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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元载与鲁彦二人在山脊上足足呆了有一个多时辰,他估算了一下进出卧龙谷的人员,这一个多时辰里有数十号人,其中不少都是赶着大车来的——年前百姓出力,替叶畅将卧龙谷与官道连了起来,道路平坦路基扎实,足够大车拉货了。
这些,可都是沉甸甸的铜钱!
元载穷困惯了,对于钱财有着比别人更强烈的渴望,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在山脊上呆一个多时辰。
“少府……”正当元载意犹未尽,还待继续看时,突然听到鲁彦一声惊呼。
元载回头来,可还没看清楚,便觉得眼前一黑,某样东西从天而降,便将他的头罩住。元载正待叫唤,突然间觉得头上一痛,被人用棍棒抽了一下,紧接着一顿拳打脚踢下来。
“捉贼,捉着俩小贼!”
元载听得有人在大叫,他此时尚未反应过来,因此连声道:“某非贼也,某非贼也!”
“那你是何人?”
“某乃本县县尉……”
“打,这厮不仅是贼,还是骗子!”话未说完,便听得又有人喝道。
“某真是县尉……”
“当爷爷是傻瓜么,县尉少府出巡,哪个不备仪仗的,随行的差役兵丁,没有上百总有几十,哪有你们这俩人鬼鬼祟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你们,还县尉,县尉的屎尿都当不上!”
“正是,本县元少府,我们都认识,你这人模狗样的家伙,也敢冒充?”
那被鲁彦头上也被套了一口袋子,他知道此时的关键,就是要让对方确信元载的身份,当下大叫道:“他当真是元少府……”
“你这狗才,欠揍!”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鲁彦只觉得浑身都痛,没准骨头都断了几根。他哭着道:“真不说谎,他真是本县元少府……”
“元少府在咱们修武都有好几年的光景,咱们可都见过,元少府体态微福,哪是这瘦毛猴儿?”只听得那些人中有人大叫道:“带走,打就是!”
又是一顿打,打得元载与鲁彦话都说不出来。元载初时以为他们乃乡僻之民,不知道县尉已换,自己乃新上任的元少府,而不是已经离任的元公路。但此时却也渐渐生出怀疑:这里离叶畅的卧龙谷太近,莫非这些人乃是叶畅支使的?
“走走!”
每当他要开口说话,便换来一顿拳打脚踢,到后来元载悟了,干脆不说话。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元载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当,一停下便瘫在了地上。
“押上车!”才摊下来,便又听到命令,紧接着,几只手将他们拖起,架在了一辆大车,那车上似乎还树着桩子,他们便被绑在了桩上。
“胆敢假冒元少府,送去见官!”有人叫道。
“正是,正是,让假元少府见真元少府去!”
听得这话,元载心中暗暗一喜,哪怕现在丢了脸面,等到了县里衙门,他必然十倍百倍出气,这些恶徒,不打死几个,难解他心头之怒!
但紧接着又有一人道:“何必如此麻烦,打死了往田头一埋就是。”
“见官,我要见官。”元载顿时慌了,嚎叫着道:“饶命,我宁愿见官!”
“终究是一条性命,咱们乃良民,今次来给卧龙谷叶郎君拜年,伤人性命必不吉利。”另有一人道:“不如剥光了送官,我见他们二人衣裳还不错……”
“哈哈,将这二人赤条条送到衙门去,倒是一景!”
众人都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元载则吓得魂飞魄散,要真如此,他哪里还有颜面在修武呆下去?
“我确实是修武县尉,原先的元县尉已经离任,我新上任……我袖中有县尉官印在,不信诸位可看!”
他这个时候情急了,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叶畅派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要能证明自己身份,他相信,这伙人不敢杀官,那意味着造反!
“官印?”
这伙人中真有人来搜他袖子,便将绑在袖兜中的官印盒搜了去。当众人看到这枚官印时,不禁愣住,他们原以为这只是元载派来人的物,却不曾想,竟然真是元载!
第096章 如坠迷雾心仓惶
贾猫儿向王启年使了个眼色,俩人到了稍远处,贾猫儿道:“当如何?”
“和那杨富一般?”
“不可,杨富是奴,这是官……”
“就这般放了?”
“亦是不可,虎头蛇尾,不但帮不着叶郎君,反而替他惹祸。”
“那猫兄你说当如何吧,某如今是想不出来了。”
“你我二人绑在一起,也不如叶郎君智多,为今之计,就只有再通知叶郎君!”
“说得是,我们擅自主张,没准适得其反。”
二人商议已定,便遣一人快马加鞭,赶回卧龙谷询问。
他们方才都在山道上绕路,其实离开得并不远,因此没过多久,那人便又回来。
“叶郎君怎么说?”
“方才叶郎君盘算着让人男扮女装对不,现在不必要了,有了这个官印,自然有人去向元载寻麻烦。”那人将叶畅的大致计划说了一遍。
贾猫儿和王启年都大笑起来,俩人咬了一下耳朵,嘀咕了好一会儿,王启年发出怪异的笑声,然后道:“便如此了!”
那边元载心中惴惴不安已经很久,自从交出了官印,对方便对他不理不睬起来,他知道对方必然要商议,没准还要讨论一下那官印的真假。但再闹议讨论,也不至于要这么长时间吧。
直到这时,才听得有人咳了一声:“原来果然是少府——新少府,某等乡野小民,无知聋谙,不晓得少府上任,又见二位鬼鬼祟祟,故有得罪,还望海涵。”
元载哼了一声:“不知不怪,既是如此,还不放了本官?”
“实不相瞒,怕少府报复,须得从长计议,少府稍安勿躁。”
元载心中冷笑,他肯定是要报复,而且要往死里报复!他正愁着没有缘由将叶畅送入牢中,这伙人就是他瞌睡来的枕头!只要往死里打,三木之下,何患无辞,让他们说是叶畅指使,叶畅便是有通天的后台,也要任他拿捏!
听得那些人又细细碎碎地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奈心一一回答,他头被蒙着,却不知道这时贾猫儿与王启年都向一人做出询问之色,那人则点了点头,表示准备就绪。
此人正是当初随叶畅去武陟县扮盗牛贼、后来冒充荥阳郑氏的那位,他向来与贾、王交好,只不过活跃于洛阳一带。此次随二人来与叶畅拜年,恰好赶上了这番事。
他示意准备好了之后,便悄悄离去。元载为人押上了一辆车,他屡次发问,问为何还不释放自己,结果都被人哈哈一笑掩饰过去。
当夜,他便没有回宅,倒是一个人,拿着盖了县尉印章的文书,递到了衙门中,令衙门中人回去对他家娘子通报一声,他今日要去武陟公干,今夜就不回家了。
元载在车上还待说话,便觉得身上一暖,感觉是一卷麦秸被堆了上来。他第一个念头便是要用火烧死他,开口便开始求饶,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保证事后不但不报复,还有重礼。但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卷又一卷的麦秸被堆上来,到后来,他耳边根本听不到外边的声音。
惧怕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元载被拖到了一处所在,终于下了车。那边四面漏风,虽然点着了火,却还是让元载冻了一夜。他是实在倦得受不住,才晕沉沉睡着,天才方亮,他便被冻得醒来,转头四顾,眼前一片乌黑,他才想起,自己头上的麻袋至今未曾摘下。
“诸位,诸位?”
他唤了一声,周围一片死寂,竟然没有任何声音。
“有人在否?”他又道:“烦劳添火,火堆熄了。”
仍然没有回应。
元载侧耳听了许久,见没有任何动静,便大着胆子,将自己手凑到头上,把麻袋解开。
环视四周,是一所破陋至极的柴棚,无怪乎寒风透骨。不过幸运的是,那些绑架他的强人,现在都不在身边。
元载原是想立刻将手上的绳子解开,但转念一想,又怕那些强人就在外面,因此凑到四面墙上向外张望,确实未曾看到一个人影,他才用牙齿撕扯起绑手的绳索。
那绳索又酸又臭,让他几乎要反胃呕吐,花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将绳索扯断。元载推开柴门,向外看了看,又侧耳倾听,觉得确实没有人在,立刻迈步出来。
他心中既喜且惧,喜是终于从那伙贼人手中脱身,惧是自己的官印已失,传出去便是一桩罪过。他可不知道此前元公路也失过一回官印,否则定然要生出某种奇怪的巧合感:二人都姓元,都来修武为县尉,还都丢了官印。
只不过元公路有叶畅帮他施计找回官印,而元载怕是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我若因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