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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顿时哄笑,一个个挤兑起叶畅来:“正是,焦遂说得有理!”
“焦遂你这酒鬼,便是打着我藏着的酒的主意!”叶畅笑骂了一声:“不过今日你这厮算是沾了诸公的光,我便开了一坛,让诸位尝尝!”
不一会儿,一个坛子便被抱了出来,放在众人面前。
别人倒还罢了,焦遂已经在拼命咽着口水,双眼尽赤,几欲跳起。叶畅微笑摇头:“此酒此时尚不对,若是再放个两年,才是真正醇绵佳酿!”
他一边说,一边将酒坛上的封泥取下,随着封泥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在整个客堂之中,淳淳然,陶陶然,让人不饮自醉!
“好酒!好酒!”焦遂这酒鬼用力吸着鼻子,忙不迭地说道:“快满上,满上!”
叶畅与众人一一倒酒,却最后一个给焦遂倒,焦遂急得直跳,待他过来时干脆自己抢了酒坛,一边倒一边埋怨:“为何最后与我?”
“若是最先与你,现在你碗中酒都喝光了。”叶畅笑道。
众人都是大笑,起身,举盏,一声“饮胜”,齐齐喝酒。
第080章 颖达若在举世敌
他们喝酒时,叶畅虽然也拿着杯子相陪,却只是小啜一口,并没有真正喝下去。
他等着看热闹,特别是焦遂这厮的热闹。
果然,焦遂这酒鬼耐不住腹中馋虫催促,一口便将那酒盏中酒喝去一半。大唐也有甚多名酒,什么凝露浆、桂花醑、梨花春、巴乡清,还有自西域传来的疏勒浆之类。但唐时酒的度数并不高,唐太宗时用马乳葡萄酿成的葡萄酒,就被时人称为“芳香酷烈”,可想而知,一般的酒有多淡。
而叶畅取出来的酒却非如此,在去长安之前,他便让姐夫刘锟造出一套简单的陶制蒸馏器,按着《本草纲目》所记载的方法,蒸取其露,这才得之,总共也只制了五坛。这是他做试验所用,不曾想一次便成功了。虽然这样的酒度数亦不高,叶畅估计最多也就是四十度左右,但是比起此前唐人所饮之酒,那可就浓烈得多。
果然,焦遂一口还没有咽下,便觉得喉咙如火烧般难受,他几乎要将那酒又喷出来,但一想此酒得之不易,又如此甘美,实在不忍浪费,便强行咽下。
强行咽下的结果,自然就是剧烈的咳嗽,咳得他面红耳赤脖粗气短,不仅他如此,除了动作较慢又为了养生故饮得少的贺知章,其余人中,倒有小半都在咳嗽不止。
“此酒性烈,当世难有匹敌者,故此饮此酒不可过急,急则伤喉(猴)。”叶畅不动声色地道,看着焦遂那抓耳挠腮的模样,众人看了之后忍不住掩口葫芦。那钟纬向来毒舌,今日叶畅给他面子,让他亦在场为陪,心里早就对焦遂无礼不满,此时忍不住低声道:“果然伤猴了。”
焦遂却不知叶畅是在嘲笑他,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长吐一口气,然后竖起大拇指:“好酒,好酒,此酒何名?”
“其名甘露。”
“好酒,果然酒如其名,乃天上甘露,凡间难得几饮!”那边贺知章也咂摸出味来,他同样好酒,只觉得陶陶然熏熏然,情不自禁道:“主人用如此美酒相待,可惜,可惜,李太白不在,若是李太白在,必是妙语如珠,文思泉涌了!”
说到这,他定了定神,又笑道:“老朽已是风烛残年,却得见谪仙人李太白、智仙人叶十一,实是生平快意之事,来来,诸位陪老朽再饮!”
“此酒不仅性烈,后劲亦足,诸位饮则饮矣,切勿贪杯啊。”虽然明知道未必有用,叶畅还是交待道:“特别是贺公,小饮则健身强体,多饮则伤身劳神,一定要有度。”
贺知章听他说得诚挚,笑着点头,接下来喝酒,果然就是小尝即止。众人得此佳酿,正陶然之时,突然听得有人痛哭起来。
哭者乃焦遂是也。
“焦郎君为何哭?”贺知章与叶畅是熟悉焦遂性子的,故此都不理他,因为一理这厮便要打蛇随棍上,但杜甫却不熟,开口便问道。
“某此前三十载,自诩酒国状元醉乡太守,却不曾想全是大误。今日得饮甘露,才知道前三十年都白活了……如此好酒,为何到今日才遇上?”
焦遂此语,让众人神情微肃。
他语气悲愤,却非作伪,与其说三十年未曾遇着如此好酒,倒不如说他怀才拥志而不遇时机。
“十一郎从何处购得此酒,唉,饮过此酒,只怕其余酒类,都觉无趣了。”发泄完毕之后,焦遂又叹息问道。
“自家酿造,无处可买。”叶畅笑道。
焦遂愣了愣,顿时离席,然后向叶畅长揖:“十一郎,我这一百多斤就卖与十一郎了,只求每日能有这酒……”
“不可能,我家中也只有五坛,今日开了一坛,只剩四坛,哪里能供你日日畅饮?”叶畅摇头道:“况且酒过伤身,小饮尚可,日日酣醉,岂是大丈夫立身处世之道!”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叶畅自然要板着脸,将焦遂好好地教训一番了。焦遂被他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却没有辩驳一句,待叶畅不说了,他涎着脸才又道:“只要每日给我一盏这酒,我愿日日受你教训……”
“受不了你这厮!”叶畅也无语了,酒鬼到这厮这种地步,当真实在难得。他不理睬焦遂,拱手向众人道:“诸位慢饮,这酒性烈,唯有慢用方能尽其味。我厨下尚有事,叔祖,你陪着贵客多吃些菜。”
当最后一道菜板栗炖鸡端上席时,已经是灯火通明了。不知不觉中,众人劝酒吃菜,竟然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酒酣兴高,贺知章、杜甫等人也少不得挥毫泼墨,留下赞美酒肴的诗句。叶畅回席,让整个气氛再度高潮,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美丽的舞女当场献舞了。
老年人原本睡得浅,但这一宿贺知章足足到日上三竿才醒,这便是昨天酒的功劳了,他饮得适量,那酒便有助于睡眠。醒来一问,知县与县尉都大早赶回县里处置公务,他与杜甫留宿在卧龙谷,至于随行从员,则安置在吴泽陂内。
“呵呵,倒是好眠。”在随从服侍下洗漱完毕,便有人奉上白米粥,贺知章正吃着,便看叶畅过来,他也不客气,含着稀粥笑道。
“食不可无佐,贺公,且看此物。”
叶畅也是大笑,然后将手中的一件东西递了过来。
贺知章放下碗,接过凑上去一瞧,却是一卷书册。那书册封面上写着“送贺监诗钞”五个大字。
这大字乃是手书,正是叶畅模仿颜体而写,墨香犹在。贺知章笑着翻开,然后便“咦”了一声:“这是……这是……”
当先一首,便是李隆基御制之送别诗,贺知章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字迹。
这字迹,绝对不是写出来的!
但又不类现在的雕版印刷,一来字迹清楚,宛如用墨手书,二来则是因为排字为横版,竟然不是竖版的!
“十一郎,这是?”贺知章喃喃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叶畅问道。
“贺公再看。”叶畅笑着又拿出一卷书来。
除了没有封面外,内里的内容字迹,一模一样!
紧接着,叶畅拿出了第三本、第四本,贺知章这个时候哪能不明白,这应该是印刷出来的书籍。但贺知章又很疑惑,印刷就必须做雕版,而一块雕版不仅耗时长,也容易出错,象这样一夜之间印成,绝无可能!
“我有一新印刷之术,贺公且多留我这里一些时日,贺公诗文,我欲制版印存,今后也可行售四方。”叶畅笑着道:“自然,润笔是不会少的。”
贺知章也笑了:“十一郎好商贾之道?”
“某不视之为商贾之道,而为陶朱之术。”叶畅正色答道。
“有何区别?”
“据闻陶朱公即是范蠡,佩相印可使国强,行工商可致家富。三散其财,悠游泉林,岂是普通商贾之道可比?”
贺知章闻语沉吟,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大唐轻商重士,以农为本,虽然商业极发达,特别是与西域的贸易甚为频繁,但是商人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地位都不高。贺知章乃吴中四士之一,受儒、道二家影响,让他因为叶畅三言两语就接受叶畅的观点,明显是不现实的。
叶畅也不指望着能第一时间说服他,两人对这个事情的讨论是淡尝辄止,他们的注意力转到了那卷书籍本身上。贺知章有些好奇地问道:“十一郎,这书印得与雕版不类,莫非又是什么新技艺?”
叶畅推出水泥、足球戏,他可是亲眼见到的,因此知道叶畅喜欢“标新立异”,叶畅点点头:“确实用了新技艺,原先制版,一页之版需要十天半月,如今立等可成。而且所用墨汁,亦有不同,故此光亮清晰,类似墨汁手写。”
这一点贺知章已经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