是朝廷派来的,定然是召他回朝问罪,若是叶畅派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是斥责他贻误战机,就是要他回洛阳述职。
“都不是,说是监军大使骆公的使者!”
“监军大使骆公……骆奉先,他还没死!”达奚珣稍松了口气,然后眉头一拧:“他派使者来找我做什么!”
“大尹见一见不就知道了?”身边幕僚道。
不一会儿,那使者便到了达奚珣面前,是一个禁军校卫,官虽不大,神情却有些倨傲。
“让我督兵前去上蔡与他会合?”听得那校卫传达的命令,达奚珣几乎跳了起来,神情非常难看。
“程千里为兵马副元帅,有都督河南、淮南道兵马之权,如今程千里阵殁,骆公为监军,自然也有此权。”那校卫道:“如今贼人被骆公阻于淮水,其势已竭,如强弩之末,不如穿鲁缟。奈何骆公兵力不足,故此召达奚大尹前去相会。”
对于那校卫说的话,达奚珣半个字都不相信。
什么阻于淮水、强弩之末,骆奉先要是有这个本领,程千里也就不会死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骆奉先怕死,想要召他这两万青壮去保护自己。
因此达奚珣淡淡一笑:“我奉叶公之命,来此募兵,未有叶公军令,我不敢擅动。”
“达奚大尹,你这样说就错了,你是河南尹,守土有职,若是骆公不支,贼人渡过淮水,进入河南道,此前河南道便有贼,大股贼人复至,你会是什么下场?”那校卫倒是个辩才,冷笑着说道:“骆公只是监军,尚亲冒矢石不惧死伤,你堂堂封疆大吏,惧贼不敢前……也罢,你就等着长安城中来的囚车吧!”
那校卫说完之后,转身便走,竟然不再看达奚珣。达奚珣心里却是突的一跳,因为那校卫这话,正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最畏者,不就是长安城来一槛囚车,将他押送回京,然后待罪于牢中么。若真如此,杨国忠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定然要在牢里对他下死手,他可没有谁能再护着他……
“且慢,且慢,何必如此急,我又没有说不去助骆公,只是未得叶公吩咐,我不好擅自行事。”达奚珣心中念头一转,骆奉先不会让这个校卫只是来威胁一趟便了事吧?
“达奚大尹,你要小心,如今你处境艰难,须得有人能在朝廷,主要是在圣人面前为你说话!”那校卫回过头来,冷笑一声:“叶公之命听不听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