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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议论叶畅,几乎同时,在大唐左相陈希烈府上,也有人在谈论叶畅。
“陈相公欲真正行宰相事,无叶畅之助,几无可能。李相虽去,杨钊又至,杨钊不类李相,必忌陈相公如仇,陈相公自以为圣宠何如杨钊?”
说话者乃是王鉷。
王鉷原本是李林甫心腹,当初扳倒杨慎矜之役,他可谓起了关键作用。但这几年来,王鉷也因为能理财的缘故,渐渐得李隆基所重,而李林甫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却逐渐与之疏远。王鉷之子王准,如今为卫尉少卿,性子最是猖狂,能够出入宫禁,随李隆基斗鸡走狗,故此气炎嚣张,便是李林甫子李岫,也屡屡受其欺侮,却不敢作声。
“果真如此?”陈希烈捋须笑眯眯地道。
“自然,莫非陈相公这些年还没有受够,还要继续忍受下去?李林甫年长于陈相公,杨钊却比陈相公年壮,再忍下去,陈相公便是为相二十载,又有何趣味?”
王鉷见他那模样,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径直说道。
陈希烈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眼睛眯了起来。能与李林甫共相这么多年而不倒,他岂是没有政治智慧者!王鉷此前说了半天,无非就是想推出他去与杨钊打擂台,争取将杨钊拱掉,自己取而代之,但是连李林甫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如何能做得到!
更何况拱了杨钊,便宜了王鉷,这种替人火中取栗的事情,便是做得到,他也不愿意去做。
可是王鉷方才那番话,却让他忍不住设想一下,若是杨钊真取代李林甫,自己会是个什么处境。
即使杨钊不将他搬倒,也会效仿李林甫大权独揽,自己难道说还要被这种幸进小辈骑在头上,做一个完全没有权力的泥塑宰相?
哪怕只是为了自保,也确实需要有人支持自己……李林甫在这两年,分明病得半死不活,却还能够在朝廷上撑住,靠的不就是叶畅等人么?李林甫致仕,叶畅失去了朝中的支持,想来也需要自己吧?
“论经济之能,叶畅无人能出其右,杨钊亦难望其项背。他不能经济富裕国库,不过是一外戚罢了,有何能为?相公,李林甫不对付他,那是因为李林甫老矣!此正是天赐良机,相公不可稍纵,若待杨钊真坐稳位置,大势去矣!”
陈希烈闭目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道:“虽是如此,老夫与叶畅向来并无交情,却也不好与他说。”
“下官与叶畅曾经有过交往,愿做这个中人。”
“既是如此,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告辞离开陈希烈家,王鉷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这个老奸,说什么与叶畅向无交情,叶畅的安东商会里,还有新成立的云南商会之中,老奸家的股份难道少了?不过是老奸既贪心,又无胆,要让他先去试探一番罢了。成的话,老奸位居相国,自然是这个政治同盟的核心,不成的话,老奸也没有任何损失。
难怪李相盯着他这么多年,却也拿他无法,当真是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嘴啊。
怎么样与叶畅搭上话,这需要动动脑筋,王鉷一路琢磨,到家中也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办法。他此时尚不知叶畅已经回到了长安,还认为叶畅人在云南,派信使去云南,千里迢迢容易误事,可若等叶畅回到长安,只怕大事都已经出结果了。
在家门口,便见儿子王准鲜衣怒马,带着数十伴当,得意洋洋地到了门前。见了他,虽然下马行礼,却仍是一副跋扈模样。
“竖子,身为朝廷大臣,竟然还这般模样,与市井无赖有何差异!”王鉷心中有事,顿时生气地道:“人家叶畅,年纪比你小,却做得老大的事业,你看看你,每日都做的是什么勾当!”
王准垂头不应,却暗暗撇了一下嘴:叶畅不过是有个宰相丈人罢了,在边地里颠沛哪里算什么事业,还比不得自己,随侍圣人!
他嘴中不敢反驳,心里却是有气。
第367章 鼠辈何敢呲龙虎
这些年来,王准在长安城中,可谓横行无忌,从韩朝宗去位之后,倚仗父亲之势,更是倚仗李隆基的宠信,他甚至连李隆基长女永穆公主之驸马王繇都敢欺凌,还迫使永穆公主亲自执刀匕为他奉食,如同丫环使女一般。
这两年,便是李林甫之子李岫他也不放在眼中,多有欺凌之举。至于叶畅,在王准心目中,不过是个能赚点钱运气又比较好的家伙罢了,而且还不懂得如何做官,否则怎么会总被赶到边疆去!
在昨日被父亲骂过一番之后,次日他心情便觉不好,带着一伙伴当出城去散心,但在出城门时,却有辆车车轴断了,在他之前将他的道路挡住。
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哪有耐心等,当下便挥手:“将车给我掀了!”
他身边的伴当本来就是些仗势欺人的家伙,得他命令,更是嚣张,上去就要掀车。那车主慌忙行礼:“郎君,郎君,且慢,马上修好,马上就修好……郎君若实在即,侧着身子,这边上也可以过去!”
“敢要我们少卿侧身经过,莫非当我们少卿是你一般的蠢货么?”那伴当一鞭子抽了过去:“若不滚开,连你脑袋一起搬!”
“少卿老爷,少卿老爷!”那车主挨了一鞭却不敢相争,看着王准是首领,便向王准下拜:“请少卿老爷念在我乃安东商会的份上,莫要掀此车……”
“安东商会?叶畅那贼厮自身都难保了,竟然还有人拿安东商会的名头来欺我?”王准此时心中满是暴虐,闻言大怒:“打!”
顿时有人上来,将那车主拖到一边,车上的东西也被掀下,不过这些伴当虽是猖狂,却也知道,叶畅并不好惹,倒没有真正打那车主,还是王准自己看不顺眼,上去拿鞭子又抽了车主几鞭:“叶畅不过是天子鹰犬罢了,赚几个臭钱便……”
“少卿,少卿!”他正骂着,突然间却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
“休要劝我,今日便是叶畅本人在此,我也要抽他几鞭!”他咆哮道。
“那好,你便来抽吧。”
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准大怒,转脸一看,脸上的怒色不由一僵。
叶畅!
竟然是叶畅本人在此!
他虽是天子近臣,只是这两日并没有在李隆基身边,并不知道叶畅已经回到了长安,这一点上来说,他消息尚不如晁衡灵通。
“叶……叶中丞……”
“你不是说要抽我一顿鞭子的么,来呀。”叶畅冷冷地重复。
他心中也同样憋着一肚子火,叶安将所有有关安西的资料都寻来后,他惊讶地发觉,安西那边,正在准备一场大战。
他多次劝谏,不但没有起到阻止这场大战的作用,反而适得其反。这让叶畅非常恼火,而且,由此他基本推断出李隆基召他回京的用意。
偏偏这个不开眼的王准却在此时惹到了他的头上。
“某若抽了又如何?”王准骄傲惯了,连李隆基的长公主及驸马、李林甫的长子,他都敢欺凌的,怎么会真将叶畅放在心上?闻得叶畅这般说,他心中也是愤恼,扬起下巴昂然道。
“你抽了便知道。”叶畅冷冷地道:“若是不敢抽,就跪下求我饶你。”
王准大怒,大骂道:“村夫耕奴,安敢欺我!莫说李林甫已经去相,便是你丈人尚为宰相,我照样抽你!”
他一边说,一边驱马上前,当真扬鞭抽向叶畅。
鞭子才扬起,叶畅身前为他牵马的王羊儿猛然窜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他的胳膊,生生将他从马上拉下。
“好大胆子,给我打,给我打!”
王准大叫起来,他身边伴当一拥而上,王羊儿回头看了叶畅一眼,叶畅道:“打断腿!”
当初叶畅还是个籍籍无名之辈时,便在长安城中敢打敢拼,如今岂会客气!他身边带有二十余名亲随,一拥上去,与王准的伴当打在一处。一边是边疆强兵,一边是恶奴门客,双方孰强孰弱,自是不言而喻。只听得“喀喀”的声音不绝,转眼之间,地上便倒了一片,哭声呼痛声响成了一起水陆道场!
有见势不妙欲逃的,跑出百余步,只道安全了,回头望来时,却仍然被追上,毫不客气地打翻在地,先拖回来然后将腿给敲断。
一时之间,满街上二十余人,抱着腿呻吟哭嚎,而周围原本准备进出城的百姓,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便有人问道。
“御史大夫王某之子,在这里又横行霸道了,结果这次遇着狠的……呵呵,他竟然敢向着叶十一叫嚣,也不想想,叶十一是在边关杀老了人的,对了,听说他在洛阳也杀过一回……”
“那又如何,官官相护,这些伴当随从是被打断了腿,那位王少卿必然是没事的。叶十一就是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