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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喜欢清静,他不爱繁华吵闹的宫廷,每一年夏至,他会带着自己寻到一个空谷幽兰的地方,看百鸟齐鸣,赏百花齐放,师父会在此时执笔落画,他最爱画的就是傻丫头坐在石头上发呆怀春的样子。
秦苏确实太过没心没肺,她爱画轩辕澈,他严肃时,他沉默时,他不由自主勾唇一笑时,他满目戾气生气时,百种情绪就有百种形态。
而师父却只爱画她,昏昏欲睡时,噘嘴吵闹时,开怀大笑时,心满意足时,专心致志练习厨艺时,她的每一个神态,师父都曾认认真真的画过。
可是这样一个倾尽所有爱着自己的男人,她抛弃了一次,如今又抛弃了第二次。
“醒了?”莫誉毅眼窝深陷,双目满是血丝,脸上一览无遗的憔悴。
秦苏笑了笑,想要抬起手抚摸他的眉眼,她以为在死亡的那一刻,她应该会去忘川河了吧,可是她想要回来,与曾经的不幸来说,现在的她太幸福了,幸福到她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眼角湿了,她觉得鼻子好酸,一不注意一颗泪顺着眼脸滑落进发中,微微发烫。
莫誉毅小心翼翼的替她抹去泪痕,握上她无力的手,轻轻的一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医生说你现在很虚弱,别急着说话,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秦苏默然的点头,生怕自己一闭眼眼前就会消失一般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其实自己本就无力,握上他的时候,丝毫未曾有半分气力。
莫誉毅依旧能感受到她想要握紧手的意识,任凭她谨慎的攥在小手里。
窗外的雪停了,一辆车缓慢的驶出停车场。
施晔被关在施家的主宅里,整个屋子除了被严控把守外,室内监控更是无死角的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给三哥送饭来。”施虞站在门外,试图交涉那些油盐不进的保镖。
保镖队长得到吩咐,所有人是不允许单独进去。
这两天的施晔就像是疯狂的狮子,砸光了屋内的所有东西,他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的清白,却没有人听他一句解释。
施虞不得已来回的走动着,“我听见声音了,我可以让他安静一点,你们就让我进去看看三哥吧。”
连施大少亲自过来想要进去见一面都只得被婉拒在外,更别谈只是二房的三公子。
施虞无可奈何的只得选择放弃,将饭菜递到保镖面前,“那就麻烦你们送进去了。”
保镖例行公事般打开门,施晔正正的坐在地毯中心,四面散落着一地的残迹。
饭菜刚刚放下,就被他毫无犹豫的砸碎,他想要挤出去,却被数名保镖不留情面的拦着,动弹不得。
保镖冷冷道:“请三少不要为难我们。”
施晔趴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这一定是他们故意设好的局,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
施虞站在门外,甚是惋惜的摇摇头。
施晔见到他的身影,匍匐着想要爬上去,“施虞,你去告诉我父亲,我真的没有这么做,我施晔再混账,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施虞有意的上前,却被再次阻拦,他皱了皱眉头,“我就说两句话,不进去。”
保镖依旧未动声色的阻止他的进一步靠近,两人就这么隔着重重守卫交涉着。
施晔一拳头砸在地板上,“我真的没有做,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三哥,我知道你没有做。”施虞道。
“原来到头只有你才相信我是无辜的。”房门轻轻合上,两人的视线被阻断。
施虞退后一步,略显落寞的走过长廊,只是在无人能注意到的角落处时,他的嘴角亦是不受控制的高高上扬,腹诽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楼道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面无表情的施老。
施虞自觉的退到一旁,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他面上的笑意越发隐忍不住。
施老停在门前,示意所有人都止步。
房门徐徐打开,里面颓废的身影霎时进入眼帘。
施晔看见来人,踉跄着跑过去,“父亲,我没有这么做,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么做。”
施老没有理会他的话,径直入内,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冷冷道:“我以为给你时间你至少能够做到反省二字,看来我终究是高估了你的心气,施晔,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父亲,我真的没有,我真的只是回来道歉的,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可以狂妄,可是我绝对不会如此草菅人命,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算再愤怒,也不会傻到众目睽睽之下下毒,父亲,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母亲下毒了?”施老重重的杵了杵手杖,吼道:“我应该早发现你的不对劲,凭你的脾气,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软下态度?”
“父亲——”
“这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莫城已经过来了,我会把你交给他,他如何处理,便是他的事,我就当做……从来没有生过你这种无法无天的儿子。”
施晔跌坐在地上,双手掩面,“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因为你太过目中无人。”施老吼道:“小二每次过来,你就急于表现自己,物极必反,你太过自傲,你的眼里毫无他人,也是我的错,这些年太过骄纵你,让你忘记了什么叫做谦虚低调。”
“父亲,如果是我做的,我从来不会不承认,我也不算是什么小孩子了,我就算再高傲,也不会这么蠢的下毒。”
施老单手扶额,“那锅汤只有你和你母亲接触过,全程都是你们在盯着,你告诉我,除了你以外难道是你母亲做的?”
“不,不是,母亲没有,她不可能会这么做。”
施老冷漠的转过身,“我会拜托莫城留你一条命,以后你自生自灭吧。”
施晔瘫软在地上,他看着再次紧闭上的房门,空气的稀薄就像是被抽干了氧气,他喘着气如同搁浅的海鱼,无论如何费劲儿的呼吸,都快要窒息而亡。
……
医院内,莫夫人信任不过任何人,亲自炖了补汤拿进病房。
秦苏再次清醒过来,正靠在枕头上听着莫誉毅讲着一个比一个拙劣的笑话。
莫夫人掩嘴一笑,“你就别说了,再说她更不舒服了。”
莫誉毅尴尬的苦笑道:“军队里都爱说这种段子,我以为她也会喜欢。”
“你们那都是含沙射影的黄段子,别说给小苏听,免得胎教不好。”莫夫人打开炖盅,盛上两碗递上前。
秦苏不明白莫夫人话里意思,望了望莫誉毅,还没开口,刚闻到浓烈的药材味便神色一凛,想着掀开被子跳下去。
莫誉毅知晓她掩嘴的意图,拿出垃圾桶道:“想吐?”
秦苏几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只得泛着恶心的干呕,“药味太浓。”
莫夫人急忙将汤盅合上,不安道:“闻不了?”
秦苏不置可否的点头,“很抱歉让你白忙一回了。”她扭头看向莫誉毅,道:“你喝了吧。”
莫誉毅听命般的一口气将整碗汤喝的底朝天,然后吃了两颗口香糖,确信嘴里没有那股味道过后才靠近,“我去给你弄点白粥过来。”
“不想吃。”秦苏抓住他的手,有一种怕他消失的茫然感。
莫誉毅愕然,似乎发觉到了秦苏醒过来后那不知不觉的依赖感。
莫夫人笑道:“你在这里陪着小苏,我去给你们买粥。”
莫誉毅坐回凳子上,拂过她面上的碎发,“怎么了?”
秦苏迟疑了,她低下头,“这样的我是不是有点恼人?”
“为什么这么说?”
秦苏咬了咬唇,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回到了曾经,我怕再回去。”
“傻丫头。”莫誉毅犹豫了片刻,最终抵不过心底的千丝万缕正在爬动的蜘蛛网,紧紧的将她搂入怀中,“你的过去一定是个噩梦,我能看出你的彷徨不安。”
“是,很可怕的一个梦,会痛,会失望,会害怕,重新过了一遍,我才发现我太傻太笨太绝情。”
莫誉毅察觉到她的颤抖,谨小慎微的安抚着她紧绷的神经,偌大的空间,无声无息的沉寂。
秦苏靠在他心口,听着皮肉下有条不紊跳动的心脏,她闭了闭眼。
一生恰如三月花,
倾我一生一世念,来如飞花散似烟,
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花前风连翩,
几轮春光如玉颜,
清风不解语,怎知风光恋,
一样花开一千年,独看沧海化桑田,
一笑望穿一千年,笑对繁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