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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叶畅对他的判断,南霁云此人性子傲,他能待士卒如手足,可是因为出身低,所以最怕被士大夫所瞧不起。叶畅自不必说,李白高适岑参都是当真名士,能以此待他,他心中哪有不感激的!
“惜哉,马力不济,若不然,必不叫一敌逃走!”他慨然说道,掷地有声。
“饮不尽的犬戎血,砍不完的胡虏头,南八,你还怕没有继续杀敌的机会?”叶畅哈哈一笑。
他神情轻松,一直以来,笼罩在他面上的惨淡愁云,现在都荡然无存了。
这一次震慑住犬戎游骑之后,果然周围太平了不少,连窥视的犬戎都没有了。叶畅见此情形,略有些犹豫,那边高适上来道:“时机至矣,不取,必有后患!”
叶畅心中一凛,看着高适。
“以麦诱敌。”高适道:“乘机破贼。”
“怕是不周密……”
“周密与否,却不是十一郎你操心的,咱们只是献策罢了,莫非十一郎还想独占其功?”
叶畅笑了起来,他只是怕走漏消息,哪里会是要独占其功?
不过,高适此时提出这个……
叶畅心中有些惋惜,自己终究是不能指望着这些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能够投靠自己啊。既是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帮他一反,高适早些有发挥他才能的机会,或许到时候,自己就能够寻他相助。
至少他比起皇甫惟明之流可靠得多了。
“此事我不可出面,就请高公前往了。”叶畅低声道:“我是如此想的……”
他二人在一旁咬着耳朵,却有意避开了岑参和李白,岑参倒还罢了,李白是个大嘴巴,几乎藏不住什么心事,若是给他知晓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既然要瞒着李白,干脆连岑参一起瞒住算了。
两人反复商议,将其策讨论得没有什么漏洞,高适向叶畅拱了拱手:“畅然,多谢了。”
“有劳高公了。”叶畅道。
二人会心一笑,高适上马向着洪济城回去,那边李白与岑参正围着南霁云说话,此时见了正要问,结果叶畅又走过来,拉着他们商量,若是犬戎再来骚扰当如何是好,这个问题吸引了他们,他们便暂时将高适的离开放在了脑后。
大半日之后,高适才又返了回来,他向叶畅使了个眼色。
“好,好,按着今日情形,咱们定然能赶在犬戎大举进犯之前将粮食收尽。”叶畅道:“大伙继续,我回城中为大伙请功——南八,你留在此处,带着游骑驱赶犬戎,休叫他们扰着大伙!”
南霁云领了命令,叶畅便与高适等联袂回洪济城。
原本陇右节度使的驻地并不在此,只是皇甫惟明心急立功,想要早些凭借边功回到长安,故此将驻跸之处前移到洪济城,对外扬言则是防秋。
当叶畅赶到时,却见今日城中,比起平时人要更多一些了。
“据闻乃监军大使到了——朝廷也是,弄什么监军大使!”高适低声说道。
叶畅心中雪亮,这监军使便是边令诚,这厮早不来,若是能比他早来几天,叶畅就用不着瞧皇甫惟明脸色。不过结交阉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故此叶畅闭口不言,倒是旁边的李白叹息道:“朝中所用,非竖子便是阉宦,天子再圣明,群小包围,又何能为?”
他是有感而发,将他驱离长安的诸势力当中,高力士也颇出了不少力气。
“呵呵……西面两节度加安西四镇,会有大唐全部兵力的一半,朝廷不遣监军使才怪。”叶畅犹豫了一下,想到李白这个站队从来站错的政治幼稚病,觉得还是有必要点醒他一下:“天子虽倦政,却还不愿意大权旁落。”
高适、李白与岑参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政治上李白有些幼稚、岑参还缺乏经验,被叶畅一点醒,顿时领悟。
这不仅仅是不信任边将的问题,还有一个大问题在,便是皇甫惟明与东宫太子的关系。
皇甫惟明在陇右,王忠嗣在朔方,这两镇节度兵力几乎有天下兵力的一半,他们又同为太子李亨的密友,而大唐王子将父皇拱去当太上皇,可是有传统的。
这可是一个残酷的结论,岑参倒还罢了,李白就有些怔忡了:“这个……十一郎,是你瞎猜的吧……”
“你随侍天子身边,天子心性如何,你自己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叶畅想到自己的嫂嫂,最后又补了一句:“太白,三庶人之事,殷鉴不远……对了,今日所言之事,太白你嘴巴紧些,说出去我是坚决不认的!”
高适与岑参都大笑,李白顿时面红耳赤:“我是那种大嘴乱说之人么?”
“我看是。”叶畅道。
“我看也是。”高适也道。
“同意楼上。”岑参跟贴——自然又是和叶畅学的。
李白垂头丧气:“却不知在诸君心中,白竟然是这等人物——白要与汝等绝交!”
“这是好话,非阔口大嘴,如何能大吃四方,如何能滔滔不绝咏出一篇篇绝唱?”叶畅安慰他道。
“叶十一,你这当真是在安慰我么?”
“真心,十足真心……”
几人笑闹之时,确实是没长没幼,高适李白都年过四十,岑参刚刚三十,而叶畅则还不到二十,不过所谓忘年之交,便是如此。他们直到军衙之前才收敛起笑容,叶畅又与高适交换了一个眼色,高适点了点头,叶畅向里迈步而入。
既然高适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那么……加上又来了个边令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第170章 人心反复岂可测
皇甫惟明坐得十分之不自在。
这几年,他在陇右节度的位置上独断专行惯了,便是王难得这样的悍将,也要窥其眼色行事,这令皇甫惟明充分体会到了权力的妙处。但如今,他却有些不适,虽然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眼睛向军衙主位另一侧望去,可眼睛余光,还是映出了那边一张笑嘻嘻圆团团的脸。
朝中有奸邪!
皇甫惟明当看到公文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朝中有奸邪,不仅提议派监军使到他这儿来的是奸邪,没有阻止此事的宰相,同样是奸邪!
看来边疆真不能久呆,才几年功夫,朝中就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自己还是得想法子回中枢去。
就在这时,叶畅阔步行入。
“唔?叶参军,你如何来了,难道说,只是花了三日功夫,你就已经将全部田地都收割完结了?”
“某是来向大夫请功的。”叶畅笑道:“有推镰收割,一镰一日可收十亩,如今已经收割了近两百顷,再有三五日,便可将达化余下诸田都收尽。”
“哦?这么快?”皇甫惟明讶然。
这是真惊讶,他知道,叶畅总共造出了几千具推镰,但叶畅手中的人力有限,按照往常经验,这些人能收到六七千亩就了不起,现在来看,一具推镰可以相当于过去三柄镰刀,收割效率,几乎是提高了三倍!
这个速度,他皇甫惟明想不到,犬戎当然也想不到。
“若真能如你所言,确实是大功一件。”皇甫惟明道:“此事我知之矣,待粮食入仓之后,必折成功勋发放。”
“只有一事,麦收之后,屯放何处是个问题。”叶畅道:“洪济城中地方狭小,几座囤仓已经都堆满了。”
“此事易耳,将粮送入化隆,杨景晖!”
诸将中最偏远的一个应声而出,皇甫惟明看了他一眼:“你引你宁塞军,守化隆城,切勿自误!”
杨景晖有些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他的宁塞军在诸军中兵力最少,仅有五百兵,马五十匹,还比不得一个守捉使。这让他在皇甫惟明面前地位不高,好的任务向来是没有的,但像是看守粮草辎重之类的,却从来不少。
“我大军军资,大半皆在化隆,只有一军镇守,不免太少……”王难得听得此语,前出进言道:“大夫,大使,以职下之意,当多遣些兵将才是。”
“还有,叶参军进献推镰,实有大功,大夫当重赏才是。”有人也跟着道。
说话的却是皇甫惟明的一个亲信,众人都有些讶然,皇甫惟明不待见叶畅,这是大伙都知道的事情,现在他的亲信却出面来要为叶畅请功,莫非叶畅收粮收得好,让皇甫惟明对他改观了?
却见皇甫惟明不耐烦地推了推手:“推镰确实是功劳,但不过是一器械罢了,此功且记着就是……”
“皇甫大夫,此秋防之时,有功即赏,这才合乎兵法吧?”旁人没有开口,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边令诚的话,让皇甫惟明愣了,也让军中诸将愣了。
几乎没有谁会喜欢一个阉人来当监军,边令诚来此才不过半日,什么情形都不明白,就开口说话,无论他说得有理没理,都不受欢迎。
就连叶畅都不欢迎他此时开口。
“边大使,边疆之上,战功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