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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晔不以为意的拿起杯子,刚喝上一口便吐出来,额头青筋尤现,怒叱一声,“这是什么玩意儿?”
在场所有人几乎在看到杯子碎在地板上的那一瞬,刚刚本是还在抱怨的三少一刹那被甩出四五米远,重重的被砸在墙上。
施晔猛地感觉自己的肋骨被摔裂,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胸腔开始弥漫,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谁敢打我,一只如同铁铅一样的拳头砸在他的嘴角,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口腔骨头移位的感觉,一口血从嘴里喷出。
画面骤然一变,周围杵着的佣人连换气都不敢喘息,一个个屏气凝神,愣愣的僵站在原地。
“小舅舅,虽然你是长辈,可是我只有一句话,我的女人谁都不能碰。”莫誉毅拎起地上脱力的男人衣衫,将他重新拖回沙发上。
“咳咳咳。”施晔单手掩住嘴,几乎每咳一声,血沫就会从嘴里吐出来,他诧异的瞪着对他动拳头的外甥,咬了咬牙,试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只是,刚一动,胸腔处断裂的骨头就似被再次拧开一样,他面如土色的倒在沙发上,喘着气,吼道:“谁、谁动了你女人?你、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你有你的强势,我也有我的底线,请你自重。”莫誉毅擦去手背上被染上的血迹,丢下干净的布帛,面无表情的绕过一群动弹不得的佣人,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管家见状,急忙小跑过去,“三少,您还好吧?需要我叫医生吗?”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施晔抓扯住管家的领带,将他拉下,目眦欲裂道:“莫誉毅他发什么疯?”
“秦小姐在房中晕过去了。”管家斟酌着说辞道。
施晔渐渐的松了力度,冷冷的嗔了楼上一眼,“还真是能演戏。”
“三少爷——”
“叫医生。”施晔捂住心口,喘着粗气,几乎每呼吸一下都能感受到口腔里挥散不了的血腥味,莫誉毅是下了狠手,如果他下了死招,恐怕他现在已经无声无息的交待在那一拳头下了。
真够狠的,亏得自己小时候还跟他穿同一条裤子。
……
“这是怎么回事?”施老夫人一踏进屋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迎面而来,看着正在清理地板的佣人,蹙眉问道。
佣人转过身,低下头道:“刚刚孙少爷把三少给打了。”
“还真是反了,自家人开始打起自家人了,把他们两个给我叫出来。”施老夫人面色凝重的走进书房。
施老随后而到,第一眼的确瞧见了地板上那摊鲜红。
书房内,施晔就这么当着自家父母的面让医生替他处理伤势,身上断了两个肋骨,连呼吸都掺和着疼痛。
施老夫人面色不悦,瞥了一眼施老,漠然道:“刚刚晔儿给我解释了,小二这次回来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长辈都打,是不是再等几年,连我和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确定问清楚了?”施老反问。
施老夫人面色一沉,“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认为军痞子教育出来的孩子能平心静气的处理矛盾?”
“小二人呢?”施老转移话题问道。
施老夫人哼了哼,“请了三次了,还是没有出门。”
“那我上去看看。”施老自行推开门,莫誉毅正巧径直走来。
莫誉毅靠近的时候,一股浓浓的烟味随之而来,施老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头。
“我是打了小舅舅。”毫不拖泥带水的肯定语气,莫誉毅站在施晔一侧,眉头如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施老上前,仔仔细细的将他看个里外分明,“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事也是您挑起的。”莫誉毅直言。
“难道还是因为我拜托小苏帮忙?”施老目光沉沉的落在施晔身上,手重重的扣在他的肩膀上。
施晔面目狰狞,施老虽然年迈,但年轻时也是练过的,看着不轻不重的力度,实质紧紧的捏在了他的骨头上。
“我倒是想听听这个中缘由真的如同施晔所说的那样吗?”施老将眸光投掷在莫誉毅身上,面色平静的等待他的解释。
两道视线对峙了数秒,随后莫誉毅自觉退后一步,以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我订好了回国的机票,今晚就走。”
“等一下。”施老放开施晔,抓住莫誉毅的手臂,苦笑道:“受了委屈就说,外公替你做主。”
“委屈倒是说不上,毕竟施家不是莫家,我一个外人说的话不过在他们眼里可有可无罢了。”
“胡闹,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莫誉毅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苦笑,长叹出一口气,“外公,我不想让外人以为亏得我还算是一名军人,说到头连自己的妻子都能任人欺负。”
“小苏怎么了?”施老瞥向突然沉默的施晔,打开门,走出书房。
管家见状,急忙退居在一旁。
“是不是三少爷又找小苏麻烦了?”施老一一巡视过去,一个个就像是哑巴似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答案了然于胸,施老漠然的关上书房大门。
施晔掩嘴轻咳,“我不过就是找她闹了两句,小二可是要置我于死地。”
“没有因怎么会果,看来我说过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也罢,这两天E国需要人手,你过去帮忙。”
“爸。”施晔慌乱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又被憋着痛躺了回去,他苦笑道:“谁知道她因为一两句话就晕倒了,我——”
“闭嘴。”施老将笔盒砸向他身上,冷冷道:“你这性子得磨磨了。”
“爸,我不会走,况且我也没做错,打人的可是莫誉毅。”施晔摔下笔盒,怒不可遏般扶着椅背站起来。
“咚咚咚。”轻缓的敲门声有条不紊的响起,随后一道身影推门而进。
秦苏面上还泛着病态的苍白,止痛药的后遗症就像是喝了几大碗烈酒,头不痛了,但是总觉得天在转,地在抖。
莫誉毅机警的扶住她,不安道:“什么时候醒的?”
秦苏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转过身朝着门外待命的管家道:“麻烦替我准备一套文房四宝。”
施老不明她此举何意,说着,“书房里有现成的。”
秦苏点了点头,松开他的手,走上前,问道:“我能借用一下吗?”
施老让开两步,指向身后的三米长桌,“随便用。”
秦苏左手执笔,灯光的虚晃下能看到她指尖微不可察的颤抖,因为疲惫,她闭了闭眼,笔尖微微沾上墨汁,摊开的一米长宣纸上,娟秀的字体犹如高山瀑布倾斜而下,那样的从容,那样的淡然。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出梅花一绽香。
一气呵成,淡淡的墨香萦绕在密闭的空间内,如若不是桌上的墨汁未干,任谁都会以为这是失传已久的至宝,有张勋的笔锋,王羲之的灵气,欧阳询的傲气,颜真卿的潇洒。
集名家手法,一笔一划浑然天成的霸气,就似一段让人目不暇接的美景,不是被吸引了目光,而是在不知不觉中以为自己如坠入景色中,自然而然。
“这——”施晔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时语塞。
“人不敬我,是我无才,我不敬人,是我无德。小舅舅毕竟是长辈,你不应该打他。”秦苏走至莫誉毅身边,瞧着他因为用力时被磨破的手背,轻轻的摩挲过,“伤了自己,更是不对。”
莫誉毅笑而不语的任凭她的抚摸,目光落在书桌前岿然不动的三道身影上。
施老一时之间的哑口无言,今天出发前,他还在犹豫自家大女儿的话,这场赌,可是豪赌,他能输,但丢不起人,如今看来,他押对了。
施老夫人指尖触碰过字迹,墨汁未干,刚一碰上指尖便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墨水,她回过神,为什么觉得这一首诗的字迹有些眼熟?
施晔跌坐在沙发上,总算明白了何为大家手笔一鸣惊人。
莫誉毅未曾理会三人的灼热视线,半扶半抱着她走出书房,小声道:“醒了就好好的躺着,等一下晕了又要浑身发凉了。”
秦苏靠在他的肩膀上,试着挽着他的手,“不想走了。”
“嗯?”莫誉毅疑惑,想了一下豁然醒悟,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秦苏环顾四周,有些羞赧的靠上去,“我不想去楼上了,今天有太阳。”
莫誉毅朝着院子走去,青石板路上,两道身影被斜斜的拉长。
秦苏敲了敲他的背,“放我下来吧。”
莫誉毅摇头,“风大,我背着暖和一点。”
秦苏缩了缩手,似乎搂的更紧了,“太阳下,不冷。”