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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畅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惊奇,此事玉真长公主对他有交待,可是娓娘是怎么知晓的?
“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么,你们唐人瞧不起我们,视我们如同蛮夷,却不知我们能与你们一样聪明。”娓娘有些尖锐地道:“叶郎君,我已经打探明白,你也好,玉真长公主也好,都不想对我们越析诏伸出援手,只想着要占我们的便宜,夺我们的吉贝!”
原来那日叶畅离开之后,连着数日,玉真长公主召娓娘来,也都只是问些六诏风物,却只字不提援助越析诏之事。娓娘请求让她见大唐天子,玉真也只是搪塞。玉真心傲,在这个蛮人女郎面前没有太多掩饰,让娓娘看出破绽来,再花些钱财收买了玉真府上的一位管事,打探得玉真的真实心思。
明白大唐完全没有援助越析诏的意思,这让娓娘绝望了,此行最大的目的不可能实现,她唯有回转。
“某很好奇,你若是回转,不应该是向南穿子午谷,走山南西道入剑南么?为何会在东门遇上你们,而且,如今还在船上?”
叶畅没有为自己辩护,他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因为我原本打算再去一趟卧龙谷,请叶郎君随我南下,助我越析诏保疆富民。”娓娘甜甜地笑了起来:“不曾想竟然还没有动身,叶郎君便自己来了——可见苍天道祖冥冥注定,叶郎君果然就是我们越析诏的诸葛孔明!”
孔明伐南蛮之后,五斗米道便传至了南蛮诸地,大唐之时,六诏所信奉者,除去自己原本的原始图腾,便是信奉道祖。她说完之后,还合什默祷,显然在娓娘心中,这真是她们越析诏之大幸。
叶畅却愣了。
“这个……你之意思,是要让我去越析诏?”
“正是,叶郎君不是喜爱吉贝布么,到了我们那儿,要多少便有多少。”娓娘昂然道:“我们山中自有金铜,可为兵器,可为宝货。叶郎君爱财,那么这些宝货任叶郎君取之。叶郎君爱权,我们可以拜叶郎君为清平官,便是你们大唐的宰相,国家大事,尽由叶郎君谋划参赞。”
这条件可是极为丰厚,若对方不是一个妙龄女郎,叶畅忍不住就会问一句“若我好色又当如何”了。
说到这,娓娘颇为热切地看着叶畅:“叶郎君以为如何?”
叶畅苦笑。
“某虽不才,却无意效力他乡,娓娘娘子,何必强人所难?”
“叶郎君放心,只待我越析诏击败蒙舍诏,必统领兵马,抗击吐蕃,世世代代为大唐西南屏藩。”娓娘信誓旦旦地道:“到功成之日,叶郎君愿意留在越析,自是世代富贵,若是想归来,有此大功,在大唐亦可平步青云!”
当真是步步紧逼,面面俱到,若叶畅是为了怕与大唐为敌而不肯去,这个顾忌也可以打消了。
只不过这些原因都不是。
叶畅对当宰相没有什么兴趣,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能务虚,若论务实,便是一个县令县尉的职务,都可以让他头昏脑胀。他对于财富的兴趣是有,可他手中有的是赚取财富的方法。
“承蒙错爱,心中实是惶恐。”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是在犹豫不决,但当娓娘正要催促的时候,他慢慢开口:“只是某实是没有这个本领。”
“叶郎君,你们唐人忒不痛快,说起话来,总是半遮半掩藏着掖着。”娓娘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的却只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不高兴了:“你有多大本领,我都瞧见了。实话告诉你,你我是带走定了,你就只管说,究竟要什么条件,你才心甘情愿为我越析效力。”
看到叶畅仍然不说话,娓娘脸上突然浮起红晕,迟疑了一会儿:“我父亲为波冲,原是越析之主,我无兄弟,若是叶郎君有意,我愿与叶郎君成亲,你我之子,便为越析之主!”
方才叶畅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说自己好色,没有想到这个大胆的蛮女竟然自己提起此事。她虽然带着娇羞,一双乌亮的眼睛却不避人,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畅,等待着叶畅的回应。
这可是强抢民男啊……
叶畅挠了挠头,这个可不好回答,若是伤了人家小娘子的心,她一狠起来,下令把自己杀了就不好。
“这个……不敢,不敢,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本领,亦没有这个福气。”好一会儿,叶畅还只能尽可能委婉地道:“我……”
“我们越析诏乃白蛮,我祖上原也是汉人,晋时自中原逃至南方。”娓娘果然怒了:“你瞧不起我?你看!”
她说完之后,扔出一本册子,摔在叶畅面前。叶畅一看,却是一本《绣像三国志评传》,正是他捣鼓出来的东西。
“怎么?”
“你已经教了我对付你的方法!”娓娘哼了一声,原本是好言相骗的,但是叶畅既然不吃这一套,她也不客气了。
“什么?”叶畅更莫名其妙。
“曹孟德如何待徐元直的,我便会如何待你!”娓娘道!
叶畅顿时傻眼。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23章 世事浮沉似流水
扔在叶畅身边的,正是《绣像三国志评传》第八卷,曹操用计赚走徐庶徐元直的那段剧情,就在这一卷之中。
娓娘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叶畅不从,她就要学习曹操,以家人胁迫叶畅。
她虽然只是用言语威胁,但已经犯了叶畅大忌,因此叶畅的目光顿时冷了起来。
既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娓娘也懒得再劝说,便出了舱。
叶畅向两边舱头望去,只见各有两个蛮人守着,紧接着,一个蛮人大汉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他硬闯或者大叫,只怕就是一刀剁来了。
“做得倒是谨慎……”叶畅不敢冒这种险。
大约不只一条船,接下来娓娘就再也没有出面。此时虽是大唐盛时,但吏治已坏,因此娓娘这一行,路上虽然也有遇到水面上的巡检,不过都被铜钱打发了。沿途靠岸也甚为小心,多是寻找那荒村野落,补充些食物木柴罢了。
叶畅是六月六日市赛结束之后离开长安的,他估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六月七日了。船摇晃得非常厉害,舱中沉闷,而充当遮挡的席帘也一动不动。叶畅靠着舱壁坐在干的地方,才喘了口气,突然间,听得一声巨响。
打雷了。
叶畅并不知道,此时一道惊雷击在长安的朝天门上,引起了雄雄烈火。这件事情,也成了朝廷里有些人攻讦他的借口,特别是张垍,直接就说是叶畅的妖术引发了天地震怒。
不过这件事情,叶畅暂时顾不上,他现在琢磨的,是如何从这些蛮人手中脱身。
随着那声响雷,没多久雷声连绵不断,然后听得噼噼啪啪的雨点声打在船篷之上。船摇摆得开始厉害起来,叶畅听得外头呜呜的风声。
“靠岸,靠岸!”
有人在风雨中大叫,大约是另一艘船上的船夫在传达娓娘的命令。
这样的狂风,掀起的浪,足以让他们的小小船只倾覆。叶畅也暗暗有些担忧,如果因为翻船事故丢了性命,那可就太冤了。
船艰难地在风浪中行驶,没多久,叶畅听得那船夫带着哭腔的声音:“糟……糟了,快,快来帮我!”
叶畅霍然而起,但在他面前的那个蛮人,手中的蛮刀毫不犹豫拔了出来。
“蠢货,想一起死在这里吗?”叶畅厉声喝问道。
这个蛮人是娓娘亲信,一直跟在娓娘身边,因此叶畅知道,他是能说唐人官话的。
“不许动。”那蛮人大汉冷然说道。
“好吧,船翻了就翻了,反正我精通水性,淹死的不只是我。”叶畅嘿然一笑:“只是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几人会水的?”
这个问题,让蛮人汉子愣了。
会水倒是都会水,白蛮乌蛮,依水而居,岂有不通水性之理。但是,这可不是他们山中的沟涧,而是浩瀚的大河。
“特别是你们那位郡主,她若是落入水中,不知能否自救?”
这话震动了蛮人大汉,虽然他自己不畏,可不能不替娓娘担忧。
“更何况,如今在船上,周围又如此风浪,你还怕我会跳河跑掉?”
最后一句让蛮人大汉点头,他问道:“那你说当如何?”
“那艄公如何说,我们便如何去做,在这船上,谁也不如他知晓得多!”叶畅斩钉截铁地道。
“快来助我,快来助我,赶紧靠岸啊!”恰此时,艄公又大叫起来。
这一次蛮人大汉没有再阻止,叶畅出了舱,只是眨眼功夫,便被水将人整个淋透了。放眼过去,只见一道道银线自穹空中落下,落入滔滔的河水之中,连浪花都溅不起,因为在大风的鼓动之下,河水自己翻腾起巨浪,而他们这两艘小船,就如树叶般,于风雨中飘摇。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