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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这里了。”有人叫道。
“叶畅呢,快让叶畅出来拜见我家郎君!”又有人叫道。
“你们这些丘八,快些去,让叶畅出来!”
人群纷纷叫嚷,听得车驾中的李、蔡二位女郎皱起了眉头,蔡姓女郎干脆就撇着嘴道:“好生无礼!”
“是什么人?”李姓女郎问道。
车夫顿时来了精神:“一群仆役罢了,倒是气焰嚣张,两位小娘子,可要仆出面呵斥他们?”
“先看看再说吧……”李姓女郎道。
他们这边对话,对方自然没有听到,但他们车驾正好在大门之前,对方逼过来,少不得也要从他们身边过。见这车驾朴素,有一仆役挥鞭便甩了个响儿:“滚开,莫要挡着道儿!”
这一鞭子虽然不是真抽,却让那车夫忍耐不住,一纵而起。
“老迟!”车里的李女郎知道自己车夫的性子,低唤了一声,车夫满脸愤愤,却强自按捺。
“问问他们的身份。”李姓女郎又道。
车夫老迟顿时转怒为喜,他跟着李家人久了,自然知道,李姓女郎问身问就是要将这笔账记下来。
被李家惦记着的人,后来的下场,车夫可是见多了。
他琢磨着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听到对方身份,不过并没有纠结太久,对方便主动将自己身份露了出来。
却是一鞭抽在方才阻着他们的军士身上:“梁国公府上贵人要入内查看,岂是你能阻挠!”
“抽得好,抽得好!”那军士也是个犟脾气,闻言叫道:“有本事就将某抽死于此,若不然,必让你这狗奴有消受!”
“找死,那便成全你!”那恶奴又是几鞭抽去,被军士闪过,周围人纷纷上来相劝,他将鞭子一指,呸了一声:“就是叶畅在此,某要抽他他也得乖乖站着,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某面前嚣张!”
“这梁国公是谁?”车驾之中,蔡姓女郎听到这里,就甚为不悦,向李姓女郎问道。
“当是前宰相姚崇,他家在洛阳,听闻子孙皆不成器。”李姓女郎并未花费太长时间,便记起了这位梁国公身份:“若是他……那也难怪。”
虽然时间已久,姚家圣眷已经不再,但是姚家子孙,却是依然富贵。姚家宅邸,便位于距离南市不远的慈惠坊。
只不过就在去年,姚家还遇到一场大难,姚崇之子姚弈被贬,孙姚闳被诛。
“不知为何而来?”李姓女郎心中琢磨。
那姚家恶奴被众人劝开,不过意犹未平,犹自欲闯,正这时,听得一声嗡响,然后便觉脸上生风,一枝利箭,擦着他的脸便贯入了土墙之中。
箭尾铮铮颤抖,让那恶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讶然侧脸,便见南霁云骑在马上,目光森然,盯着这边。
“反了,反了……”那恶奴吓得屎尿齐下,全身骚臭逼人,愣在那儿没有动弹。他旁边别的恶奴见南霁云军士模样,顿时大叫起来。
“城北尚有三十颗首绩。”南霁云厉声道:“叶录事有令,未经同意,谁敢闯入土墙一步,便去与这三十颗首绩做伴!”
方才那一箭,只要再偏两寸,必然贯入恶奴脑袋,因此,南霁云这话喝出来,谁都知道,这是认真的。
“笑话,区区一个录事,便敢在洛阳城中发号施令?”
“某等军汉,唯知军令,贵人若觉不对,只管去寻叶录事就是。”南霁云当然不介意替叶畅拉一些仇恨。
“好,好,罢了,直接去找叶畅去!”此时情形,姚家之人也不得不退了。
他们纵马而去,转眼便入了南市,显然,是不知道叶畅此时在哪,又不愿意在此打听。李姓女郎见此情形,微微摇头。
传闻之中,姚崇二子无才,果然如此,姚家若是再不幡然醒悟,只怕要灭族了。
南霁云见姚家人离开,冷冷哼了一声,将马上的食盒来下来,分与留守的人吃。他想了想,终究不放心,保护叶畅的安全,乃是他的职责,因此自己顾不得吃,便又上马,沿着通利坊与南市之间的横街向西行去。
醉仙楼在天津桥之南,乃是洛阳城中新开的酒楼,它的位置相当好,在修文坊西北角,隔着尚善坊,正对着天津桥,于楼上甚至可以看到洛水北面的宫城。前隋之时,修文坊乃是国子监所在之地,如今也是洛阳城中达官贵人与风流才子们常聚会的所在,歌女云集,雅会连日。
南霁云到这里后,却发觉姚家人也已经到了。
只不过在这里,姚家人却不敢嚣张,他们对着在洛阳城中无根基的叶畅可以毫无顾忌,可在这里,要嚣张就得看看情形了。北面的尚善坊里可有岐王与薛王在洛阳的宅邸,发生什么事情,太容易被他们捅到天子面前。
看到南霁云来,姚家的家仆窃窃私语起来,南霁云没有理睬他们,径直入了内。
进门一看,却是愣了。
那些吏员军官、贾猫儿等伴当都在,但是叶畅却不在此处。
善直也不在。
见南霁云回来,众人纷纷招呼他入席,这是叶畅掏私囊的宴请,算是答谢大伙这段时间的相助,因此气氛甚是热闹。南霁云走过去,低声问道:“叶录事呢?”
“被人请进静室了。”丁典事笑道:“你倒是关心叶录事。”
南霁云愣了愣,确实,自己似乎太过关心叶畅了吧。
“是什么人请的?”他只是略一犹豫,便又问道。
“一群名士文人。”丁典事说起这个,有些羡慕:“方才叶录事正与我们喝酒,有人出来相询,说是某位张公在此,请叶郎君入内……”
出来相询的人叶畅认识,乃是张旭的随从,在长安时,叶畅与张旭见面,这个随从几乎都在身边。
自从贺知章致仕之后,张旭、颜真卿与叶畅虽然还有书信往来,但远不及以前频繁。叶畅听闻张旭在此,大为惊讶,便入内雅室,准备拜谒。
“张公在此宴客,是为綦毋潜送行。”那随从低声道:“在座尚有几位……张公有交待,切勿失礼……”
他们是边行边说的,叶畅听得这句,不由哂然。
张旭当真是给他弄怕了,生怕他又闹出什么妖蛾子出来,不就是文人送别的雅会么,有什么担心的。自己今日,保证一诗不抄,只跟在众人身后吹捧就是。
不过那綦毋潜……这名字挺熟的啊,似乎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位著名诗人。
对于著名诗人,叶畅已经麻木了,从最初见到的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钱起开始,这短短两年间,著名诗人叶畅见过的没有三十位,也接近有二十位了。他心中略微有些遗憾的是,两次入长安,都未曾见到已经在长安中的李白。
倒是杜甫,结为挚友,另一位诗佛王维,却交恶了。
这醉仙楼雅间在二楼之上,说话间,叶畅便已经到了门前。听得里面传来隐约的笑语之声,叶畅没有立刻进去,那个随从有意无意侧过半个身子,将他前进的道路挡住了。
若不是善直在身边,叶畅几乎要以为,那随从是被人收买了。
“某先入内禀报一声。”随从低低说了一声,然后先进了去。
里面正欢声笑语,但随从一进去,便安静下来,叶畅心中一动:看来此次张旭相邀,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快请,快请。”张旭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畅不待对方出来,便掀起门帘,含笑而入。进来一年,这间雅室甚为阔大,但仍然坐得满满当当,座中有男有女,一个个都向他这边看过来。
众多的目光,有的带着好奇,有的带着审视,其中不乏恶意者。
叶畅目光一转,做了个长揖:“见过张公,不意张公竟然也在洛阳……”
“来,来,董糟丘,增设一席,十一郎请入席!”
张旭起身招呼了一声,众人当中立于一旁者笑应了声,但是没有动,自有使女僮仆上来,加了一张小几,然后布菜奉酒,转眼之间,便准备好了。
叶畅看了这人一眼,此人有个大酒糟鼻子,面色红润,年纪大约接近五十。叶畅对他拱手:“久闻醉仙楼董公之名,日后还要多亲近。”
确实是久闻,他记得此人之名,曾入李太白诗: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原来就是这醉仙楼。
“不敢,不敢,闻道叶录事再造南市,某亦有结识之心,只是俗事缠身,又素昧平生,怕前往拜谒过于冒昧……”董糟丘笑团团的道。
然后他一拍脑袋:“某失礼了,还有诸位才子贤达,意欲结识叶郎君呢。”
张旭笑着摇了摇头,董糟丘喜好结识文人,因此虽只是一酒楼店主,可众人面前还是有些脸面。他离席而来,牵着叶畅,先到了自己左手一几前:“此赵郡李颀是也。”
叶畅一惊:“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