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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自己这个女儿一眼,李亨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柔软。
这个女儿虽是三岁就没有了亲娘,但韦妃教养得很好,甚懂得关心人,特别是在她身上,有一种皇家所罕见的亲情。她也很聪明,她突然提到和亲之事,那必有所由。
或许该听听她的意见……
想到这,李亨对叶畅就更为痛恨了,若不是那厮,自己哪需要向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女郎问计!
“这些时日,二十九姑在各公主府邸和诸王藩邸串门,女儿曾随她一起。”李澜开口道:“在她那边,女儿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事情……”
无论李亨与他女儿在如何商量,叶畅总算是脱身赶往长安。此时正值气候温暖之时,便是柑桔的生长线,也要比另一世往北一点,因此冬天并不算太寒冷。叶畅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十二这一天抵达了洛阳。
想要三天内赶回修武是不太现实了,故此不但过年未回家,便是元宵,也只能在洛阳城过了。
“叶郎君到了!”
才到洛阳城外,便有十余个人远远地迎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笑容。叶畅扫了一眼,立刻下了马:“诸位怎么在这里?”
“听闻叶郎君要回来,大伙便说了,让轮休之人在此等候!”为首的一个五十余岁的老人拜倒在地:“叶郎君救命之恩,小人等如何能不出迎!”
“秦老丈这可使不得。”叶畅上前将他扶起:“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真正救了汝等性命的,还是汝等自己!”
“叶郎君也忒谦了。”
这秦老丈等,正是当初洛阳附近水灾灾民。天宝二年冬时,他们濒临绝境,乃是叶畅来到洛阳,以“以工代赈”之法,让他们有了一条活路。
不仅如此,若只是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还不会感激到自发来城外数里处守着相迎,更重要的是,叶畅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即使家乡的土地被权贵豪绅吞并,却仍然可以置产生财的希望。叶畅去年从他们当中挑出了二百人去孟州公主的庄子,这二百人去年的收入便都超过三十贯,几乎相当于此前家中有田时收入的一倍。这可是纯收入,吃喝住可都是叶畅支出的,伙食服饰都不差,甚至可以说比起他们以往在乡间更为体面。
便是留在洛阳城中的,也在工地上,每个月有一贯钱到两贯不等的纯收入。做得好的,一个月甚至收入达到了八贯钱!
他们自然知道,叶畅赚得更多,但那些豪绅、权贵们也赚得多,可曾见过他们拿自己的收益分润既没有亲缘又没有卖身的人?
“秦老丈,旧年过得如何,衣食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吧?”叶畅拉着秦老丈边走边问,态度甚是和气。
“托叶郎君的福,去年我和我家两小子,一共赚了六十贯钱,贾管事待大伙也不薄,你看我这身衣裳,啧啧,可是扯得好料子,小老儿活了五十余年,此前还不曾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可曾还想回乡啊?”
“想是想,祖坟在那儿,但回去不了啦,这心啊,也就死了。”秦老丈叹息着道:“只求列祖列宗不要责怪我们这些不肖子孙……”
“列祖列宗自然不会责怪,你们好生做,今后发家了觅地定居,再迁坟移灵就是。”叶畅笑道:“若你们能开枝散叶光大门楣,列祖列宗只会高兴,哪里会难过?守着祖宗传下来的家业,日削月减坐山吃空,便是住在祖宗坟边上,列祖列宗又如何会称赞?”
这是大实话,不过旁人口里说出来未必有用,但叶畅说出来,秦老汉一个劲地点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还是叶郎君说得明白,老汉我便是蠢了……不过,叶郎君,你说今后老汉当去哪儿觅地定居?不知叶郎君的修武那边,是否好移籍定居?”
叶畅目光闪动了一下:“修武自然是难的,整个中原,如今都是人满为患,老丈你年幼的时候,还看得到处都是山林树木,如今呢,中原到处都是人家……”
秦老丈又连连点头起来,平日里他没有细思,可现在一仔细考量,确实如此。在他小时候,也就是四十余年前,洛阳附近可都是山林。如今山林都被砍掉了大半,平地被辟出种粮建村,山地则是梯田果树。
“再这样下去,不到百年,这黄河里就不只如今这点泥少了。”叶畅又叹息道:“黄河水中泥沙越来越多,原因为何,无非就是树砍了草拔了,雨水便将山岭上的泥土冲入黄河。”
秦老汉又是点头,只不过现在是习惯性的了。叶畅也是一笑,这事情与他说可没有什么用处,他是不懂的。唯有经过另一世黄河一年断流一百余天、河床高过河岸,才能明白关中地区再乱砍滥伐下去,黄河这条母亲河将会变成一条肆无忌惮的狂野之龙。
“若是有一块地方,水土丰茂肥美,气候……比咱们这边稍冷一些,离得长安洛阳也远一些,你愿不愿意迁去定居?”叶畅问道。
“有这等地方,如何不愿意去!”秦老汉琢磨了一下:“田有没有?”
“田管够。”
“入籍难不难?”
“入籍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说不难,便是只要愿意,便可入籍,说不易,若想得田地,却需家中出一丁或一女服徭役。不过那边服徭役与我们这边不同,那边服徭役有工钱可拿啊。”
“果真如此?有这等好地方!”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叶畅深沉地笑了起来。
他们说得投机,南霁云在后边唉声叹气,善直诧异地道:“怎么了?”
“又有人要上当受骗了。”
“什么?”
“叶郎君这不就是在拐骗么?”南霁云嘿然笑了声。
“你也是这般拐骗而来的吧。”
“确实,和尚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我习得一身武艺,原本就货卖明识之人,和尚你呢,几顿酒肉便被拐走了……”
“和尚有慧眼,早看出叶郎君非同一般,若非和尚,今后道门大兴,我释教便无遗类,有了和尚,便是道门大兴,我释教亦能跟在其后捡些汤水。”善直咧嘴笑道。
和尚这番话,让南霁云愕然,没想到这个莽和尚,竟然还有这般心计!
“不过也是,叶郎君平日里可是瞧不大起释教,虽然最初时有人说他是得了韦陀点化,但他自己从来都是否认的,别人说他曾梦仙,他却不否认……不过,和尚,你真认为道门会因叶郎君而大兴?”
“那是自然。”
“叶郎君有这个本领?”
“三十年内,必成宰执。”
他二人窃窃私语,叶畅是听不到的,在秦老丈等相迎的人陪伴下,他们进了洛阳城。
只畅的目的地乃是大观园,从他去陇右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大观园也已经完成了基本框架,剩余的都是一些修修补补。与在大观园的贾猫儿、李治等相遇,自是一番热闹,而黄衫客此时也留于此处,叶畅见到他后一拍他的胳膊:“韩兄,你在这边正好,有件事情,我要与你商议。”
“我也有事情要与叶兄弟你说呢……”黄衫客神情有些异样。
“哦,韩兄何事只管说!”
“到了洛阳,才知道叶兄弟你之手段。”黄衫客想了想:“特别是那些灾民之安置……十一郎,我是个爽利人,你瞧我还能在何处帮得上忙么?”
叶畅心中顿时一喜,安置灾民,有人认为他只是滥好人,却不知道这些灾民安顿好了,便是活招牌!不仅仅能给他带来两千余忠心耿耿的手下,更可以吸引象南霁云、黄衫客这般还带着些侠义之心的人!
这些人原本处在大唐的底层,却不意味着他们没有才能。象南霁云,箭术绝不在李晟之下,只因没有一展才华的机会,才蹉跎至今。黄衫客与南霁云还不一样,黄衫客年轻,更容易冲动,故此一见洛阳灾民的情形,在长安又听说南霁云于陇右杀犬戎的功绩,顿时便心动,有意要跟着叶畅,谋一个出身。
“韩兄是爽利人,某亦不虚绕,正有借助韩兄智勇之处。”叶畅看了黄衫客一眼:“韩兄一向最敬虬髯客,定让韩兄做一番不逊于虬髯客的功业出来!”
黄衫客大喜。
在此也得到了李白与杜甫的消息,李白原本是在洛阳城等着叶畅、高适的,但是因为叶畅被拘,高适倒是途经洛阳与他会面,再加上一个进士落第的杜甫,几人相见甚欢。高适离开洛阳之后,李白与杜甫也各自回家,只不过他们相约,将要一齐去齐鲁一游。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贺知章回乡之后,旧年去世,消息虽然传到洛阳有些时日,可叶畅是如今才知晓。
对贺知章,叶畅心中有些愧疚,但也只能如此了,他暗暗记下这事情,今后有机会,定要帮助贺知章后裔。
贾猫儿领着叶畅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